第二十二章 糧食問題 六、糧食部的喜訊,農民的眼淚

一九五九年糧食產量只有三千四百億斤,比一九五八年減少了十五%。但當時繼續頭腦發熱,認為糧食總產量將達五千五百億斤。一九五九年十一月二日,糧食部長沙千里在他的報告中公佈了這個數字後說:「在整個非常好的經濟形勢下,糧食形勢也好得很。」

一九五九年廬山會議期間,糧食部黨組書記陳國棟向中央提供了一個關於糧食問題的報告。報告分析了歷年城鄉糧食銷售情況和歷年國家糧食收支情況,建議把一九五九——一九六○年的糧食產量定為五千億斤,徵購指標定為一千一百五十億斤,銷售指標定為八百五十五億斤。七月五日上午六時,毛澤東作了很長的批示,說這個報告是一個重要文件,我基本同意這個文件所述的意見,印發與會各同志。批示說:

一,假如今年年成比去年確實好的情況下,徵購一千一百億斤力爭辦到,這是變被動為主動的第一著。二,下半年銷售計劃我感到不但一千零二十億斤是太多了,這個文件上調整為八百五十五億斤似乎也略多了一點。是否可調為八百億斤,或八百一十億——八百二十億斤呢?告訴農民恢復糠菜半年糧,苦一年、兩年、三年就翻過身來了。多儲備,少食用,以人定量,糧食歸戶,食堂吃飯,節約歸己,忙時多吃,閒時少吃,有稀有乾,糧菜混吃,仍可以吃飽吃好。三,多產糧,是上策,田頭地角,零星土地,誰種誰收,不徵不購,主要解決飼料,部分為了人用。恢復私人菜園,一定要配給自留地。四,好好地精細地過日子,是否可按一九五七年的實際產量安排過日子呢?一九五七年的日子不是過得不錯嗎?這樣做,農民的糧食儲備就可以增得較多了。手裡有糧,心裡不慌,腳踏實地,喜氣洋洋。五,在今年秋收確實知道糧食比去年增產的情況之下,一定要劃出牲口飼料和豬飼料兩種,一定要比過去多些,是否可以有人糧的一半?人糧一斤,飼料半斤……在三五七年內,力爭做到一畝田一頭豬。

根據毛澤東的意見,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徵購任務為一千一百億斤,銷售計劃為八百二十億斤。由於估產五千億斤大大高於實際產量,徵購任務一千一百億斤很難完成。為了完成毛澤東欽定的徵購任務,反瞞產私分還繼續進行。徵購糧食和反右傾結合在一起,用反右傾的的政治壓力徵購糧食。因此,糧食徵購任務完成得快,打破了往年的常規。一九五九年十月十五日,李先念在全國電話會議上稱:「從七月一日到十月十日,共收購糧食四百五十三.八億斤,比去年同期多收一百五十六.八億斤。」他強調,收購糧食「是一場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兩條道路的鬥爭,是一場政治思想戰線上的鬥爭。」「要開展總路線的宣傳教育和對右傾思想的批判。」殘酷的政治鬥爭終於從農民那裡拿來了糧食。一九五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糧食部向中共中央的報告中,字裡行間露出喜悅之情:「今年秋季糧食徵購運動聲勢浩大,來勢猛,進度快,為往年所沒有。從七月一日到十一月二十日,徵購入庫已達八百九十七億斤,比往同期多二百七十五億斤……全年糧食徵購任務預計十一月底可完成,比往年提早了一兩個月,打破了往的常規。」這個報告還有其他的喜訊:糧食銷售量比去年同期下降了二十億斤;出口調撥計劃完成了七十九億斤,提前三十四天完成了一九五九年的計劃;十月底,全國糧食庫存已達六百五十八億斤,為歷年同期最高峰。報告還承諾:中央確定的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一千零七十五.八億斤的徵購計劃可以超額完成,各地決心很大,已安排了一千一百億斤,完成一千二百億斤是有可能的。……

宏觀報喜,微觀報憂。糧食部門的喜訊是對農民壓搾和剝奪的結果。正是反右傾運動,使這一輪剝奪比往年更加順利。一九五九年冬到一九六○年冬,是餓死人最多的一年。大饑荒中餓死的人,六十%發生在這一年。

表二十二——九:大饑荒年間國家向農村銷售的糧食數(貿易糧,億斤)

全年: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四百一十九.六十六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五百零五.十九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五百二十六.四十八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三百六十二.零九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二百六十八.四十五

下半年: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一百三十四.零三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二百零一.零一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一百六十六.九十三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一百三十二.六十七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五十七.十六

三季度: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八十四.零六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一百零二.二十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一百零一.十四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八十四.四十七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五十三.二十四

七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三十八.七十三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四十二.十八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三十七.五十五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三十五.十四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二十五.九十七

八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二十三.零二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三十一.五十六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二十九.三十七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二十七.十三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十九.七十三

九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十九.三十一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二十八.四十六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二十四.二十二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二十二.二十

一九六○——一九六二年度:十三.五十四

四季度: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四十九.九十七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九十八.八十一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七十五.八十五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四十八.二十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三十七.九十二

十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十六.七十五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三十六.零六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二十八.五十九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十七.九十六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十一.八十六

十一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十五.五十四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三十一.零二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二十二.十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十三.五十四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十一.七十六

十二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十七.六十八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三十一.七十三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二十五.十六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十六.七十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十四.三十

上半年: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二百八十五.六十三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三百零四.十八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三百五十九.四十九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二百二十九.四十一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一百七十一.二十九

一季度: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九十四.四十六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一百一十.二十六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一百四十二.七十一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八十九.四十六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一百七十一.二十九

一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二十二.十九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三十.十八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三十三.六十三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二十一.六十三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十六.六十一

二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二十二.九十六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二十九.八十八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四十.九十一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二十六.十三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十五.九十三

三月: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度:四十四.三十一 一九五八——一九五九年度:五十.二十

一九五九——一九六○年度:六十八.十七 一九六○——一九六一年度:四十一.七十

一九六一——一九六二年度:三十一.零四

二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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