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中國當時是一個政治權力高度集中的國家,又實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國家壟斷了一切經濟資源,嚴密控制著一切經濟生活和社會生活。那時,在全國所有的地方都有同樣的組織機構,都執行同樣的政策,都流行同樣的政治話語;全國每一個人都生活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某一個組織之中,都喊同樣的口號;在相同的時間內各地的官員們都在召開同樣內容的會議。由於全社會都是同樣的情況,一旦出現制度性的災難也必然是全國性的,受難者找不到逃脫之地。所以,大饑荒是覆蓋全國的。
因此,在這一冊介紹各省的情況時,讀者會發現,各省情況是那麼樣地相似:浮誇,多報糧食產量——在虛報產量的基礎上的高徵購——完不成徵購任務就大搞反瞞產私分——大辦公共食堂——食堂停伙——農民飢餓而死。「五風」在各地橫行,「衛星」在各地升空,大辦鋼鐵在各地都是同樣荒唐。
但是,各地饑荒輕重程度有所不同,非正常死亡率因地而異。全國非正常死亡率較高的省應當是四川、安徽、甘肅、河南、山東、青海、湖南等省,較低的有山西、浙江、江西、吉林等省。就一九六○年死亡率而言,據各省官方統計,四川為負千分之五十三.九十七,河南負千分之三十九.六十,貴州負千分之五十二.三十三,安徽負千分之六十八.五十八,山東負千分之二十三.六十,甘肅負千分之四十一.三十,青海負千分之四十.七十三,湖南負千分之二十九.四十二等。有些省一開始災情就很重,由於揭露得較早,到一九六一年就開始好轉,如山東、河南等省。有的省的蓋子長期摀住,繼續推行大躍進的政策,餓死的人就多。如四川省,一九五八年就開始餓死人,一直到一九六二年還有餓死人的現象發生。這五年四川的死亡率為:負千分之十五.十七;負千分之四十六.九;負千分之五十三.九十七;負千分之二十九.四十二;負千分之十四.八十二。
據各省官方數據,一九六○年,在全國二十九個省級地區中,只有十二個出現人口負增長。這十二個省是:四川(負千分之四十二.二十三);河南(負千分之二十五.五十九);貴州(負千分之三十二.四);安徽(負千分之五十七.二十三);山東(負千分之四.十);甘肅(負千分之二十五.八十);青海(負千分之二十七.六十六);雲南(負千分之二.零七);廣西(負千分之十.零六);湖南(負千分之九.九十三);湖北(負千分之四.七十八)遼寧(負千分之.三,一九六一年)。連續四年(一九五八——一九六○一)人口負增長的只有四川一個省;連續兩年(一九六○——一九六○一)人口負增長的有貴州、廣西、青海、湖南四個省。
一九六○年代曾在公安部三局工作的王維志研究員給我提供的一九六○年各地死亡數據。這些數據是從各地報上來的材料中摘出來的。
死亡率超過千分之二十的縣市有六百七十五個。這些縣分佈在十二個省區:江蘇四十八個,安徽六十八個,山東六十八個,河南六十三個,湖北三十八個,湖南六十四個,廣西七十二個,四川七十五個,貴州四十三個,雲南六十個,甘肅五十三個,青海二十三個。
死亡率超過千分之一百縣市有四十個。其中:安徽省十一個:肥東縣千分之一百二十四.八十九,巢縣千分之一百零一.二十三,宿縣千分之一百四十四.三十二,鳳陽千分之一百三十六.零四,定遠千分之一百一十八.四十五,五河千分之一百一十六.七十,阜陽千分之一百二十五.五十七,太和千分之一百七十四.七十九,亳縣千分之一百六十二.三十八,宣城千分之一百六十三.十,無為千分之一百八十二.三十。
廣西一個縣:環江縣千分之一百三十一.六十六。
河南省十個縣:商城縣千分之二百二十四.五,汝南縣千分之一百零三.二十四,新蔡縣千分之一百一十四.零七,固始縣千分之一百二十一.八十五,遂平縣千分之一百一十.十五,息縣千分之一百六十九.二十四,正陽縣千分之一百三十七.六十八,上蔡縣千分之一百零九.四十,光山縣千分之二百四十六.七十七,唐河縣千分之一百.四十。
四川省十一個縣:南溪縣一百零一.三十七千分之,資陽縣千分之一百一十七.五十,榮縣千分之一百六十四.六十八,墊江縣千分之一百三十六.零六,酉陽縣千分之一百二十四.八十一,秀山縣千分之一百三十八.五十二,石柱縣千分之一百六十八.十二,樂山縣千分之一百.三十四,犍為縣千分之一百零二.八十八,沐川縣千分之一百零七.三十一,滎經縣千分之一百七十五.四十一。
貴州省四個縣:桐梓縣千分之千分之一百三十一.四十六,湄潭縣千分之二百四十.十六,赤水縣千分之一百九十九.二十,金沙縣千分之一百八十八.八十八。
青海省三個縣:湟中縣千分之一百三十八.三十六,正和縣千分之一百一十三.四十三,雜多(朵?)縣千分之一百三十六.十。
從我掌握的情況看,王維志的數據並不完全。例如,一九六○年死亡率超過千分之一百還有四川的大邑(千分之一百零七)、豐都(千分之一百六十二)、郫縣(千分之一百七十五.一)、新津(千分之一百一十六.三)、蒲江(千分之一百零七.九)等。河南淮濱的死亡率高達千分之三百八十三.二。
死亡率超過千分之二十遺漏得更多,顯然不僅是王維志記載的六百七十五個。王維志記載的千分之一百縣中,有一些是超過千分之二百的縣,如鳳陽、亳縣、石柱縣、滎經縣等。因為王維志的數據是各省官方上報的,顯然有縮小的成份。
曹樹基以清代的「府」為單位作為分析的基本政區,這可以減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多次行政區劃的變化造成的影響。雖然我對他的方法中的某些方面有不同看法,但我認為他提出不同省份的災情嚴重程度還是可供參考的。但是,我認為四川的非正常死亡率應當在安徽之上。因為四川飢餓時間最長,而安徽由於實行了包產到戶,縮短了飢餓時間。不管怎樣,我還是將他計算出的各省非正常死亡率列表如下,供讀者參考。
表十三——一:曹樹基計算的各省非正常死亡人口數
安徽: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六百三十三.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十八.三十七
排序:一
四川: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九百四十.二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十三.零七
排序:二
貴州: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一百七十四.六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十.二十三
排序:三
湖南: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二百四十八.六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六.八十一
排序:四
甘肅: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一百零二.三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六.四十五
排序:五
河南: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二百九十三.九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六.十二
排序:六
廣西: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九十三.一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四.六十三
排序:七
雲南: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八十.四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四.十九
排序:八
山東: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一百八十.六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三.三十八
排序:九
江蘇: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一百五十二.七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二.八十八
排序:十
湖北: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六十七.五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二.二十
排序:十一
福建: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三十一.三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二.零二
排序:十二
遼寧: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三十三.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一.七十一
排序:十三
廣東: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六十五.七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一.七十一
排序:十四
黑龍江: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十九.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一.二十一
排序:十五
河北: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六十一.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一.十
排序:十六
江西:
非正常死亡人口(萬):十八.一
非正常死亡率(百分比):一.零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