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

78年1月17日 紐約

今晚在Met[大都會歌劇院](和[美國文學批評家]沃爾特·克萊蒙斯一起)欣賞《湯豪澤》 。音樂涉及性——色情——風騷。這就是人們一直喜愛瓦格納的原因。一部部歌劇的一個個故事,唉,都是另外一回事啦:粗鄙;俗氣的問題(性對深情);軍隊最早的納粹的普魯士精神。尼采對瓦格納的評價是對的——比他自己知道的還要準確。可是,可是——那個風騷啊……

希伯來語中「生命」這個詞是「chai」,由「chet」和「yod」拼成。它們有對應的數值,「chet」是8,「yod」是10,加起來就是18。傳統上捐18美元作為善款。(為……給出一個「chai」,給「3個『chai』」(54美元),給我家一個「chai」,給我的朋友一個「chai」,等等)……

發現模式的必要,模仿的必要……

……

78年1月21日

性的名聲越來越糟。1960年代——似乎還象徵著活力、快樂、擺脫清規戒律、冒險。現在,對很多人而言,似乎更多的是麻煩因而不值。一種沮喪。性是工作的慾望的升華。性衝動帶著他們,進入一堵牆……男同性戀的「世界」拋棄了溫柔的/專橫的同性戀者(「女人腔的男子」,「男同性戀者」,「水果」 ——強迫性地關注他的性需求)——+聽任其中的淫蕩、墮落,還有性癖好的擺布。

整個19世紀「小說」與「傳奇故事」之間的區別很重要([塞繆爾·]約翰遜的《辭典》給小說下的定義是「一個小故事,通常關於愛情」)。到了最近,「小說」這個術語的意思才肆意擴張,涵蓋任何長篇散文體虛構的文學作品。

「這是一部小說嗎?」「小說死了嗎?」另一種方式來思考為什麼這些問題是愚蠢的。

——平紋棉麻織物(透明窗帘)

78年3月1日[或78年3月9日——筆記本上日期不清晰]

我對文學批評不再像對自我批評——方法論的建構,文本的解構——那麼興奮不已了。關於其自身的批評。

《作為隱喻的疾病》是想嘗試以一種新的方式來「做」文學批評,不過是為了一個前現代的目的:批評這個世界。

它也「反對闡釋」——再一次。對主題,而非對文本。

我是反對將疾病變成一種「精神狀態」。

隱喻式理解,還有疾病的道德說教,是如何掩蓋醫學真相的。

眾多被認為在解除某種等級劃分或關係或只是願望的現代概念,結果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地奴役人。

唐·巴[塞爾姆]:「我知道你目前要做的事兒太多。」

科幻:沒有情義的啟示。

抱著電吉他、穿著修身襯衫,頭髮從背後照亮的復仇女神與惡魔。

78年3月16日

……「情節太單薄細小,你都能用它穿針引線。」[影評家珍妮特·馬斯林,《紐約時報》,論《美國熱力唱片》 ]

「沒關係。不管……」

78年3月24日

[美國舞美設計師]梅爾塞·坎寧安日前在(《紐約時報》)一次訪談中說,他的舞蹈(活動)是構建起來的,這樣就沒有特別的注意焦點了(去中心化?),+觀眾可以選擇他們想看的來看:「就像電視一樣——我們可以從一個頻道換到另一個頻道。」!

……

我想與我的順從作鬥爭——可是,我只有用順從作為鬥爭的手段。

……

讀完時拼寫也結束了。

78年5月10日

日落後地平線上的紅光脈動了10分鐘

……太陽剛剛在山的那邊落下去了

就像是一座火山的山頂……

78年5月14日 馬德里

看本雅明——新的一卷——發現他沒那麼特別,沒那麼神秘了。我真希望他沒寫那些自傳作品。

關於那座城市的一個故事。兩個人穿越這座城,四處遊盪——一個人尋找艷遇(妓女?),另一個則找公寓。A. 向前看:慾望。B. 往後看:為失去的空間感到懊悔、懷戀。對時間的兩種體驗,對空間(迷宮)的兩種體驗。

78年5月20日 巴黎

1874年,馬拉美開辦——而且編輯——一本時尚雜誌:《最新時尚》。於是,他發現了(?),首次體驗了版面設計和排版印刷。

78年5月23日

老[德國出版商]卡爾·漢澤爾:他住在一座比德邁 風格的地堡里。

很多情感,可只有五個頻道。

20年代初,本雅明寫了一些廣播對話——+數百篇評論文章。花了大量的時間追女人;經常招妓——通過性來越過階級疆界的禁區的資產階級的風流韻事。

[當代瑞典作家]拉爾斯·古斯塔夫松的小說+隨筆。[齊格弗里德·]克拉考爾的小說。

這是一個發明新玩意兒,而不是新思想的時代。真的嗎?

恩岑斯伯格就泰坦尼克的沉沒寫了一首200頁的詩——一個史詩的主題——人們如何面對死亡。不再有政治!

[義大利作家伊塔洛·]卡爾維諾在寫以19世紀的巴黎為背景的小說。

我現在戴兩副眼鏡的事實,一副用來看遠,一副則用來看近。其實沒用,比如,在書店——或坐在咖啡館,我既想看書又想看人的時候。

消費社會的語言:饜足的行話。

……

78年5月24日 威尼斯

威尼斯讓我哭泣。清晨獨自走在聖馬可廣場。所以我走進了教堂,坐在五六個信徒中間,聽彌撒,然後領聖餐。

清教主義:各種各樣的道德媚俗。([保加利亞裔英國作家艾利亞斯·]卡內蒂)

個性強大的一個標誌就是對客觀的喜愛。

78年5月25日

本雅明隨筆——城市的主題。作為作家的本雅明。普魯斯特;[路易·]阿拉貢的《巴黎的農民》的震撼(1935年5月31日,致阿多諾的信)

結構

迷宮

與卡內蒂相比較。

[奧地利評論家卡爾·]克勞斯的隨筆的重要性。

浪蕩子。隱秘的賣淫業主題。穿越階級的障礙。

超現實主義感受力。

馬克思主義的吸引。對布萊希特的卑躬屈從。

當一個文學記者謀生。如果他成為一名教授(像舒勒姆、阿多諾、馬爾庫塞、[馬克斯·]霍克海默那樣,該多好啊!)

書獃子氣的流浪者人物——荒原狼;[卡內蒂的小說]《迷惘》中的基恩。

流放的處境。歐洲之死的主題。但他無法支持那最終的流放:美國。

在一封信里說,一個人應該為德國文化被謀殺而哭泣,但是,如果留戀魏瑪共和國,那就猥瑣了。

本雅明認為他自己是最後一個歐洲人。不只是一名知識分子,而且是一名德國的知識分子。

康德而非黑格爾(或尼采)

辯證被視為歧義、複雜性

未受瓦格納尼采等的影響。

對莫斯科的描述:平庸、一目了然

78年5月27日 威尼斯

我第九次待在威尼斯:

1961年——和媽[媽]、艾[琳](盧納[酒店];巴恩斯酒店)

1964年——和戴[維](鮑勃+圭多)——盧納

1967年——和戴[維](電影節——怡東酒店)

1969年——和卡[洛塔](鳳凰[酒店])

1972年——和妮[科爾](格瑞提[酒店])

1974年——和妮[科爾](戈森斯公寓)

1975年——和妮[科爾](格瑞提)

1977年12月——約瑟夫[·布羅茨基](歐羅巴[酒店])

他回到了威尼斯,就泰坦尼克的沉沒寫了一首200頁的詩。

設想:——一個人的腦子裡有許多個聲音。那樣的自由。

在每個歷史時期,作家都有三個團隊。第一團隊:他們已然成名,「功成名就」,在同一種語言的同時代人的寫作中成為參照點。(比如:埃米爾·斯泰格爾 、埃德蒙·威爾遜、V·S·普里切特 )。第二團隊:國際性的——他們在歐洲、美洲、日本等成為他們同時代人的參照點(比如:本雅明)。第三團隊:他們成了多種語言中一代又一代人的參照點(比如:卡夫卡)。我已經身處第一團隊,就快被第二團隊接納——只希望起到第三團隊的作用。

狄俄尼索斯是雙性戀。(參見[奧地利裔美國精神分析學家、作家]海倫·多伊奇演講)

……

78年6月21日 紐約

列寧主義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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