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

[沒有具體日期,只標註1975年:]

儲備一個人的辭彙量——「Wortschatz 」,「字型檔」——需要數年、極大的努力、堅持

布萊希特的「Plumpes Denken」[「拙劣的思考」]——思考+足夠能見效的語言+不被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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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倫敦的短篇小說《生火》——列寧臨終前曾有人讀給他聽。

[俄國評論家、作家瓦西里·]羅扎諾夫——[19世紀末20世紀初]俄國運動的又一個成員,該運動包括[俄國作家尼古拉·]別爾嘉耶夫+[烏克蘭裔俄國作家列夫·]舍斯托夫

詩人:塞普里安·卡米爾·諾維德 (波蘭人,19世紀,肖邦的朋友)

弗拉基米爾·霍蘭[20世紀捷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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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書就像是一枚有著廢彈頭的精密火箭。」([《泰晤士報文學副刊》]上一篇評論文章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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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柯林斯,1925年被困在山崩中——在肯塔基州中部的一個洞穴中——在電影的慢鏡頭中喪生,全世界很多地方都通過廣播、新聞短片,還有報紙進行了跟蹤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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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把一些東西拍照拍下來是為了把它們從記憶中抹掉。」——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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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年3月15日 哈勒蒙特

保羅[·特克]:「別嘗試做得比別人好。嘗試做得比我自己好。」

勞倫斯弟兄——在法國洛林出生時名叫尼古拉·赫爾曼——短時間當過侍者+士兵,1666年在巴黎赤腳加爾默羅派的托缽僧中成為修道院做雜役的(後來被稱為「勞倫斯弟兄」)——在一家修道院的廚房幹活;享年80歲

他的皈依,是18歲時,他在仲冬的一天看到一棵乾枯、無葉的樹矗立在雪中的結果,這激起了他的陣陣思緒,想到即將到來的春天會帶來的變化

試比較:薩特的《噁心》中的栗樹

巴特現在在忙著「愛的語言」——《維特》[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歌劇文本

尼采與他母親1892年拍的照片——他48歲[這幅照片在1975年3月開始記的那本筆記本的封面內頁上。]

(1889年在都靈的崩潰的3年後)——他看著他母親,她挽著他的一隻胳膊;她看著鏡頭

廣播劇[SS 當時正在與阿根廷作家、電影製片人埃德加多·科薩林斯基合作這個項目]:

作為電台女演員的伊娃·庇隆

她做的節目——歷史上的偉大女性(聖女貞德、弗洛倫絲·南丁格爾、蔣介石夫人)

她母親

最後,在聖胡安(北方)為水災的難民舉行的義演中,她被介紹給庇隆(時任上校)

與另一名女演員競爭;這名女演員是電台的明星,也叫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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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年3月17日

細想電影中同性戀的形象,影片中潛意識地暗示,然而同時又被否認:例如,克利夫頓·韋布、愛德華·埃弗雷特·霍頓和喬治·桑德斯三四十年代的電影中的角色。再看一遍普萊明格的《勞拉》(1944),我被韋布飾演的角色(結果是兇手)驚呆了,此角色明顯是同性戀的形象:譏諷、冷漠、優雅、世俗、時尚,一個唯美主義者和藝術收集者。

[只注了「1975年5月的筆記」。]

1960年代對我而言有問題的隨筆文章——現在——是《一種文化+新感受力》和《論風格》。重讀這些文章,重新思考這些問題。

我不想背棄自己與新藝術、新政治的公開的聯繫。但是,我今天如何會形成那些鑒賞力/想法呢?

感受力對道德?

並不是我已改變了自己的觀點。客觀條件已然改變。

我的角色:作為對手的知識分子。(因此,現在,我必須成為自己的對手嗎??)

1960年代初,流行的概念是遵從、中庸文化、某些抑制。因此,我採取的美學立場是優秀的+必要的。還有,當政治活動的焦點(正確地)在反政府+戰爭上——政治對手的角色就對了,甚至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有良心的話。

但是,1970年代初,當時的濫用相當不同——對解放的概念的濫用。現在,緣自[1960年代]特定環境的概念是初中的行為準則……那些概念都有些什麼狀態啊?

美國資本主義的天賦是,任何在這個國家成為為人知曉的事情都會被吸收。

我從未上反文化政治(革命潛力的託辭)的當。在關於古巴的那篇文章(1967年) 里,我已經提防了。

——新左派(約1967年)的政治錯誤是認為你能夠創造姿態(風格、服裝、習慣),這些會真的把人劃分開來。像:長發、納瓦霍珠寶、健康食品、毒品、喇叭褲。

75年5月16日 紐約城

一個人有經歷了老劇本的感覺。其他國家人民的革命的共產黨的同情者:法國人、俄國人、中國人、古巴人、越南人。

試比較:[美國社會評論家克里斯托弗·]拉希的書《美國自由主義者和俄國大革命》。

也許最後一次?「右」和「左」是陳腐的詞語。

這場運動至少具有三個不同的趨勢:自由主義的趨勢、無政府主義者的,以及激進的趨勢。而且,激進的趨勢與極端右傾和極端左傾具有一樣多的主題——多到新左派/激進分子的言辭與20年代和30年代初的法西斯主義的言辭都難以區分,多到右翼(比如[當時的亞拉巴馬州州長喬治·]華萊士)聽上去就像是潛在的左翼平民主義。

知識分子扮演了改革運動的鬥士和革命者的角色,不料只是發現他們依然是貴族和自由主義者。(就如同小孩子扮演城市游擊隊,最後卻成了小流氓。)「自由主義」似乎是一個廣闊、模糊不清、沼澤般的疆界,人們永遠也無法從中擺脫,無論他怎麼努力——也許就不應該努力。

人們是從自由主義上面獲得了對正義的熱情的——還有對更加公正的秩序的嚮往,在此秩序中,那些由自由主義所保障的種種自由也許無法保持下來。自由主義的問題是它對革命永遠都無法有一個明確的態度。最終,它必須採取反革命的立場。(毛澤東主義者是對的。)自由主義者能夠,而且應該支持民族自主的權利(其他民族打內戰和鬧革命的權利),還有,反對我們的政府屠殺他們。但是,自由主義者無法在這些政府的統治下生存——正如我們從每一個執政的共產主義政權的歷史所了解的那樣,毫無例外。

成為一名知識分子,就是要與多元化的內在價值以及重要空間(社會內部主要的敵對的空間)的權利相關聯。因此,成為一名支持一場革命運動的知識分子,就是要贊成對自己的廢除。那是一個可爭論的立場:從中可以舉出一個好的例子,知識分子是奢侈品,在將來可能存在的、僅有的社會裡不扮演什麼角色。試比較:[美國經濟學家羅伯特·]海爾布隆納。

不過,大多數知識分子都不想發展到那種程度,而且會從同情革命的路上退卻。試比較:拉希的書;[美國編輯和作家梅爾文·]拉斯基論英國對法國革命的反應。

革命之旅的現象——試比較:[德國作家漢斯·馬格努斯·]恩岑斯伯格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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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休布曼 ,《猶太家庭相冊》(倫敦:勞特利奇出版社,1975年)400幅照片

用最大的聲音寫作

帕拉塞爾蘇斯 (1493?—1541)

75年5月20日

……已經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筆記》當中——文學空間,如今無法結束、過去可以永遠進行的講述,現在可能是沒完沒了的

試比較[德裔美國政治哲學家和歷史學家埃里克·]沃格林在《南方評論》中,對他寫給亨利·詹姆斯的信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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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勃·西[爾維斯]:)福克納的小說中關於人的極度厚實的直覺

試比較:貝婁,儘管才華橫溢、技藝高超、智慧,卻未寫出一系列傑作

75年5月21日

在我創作的所有小說中,從《恩主》開始:我的主題:思想的小說。思想與權力的關係。也就是說,形式各異的壓迫和抑制和解放……我想不出還有誰充分地描寫過這個主題,以小說的形式。貝克特,稍微有點。

今晚與喬[·蔡金]交談。他想到劇院時說,他想像不出有任何理由在裡面幹活,也想像不出他在做的事情有什麼意義。只有當他不想這件事時(即問自己他做的事情的意義、價值、重要性這個問題),他才享受工作的樂趣——可是他想。我回應說,當一個人問自己某個問題,卻長時間得不到滿意的回答,通常這個問題(而不是回答)就有問題了。直到19世紀後期——人們才要求藝術為自己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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