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1 詮釋存在意義何在的導師

無論我以善還是惡的眼光來看人,總覺得所有人都有一個毛病:刻意保存人類。

這當然不是出於任何對人類同胞的愛,只不過是因為在他們身上再也沒有任何比這本能更根深蒂固、更冷酷無情和更不可征服的東西,這就是我們人類的本質。雖然我們早已習慣用一種短淺的眼光去嚴格判斷我們的鄰人善惡與否。但如果我們做個統計,多花些時間思考整個問題時,就會懷疑這種界定與區別,最後只得不了了之。即使是最有害的人,也仍關心保存人類,他要保護自己,用不含人類早已腐化衰退的刺激去影響別人。

憎恨,經常導致災害、貪婪、野心以及其他所謂邪惡的東西。保存人類的不可思議的制度,一個相當浪費、非常愚昧的制度,但是不管怎樣,它還是證明了人類保存至今。我親愛的同胞、鄰居,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活到目睹人類遭遇那能危害人類、也許使人類早在數萬年前便已滅絕而現在連上帝都無法挽救的「難以想像」的、「非常嚴重」的不利處境。

要滿足你最好或最壞的慾念,最好是經歷一場大難,不管是什麼樣的歷練,都可能使你在某方面成為人類的高瞻遠矚者與施捨者,人們可能讚頌你,同樣,也可能嘲弄你,不過你將很難找到一個真正有資格嘲弄你的人。有一天,當他們恍然大悟時,他們會找回失去的良知,嚶嚶泣訴他們的不幸與羞恥,並投入真理的懷抱。

我們笑自己,如同笑那種最實在的真理。對真理的最高體驗及所知仍嫌不足,即使最具天才的人依然無法望其項背,不過,笑聲仍充滿希望,當那句箴言「人類才是最重要的,個人算什麼!」被納入人性之中時,當最後的快捷的解脫方式一直擺在你面前時,也許笑聲和智慧就會聯在一起,這就是唯一的「快樂的知識」。無論如何,那總是兩回事。同時,當存在的喜劇自身尚未成為一種自覺意識時,它依舊是悲劇的、道德的和宗教的。

這些道德與宗教的創立者、努力追求道德價值的鼓吹者和喚醒良知的導師們的新風貌究竟暗示著什麼?他們一直是那方面的英雄,他們雖然也看到其他面,但是由於太過關心自己這一面,這些英雄就好像是一種活動的布景或機器,扮演著密友及心腹侍從的角色,隨時為那一面服務,詩人常是某些道德的侍從。

很明顯,這些悲劇人物也會為人類的利益而工作,他們自命在為上帝的利益工作,彷彿是上帝的使者。他們也會促進人類的生命,助長生命信仰。「活著是值得的,」他們都如此叫喊。「生命中有十分重要的東西,它們被深深隱藏,對這些重要的東西要小心!」這些鼓舞的話同樣支配著最高貴的人和最卑賤的人,也就是這個鼓舞一直激發著理性與熱情的精神,保存了人類。這些動機造成如此輝煌的成就,力圖用它所有力量使我們完全忘掉那僅僅是一個刺激、本能、愚昧和無根據的行為。

生命應該被熱愛,為了……!人應該有益於自己和鄰人,為了……!所有這些「應該」和「為了」暗示了一切,暗示了將來!

沒有經過構想,不自覺發生的行為,應成為由構想、由理性支配的行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倫理學家自告奮勇地在存在中做策劃的導師,為此,他還發明了另一個不同的存在。這樣一來,新的機械將舊的「存在」帶離舊的普通樞紐。

不!他不希望我們笑那存在,笑我們自己、他自己。個人總是個人,有些東西自身始終是一個無限,人類既不是「整數」,也不是「零」。

不管他的發明與價值有多愚昧,多執著,他如何嚴重誤解了自然之道、否定了自然之道,所有的倫理制度自始至終如此愚昧、違反自然,他們任何人都足以使人類毀滅,無論何時何地,「英雄」都會躍然登台,並且有新的尋獲:雷同人物的可怕笑聲。許多人對那思想捧腹大笑。

「是的,活著,有價值!是的,我應該活下去!」

你、我、大家再次對生命有了興趣。不可否認,迄今為止,「笑聲」、理性和自然總在策劃師手裡佔上風。存在的短暫悲劇終會再度變成永恆的喜劇,變成「一連串的笑聲」。由於這個「矯正的」笑聲,人的本性已整個地被策劃師們的新風貌改變,人的本性成為一個附加的條件,成為導師和「策劃教義」新風貌的附加條件。

人逐漸變成一個沉溺於空想的動物,他必須比其他動物踐行更多的行動:人必須時時刻刻知道他自己為什麼存在。若不能周期性地對生命再樹信心、相信生命中的理性,人類也不可能如此繁盛。人類也一再宣告:「有些東西,不可取笑。」最有洞察力的博愛主義者也加上幾句「不僅快樂的知識,還有悲劇的智慧,都用崇高莊嚴的角度來評價保護人類的方法!」

你了解我嗎?我的兄弟!

你是否了解這個新的興衰規律?我們也會有我們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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