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月落星沉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佳女佳婿,佳兒佳婦

昔日的汝寧伯府如今丟了爵位,堂堂汝寧伯夫人也就成了二姑奶奶的婆婆,因而陳瀾聞言微微哂然,直到鄭媽媽說楊艾摔倒昏厥,她才一下子皺起了眉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那太夫人呢?」

「沒聽見提起,只那一位竟是帶人在門前席地而坐哭天搶地,二夫人竟然還讓家丁出去拿大棒子趕人,老太太得知之後氣了個倒仰,把二夫人叫到跟前劈頭蓋臉怒斥,可是那邊楊家的家丁已經傷了兩個,那一位據說是直接又去了順天府告狀。老太太一聽之後立時差了我去順天府打聽,我到那兒一問才知道,那個失心瘋的婦人不但告二夫人教女無方,強逼已嫁之女與夫和離,還竟連三姑爺和三姑奶奶一塊告了,說你們不尊孝道,不敬繼祖母,不敬她這個嬸嬸,又說咱們陽寧侯府教女無方,總之是撕破了臉皮!」

聽到這裡,陳瀾已經是忍不住緊緊捏住了座椅的扶手,好容易才剋制住了那種罵人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二夫人如今怎麼說?」

「二夫人聽說告到了順天府,起先還犟著說事情就是鬧到哪兒都有理,後來是老太太把二老爺找了回來狠狠訓斥了一頓,二老爺回了紫寧居正房後也不知道鬧了些什麼,總之到最後二夫人拿著剪刀到老太太面前尋死覓活的,結果吃了老太太一句話方才蔫了。老太太說,你要是想連你家老爺唯一的那點子前程也一塊毀了,樂意鬧得侯府休妻,你就儘管尋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陳瀾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見一旁的紅螺和芸兒滿臉的贊同,鄭媽媽則是毫不在意地也跟著點頭,她才淡淡地說:「二嬸的秉性幾乎全都給二姐學去了,當初二姐拿嫁妝貼補楊家,是為了一個世子夫人的名頭,如今連這個名頭都沒了,她心裡何嘗不想和離?曾經星星念念要嫁,如今卻迫不及待要分,真是好想頭!」

芸兒忍不住輕哼道:「要是這好想頭牽連不到鏡園也就罷了,可就因為二夫人這番撕破臉的鬧騰,楊家那邊連無關的老爺和夫人也一塊牽連進去了!夫人,您可得想想辦法,憑什麼咱們要給二房背黑鍋?」

鄭媽媽聞言也露出了一絲愧色來:「老太太也是這麼說,三姑奶奶您在鏡園好好的,咱們府里卻出了這樣的事連累您。二夫人從前也不是這般不著調的,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葯……老太太原就是訓斥過她,原以為已經好了,可她昨天竟是趁著二姑奶奶的婆婆出門,在外頭安排了一幫孔武有力的婆子,直接上門把二姑奶奶接了回家。別家若是姑奶奶的婆家敗了,也有婉轉勸著和離的,可都是私底下的事,何嘗有做出這樣衝動的事情?如今二夫人被禁了足,老太太連二老爺也都拘在了家裡,可事情已經出了,老太太只得命人去楊家,可竟是吃了閉門羹。如今我來,也是老太太擔心這事情給御史逮著了,對三姑爺不利……」

「等等……」

陳瀾突然站起身來,就在交椅前走了兩步,突然便迴轉身問道:「二嬸如今給禁了足?她可有提過,怎麼想起用這種愚蠢的法子去把二姐接了回來?」

鄭媽媽聞言一愣,隨即才搖搖頭說:「二夫人先是吵鬧,後來便只是哭,老太太也不耐煩問她,直接就吩咐了四個婆子在紫寧居門口看著。不過,二夫人這些天走了不少人家,非親即故,有些是從前有走動的,多半是討主意,也不知道是誰暗示或是攛掇,竟出了這麼個歪點子。」

早知道馬夫人貪小短視,可如今看來,那簡直是愚不可及!她本待上次回絕了,江氏又是當頭棒喝,興許馬夫人回去之後會好好想想,或者是拖一拖再辦,亦或是再托別人輾轉設法,可天知道這位二嬸竟是用一種少有的方式把這麼一件事鬧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了,老太太年紀大了,未免精力不夠,鄭媽媽平日里也請多多替老太太留心。畢竟,二叔當初丟了爵位,他和二嬸難免心存怨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泄了出來。」

鄭媽媽知道這已經是婉轉的告誡了,慌忙躬身應是,等到陳瀾又囑咐幾句吩咐人送她出了門,她才鬆了一口氣。到了二門,她忍不住直搖頭,暗嘆一個好色無能的二老爺配上一個衝動無腦的二夫人,還真是家門不寧。老太太但使年輕十歲精神健旺,也不至於如現在這樣被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攪得心神不寧。

這一次的事情,因馬夫人前幾日就上家裡鬧過,鄭媽媽一走,陳瀾也就到惜福居對江氏實話實說了。江氏本就對馬夫人心存不齒,對鄭夫人也沒什麼好感,這會兒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繼而就沒好氣地嗤笑道:「這麼一對親家,還真是絕配!那邊本就對咱們這心存不滿,這會兒只是正好有借口把咱們牽扯進來,所以才撕破臉鬧大,也不想想如今是什麼風聲!侯府還有老太太在,應該會料理妥當,咱們先瞧一瞧就是。」

前次該說的話已經都對馬夫人說了,陳瀾也不打算再回侯府——若是連朱氏的當頭棒喝都沒用,她這個晚輩說什麼就更沒用了,指不定還被人當成是看笑話——然而,單單靜觀其變卻有些不合適,因而她想了想,就開口說道:「要不,我讓人去給十一叔送個信?」

江氏也知道楊家十一老爺楊珞正在爭取族長之位,此時聞言不禁躊躇了一會兒,最後微微點了點頭:「全哥和你既然都覺得他不錯,便讓他出面試一試吧。若是楊家人聰明,就該知道鬧得再大也不至於天翻地覆,反而更招人厭棄。要博同情,想當初東昌侯金家滿門都死了,可結果如何?」

談到曾經那一條條莫名逝去的人命,江氏和陳瀾不約而同地合掌默念了兩句。緊跟著,陳瀾便站起身來,回房匆匆寫了一封信,可臨到送信時卻想起人都給自己派出去了,當即只能招來了紅螺,將信交給了她,又讓其叫上乾娘田氏跟車,再挑兩個妥當的家丁跟著。

然而,紅螺和田氏這一趟出門送信,卻是遲遲沒有回來。直到傍晚,等得心焦的陳瀾預備讓早就回來的雲姑姑和柳姑姑再去楊珞家瞧瞧的時候,門上才傳來消息說人回來了。而紅螺一進門也沒來得及寒暄,屈膝行禮之後就直截了當地說:「小姐恕罪,實在是那會兒十一老爺說這事情楊氏宗族也覺得實在太丟臉了,所以他帶了我和乾娘直接去尋了太夫人。」

陳瀾立時留神了起來:「哦,太夫人怎麼說?」

「太夫人最初不知道這麼一回事,得知我是夫人的丫頭,還對我說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說什麼那仇報了一半,如今那位瞧不起楊家的已經蹦躂不了幾天。可等到十一叔說了二姑奶奶和二姑爺的事,她立時就驚得木了,之後使勁捶著床板大發雷霆,又使人去喚楊二夫人回來,又說要去看二姑爺。最後還是十一老爺怕出事,在旁邊死命勸住了。後來,十一老爺就帶著我去看了二姑爺,我斗膽,因不敢攪擾太醫院,就陪著十一老爺去了燈市衚衕,請了之前給老太太瞧過病的那個張大夫,順帶又給太夫人一塊看了看。」

「你做得很好。」看到紅螺能夠替自己想在前面,一應又做得妥當,陳瀾只覺得異常欣慰,當即笑道,「那位張大夫脾氣有些古怪,診治的時候可還順利么?」

「順利順利。張大夫說二姑爺只是一時急怒再加上碰到了腦袋,按摩之後扎了幾針,又留下了藥方,說應該徐徐就能醒來。至於太夫人,只是年紀大了,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需得好好調養,否則這一冬只怕難過……」紅螺井井有條地把這些情形一一報了,這才斟酌著語句說,「據說,二夫人來接二姑奶奶的時候,把壓箱的金子都帶走了。說是二姑奶奶早就聽二夫人的話把那些東西預備了妥當,不方便的都換成了金子。」

「這還真是死要錢!」

陳瀾想想陳玖當初被罷官下獄除爵的罪名,再想想如今馬夫人和陳冰這一場鬧劇,只覺得連嘆氣的力氣都沒了。而等到晚飯時分,陳衍又熟門熟路準時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一回,小傢伙的臉卻是黑得和誰欠了他三百兩似的。

「又怎麼了?」如今已經習慣了小弟的消息靈通,因而陳瀾坐下來之後就笑道,「是誰惹了你了?」

陳衍一句話都沒說,見紅螺捧上茶來,他就一手接了過來,呷了一口試了溫度正好,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痛喝了一氣,隨即才隨手把茶盞擱到了一旁的炕桌上,悶聲說道:「姐你還真是說對了!就因為二嬸那冒冒失失的舉動,御史彈劾咱們陽寧侯府治家不嚴背信棄義,彈劾姐夫和你不敬長輩。還有人借著那樁沸沸揚揚的案子,彈劾杜閣老當值時不得上命深夜出宮門私會官員,彈劾羅師兄交接三教九流,至於我……這前頭捎帶上了家裡老太太、姐夫和你,還有杜閣老羅師兄,和犯上我有什麼區別!」

早在上午鄭媽媽上鏡園報信時,陳瀾就預料到,事情極有可能發展到眼下的局勢。因而,見陳衍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再想起早上鄭媽媽的心急火燎,情知家中祖母朱氏恐怕也多半會惆然不樂,她便微微笑了笑,突然屈起中指在陳衍光潔的腦門上輕輕一彈。

「姐,都說我不是小孩子了!」

見陳衍捂著腦門退開些許,陳瀾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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