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也許是一件好事,可以讓人忘記不愉快的過往,可是遺忘的過程卻是充滿了未知的恐慌,這也是望月所估計不到的,索月自從知道自己吃了那個留白以後,就開始害怕自己會遺忘什麼,做什麼都沒有精神,或者說索月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的坐在望月的旁邊,索月想了很多種可能,有可能她連望月都忘記了,這是索月最害怕的,回想起以前的日子,索月的眼裡十分空洞,一層水霧蒙上了眼眸。
「望月,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望月輕輕的點頭,望月也不知道這樣會讓索月不開心,見到索月如此憂鬱,望月甚至有些後悔沒勸阻索月吃下留白,這是因為望月當時的自私,當時望月看到索月拿起留白的時候,望月心中有一個念頭,如果索月能夠忘記除妖,那麼她們姐妹倆就可以不再那麼對立,那麼索月就不會夷平鬼霧山,也許她們倆能過得開心一些,只是現在望月有些迷茫,事情到底會不會向這樣的方向發展。
索月伸手輕輕的握住瞭望月的手,憂傷的說:「以後不管我記不記得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會照顧你的,姐姐。」望月看了一眼索月,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索月忍著眼淚,搖了搖頭:「不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以後沒有我在你的身邊,你要多當心那些妖魔,雖然你救過他們,但不見得他們會永遠的對你好,妖魔最善變,不要盡信他們的話,否則他們會傷了你。」
「姐姐……」望月聽到索月這麼說,心中一陣難過,這個時候望月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索月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就算自己離開,索月也會跟來,以前望月以為索月只是為了滅妖,現在看來,不儘是這樣,原來在索月的心中,很害怕那些妖魔會傷害望月。
索月努力的笑了一下,勸道:「你也別為我難過,就像你說的,吃了留白,是不會有痛苦的。」
「我……」
「望月,你要記得……」索月想說什麼,突然間卻想不起來了……那是一種瞬間失憶,但凡人類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會在某個時候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麼,然而對於索月,卻是吃下了留白的結果,索月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麼,卻想起了自己吃了那個果子,此時,索月看到望月露出了哀傷的神情,看到妹妹這個樣子,索月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這時,索月已經明白,就算自己再怎麼安慰望月,望月一定會為了自己的事而傷心一輩子,於是,她忙站起來大笑:「傻瓜!你這算是在擔心我嗎?你以為你真的很有本事,我就真的會失憶?!哈哈哈哈。」
「……你……」望月被索月的笑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索月。
索月摸了一下望月的臉,笑道:「我裝得像吧?其實……我根本沒吃那個果子,我就知道你鬼心眼兒多,肯定在洞里沒放好東西,所以把咬下的果子都暗中吐了,瞧把你嚇得。」
「你沒吃?」望月吃驚的看著索月,半信半疑,卻是因為索月以前也裝過疼痛,騙過望月,那時的記憶還很清晰。
索月點了點頭,笑著回答:「我又不傻,怎麼會吃?」
「……那就好。」望月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索月見望月信了,也鬆了口氣,於是摸了摸腰間的蝴蝶星月刀,大聲的說:「不過,我現在不等於沒事,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現在沒時間在這兒耗著了,你自己多珍重吧。」說完,索月轉身離去,等到望月反應過來時,索月已經消失在了洞內,以前也是這樣,索月總會說走就走,一切都為了除魔滅妖,那時的望月總會望著索月離去的背影,望月沒想到今日索月還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個背影,望月第一次笑出了聲,索月這一走,鬼霧山自然平安了,這是第一次索月沒有當即消滅眼前的妖魔,望月心想索月這一次是真的懂了自己,才沒有滅了這裡,所以望月的心裡很高興。
此時的鬼霧山煙霧朦朧,滲著一股地潮之氣,夜冷如水,霧中的雨露似喜人衣,把索月的衣衫濕了個半透,也就是這樣的場景讓索月覺得自己的心情十分應景,有些凄涼,快走出鬼霧山時,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她知道自己這一走,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她會忘了這裡,甚至忘了自己的妹妹望月,但這一切她不可以讓望月知道,因為索月不要自己唯一的親人帶著內疚的心情過一生,如有可能,索月也希望妹妹能忘了自己,如果望月能快樂一生。也許是低落的心情讓人的防備很低,走了一段路,索月都沒有發現身後有人,等到她看不清路,摔倒在地時,才聽到一個人聲從背後傳來。
「有沒有受傷?」
索月從地上爬起來,回頭看時,發現那個男子即使在黑暗也十分的耀眼,似乎渾身散發著冷白的光芒,如同神靈一般,可就是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讓人有些受不了,這時的索月還沒有失憶到忘記自己見過這個人,自然也知道這個人跟自己不是同一路。
「與你何干?!」索月哼一聲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深霧中。
忘川冷冷的看著索月的背影,絲毫不覺得索月這樣的回答有什麼不妥,但不知自己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於是慢慢的跟在了索月的身後,直到山中下起滂沱大雨,雨水將索月困在一處懸崖之下。那雨打在岩石上,從石絕處滴落,懸崖下恰有一塊石頭支出,能容身避雨,此處再無別的地方可以躲避,忘川走到了索月的旁邊。兩個人都站在那裡,像兩塊石頭一樣,如果換瞭望月或許會一直無言下去,可是以索月的性格,根本忍不住。
「我說你這個怪人,跟著我做什麼?!」
忘川扭頭看著索月,發現索月的頭髮全濕了,似乎還有些著涼的跡象,於是脫下了自己的衣衫披在了索月的身上,但他不知道索月被他的這個動作嚇壞了,條件反射的扯下忘川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扔進了面前的泥坑。
「不要你的臭衣服!」
忘川看著那件泥坑中的衣服,皺起了眉頭,他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不生氣,反而很擔心……
索月見忘川沒有反應,不依不饒的問:「我剛才問你話,你沒聽見嗎?!」
忘川愣了一下,看著前方,冷冷的回答:「聽見了。」
「那你說啊,為什麼跟著我?」
「那你又為何要離開?」
「我……」索月被問得答不出來,此時的索月心裡是有些痛,那樣的感受她說不出口,也覺得沒有必要跟一個陌生人說,就變得安靜了下來。
忘川見索月不語,嘆了口氣,其實索月身上發生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他自從見到索月就對這個女子非常的好奇,所以他用法術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去瞭望月的洞內,只是那倆姐妹無一得知,蒙在骨里。雖然去的時候不算早,但忘川也知道了索月是為什麼會離開,忘川這才覺得奇怪,索月這麼一個任性刁蠻的女子為何心思會變得如此細膩,為了不傷害自己的妹妹,竟然選擇一個人離去。忘川知道索月這一去,再也沒有歸來之日,所以忘川才跟了來,如有可能,他是想幫索月,只要索月願意。這一切都埋在忘川的心中,沒有說明,索月也不言語,等到雨停,天已經蒙蒙亮。
「雨停了。」索月看了忘川一眼,她覺得忘川是個怪人,雖然道不同這一點讓索月有些討厭這個男子,可聯想到忘川跟望月一樣是個救妖的怪人,於是心中生出一個想法。
忘川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很想對索月笑一下,可他笑不出來,只能冷冰冰的看著索月,畢竟索月是在跟自己說話。
索月哪裡知道忘川在想什麼,她只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於是假咳了一聲,看向別處輕聲的說道:「對不起啊,把你的衣服扔了。」
「不要緊。」對於忘川來說,一件衣服算不得什麼。
索月聽了,咬著嘴唇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
「忘川,遺忘的忘,山川的川。」
「什麼?!」索月回頭驚訝的看著忘川,張大了嘴。「你……你不會也是失憶了?」索月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這麼倒霉,好不容易覺得能找著一個以後可以照顧妹妹的人,她可不希望這個人也是一個失憶後什麼也不記得的貨色,那索月的算計就落空了。
忘川冷冷的回答:「我不是。」
「不是?不是你為何有這樣的怪名字?」索月歪著頭看著忘川,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我也不知道。」忘川很誠懇的回答了索月的問題,他只知道自己叫這個名字,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問過,從來沒有,索月是第一個問自己的人。
索月點頭,詭異的笑了一下,問道:「那你是人還是妖?」
「不知道。」
「那你是好還是壞?」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