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後的漁村十分的安靜,除了驚濤駭浪的聲音,沒有其他的雜音,等到盞盞燈火熄滅以後,一個黑色的人影竄進了漁村,在漁村東面的一個小屋前停了下來。
砰砰砰三聲敲門,屋子裡的燈亮了,一個白髮老頭起身披上衣服後,扯著嗓子問了一句:「誰啊?這麼晚了。」
「救……救命……」一個剛才還健步如飛的人,倒在了門前。
老頭兒一聽,忙走過去將門打開,只見一個陌生男子倒在了自己的屋前,老頭兒連忙將人扶到屋中,見此人傷事不輕,又裝人扶到了自己的床上,小聲的問:「公子,你這是……」
「老人家,我本是出海經商的人,不料,被海賊打劫,船沉了。」男子咳咳兩聲,吐了口血,從懷裡拿出一個布包。「老人家,我恐怕是不行了,只是家中還有妻兒,勞煩老人家將我這些年賺的銀子送到我家去。」
「公子……」老頭兒接過銀子,卻見男子昏倒過去,老頭兒伸手一探,那男子已經沒了呼吸。這讓老頭兒有些犯難了,如今一個不相干的人來到自己家中後就這麼死了,雖說自己是好心,但是要讓人發現,他也會吃上官司。想了又想,老頭兒穿好衣服後,將男子吃力的扛起,走向了海邊,他只祈求這風浪大些,將男子的屍體帶走,以免讓人發現。於是,老頭兒站在海邊看了半宿,直到他看到屍體沖遠時,才巍巍顛顛的回了自己的屋。進了屋後,老頭兒打開男子交給他的包袱一看,裡面竟然是白花花的好多銀子,細說一下,竟然有好幾百兩。
「這可怎麼辦啊?」老頭兒皺眉不展,但天色未亮,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加上夜寒風大,他只好先寬衣躺到床上。
此時,海邊有兩個人影出現,這兩個人正是熬舍和良願,良願看著老頭兒的破屋,笑了起來:「我說了吧,殿下,這老頭兒也是一個貪心的人,竟然拋屍取財。」
「你這麼肯定?」熬舍倒是不這麼想。
良願笑著問:「殿下,你親眼看著他將我拋入海中,難道還有其他的解釋?」
「你也是,做戲也太馬虎了,你既沒說你姓甚名誰,也沒說你家住何處,你叫人家把銀子送哪兒去?」熬舍忍不住笑道:「只怕是你故意不說,好讓人家沒辦法把這銀子還去才是真?」
「殿下……」
「怎麼?難道不是?」
「如果殿下執意要這麼認為,那我明日……」
「明日如何?明日再出現在老人家的面前,讓他親眼看看死了的人怎麼活過來的,把他給嚇死?」熬舍這是在提醒良願。
良願心裡不舒服,又沒辦法,誰讓熬舍是龍太子呢?嘟嚷著回答:「明日我再變化個樣子找他便是。」
「記住,你可是說你家中只有妻兒,別變化錯了。」熬舍想到良願變化成女子模樣,就覺得好笑。
良願用腳踢了一下沙子,回答:「這個自然不會。」
說完,兩個人消失在了海邊,第二天,天還沒亮,老頭兒就起床了,推開門,走到屋前,擺弄著他的漁網,只是不知道怎麼的,老頭兒就是靜不下心來,總覺得有負別人所託,可又想不到什麼好法子。這時,一個長得年輕貌美的小娘子緩緩的向老頭兒走了過來,帶著哭腔尋問:「老人家,你可有見到我相公?」
「你家相公?」老頭兒抬頭看著年輕的女子,卻是不曾見過的女子。
「我家相公昨日出海未歸,聽人說跟他一起去的都遇到了不測,我這才來這海邊尋找……」女子說著說著,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老頭兒突然想起了昨天夜裡的那個男子,於是謹慎的問:「你相公長什麼模樣?」
「貌似潘安……」
「嗯……沒見過。」老頭兒搖頭,這女子說的與那男子的模樣可不太一樣,昨天夜裡來的男子雖然說年輕,也算是不錯,但還沒達到那地步。
女子一聽,急了,看了看漁村外的那個人後,忙說:「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衣服……」
「……」老頭兒又一次抬頭,看著女子。「那他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把女子問到了,想了想之後回答:「他這次出海帶了幾百兩銀子。」
老頭兒一聽,有些吃驚,尋思著這女子找來也太快了一些,但看到那女子的悲傷面容,也就信了,心裡直嘆氣,沒辦法,他為了自保,不得不將男子拋進海中,要不,他定會留下屍體給這女子相認才是。
「你隨我來。」
「老人家……」
「我見過你相公,他托我交樣東西給你。」老頭兒回頭看了女子一眼,便先向屋中走去。
女子跟在老頭兒的身後,進了屋後,老頭兒直接將昨天晚上男子交給他的銀子放到了女子的面前,嘆道:「這是你相公在臨死前托我交給你的。」
「相公……」女子拿過布包,哭了起來,哭完了才問:「老人家,我相公是怎麼死的?」
「遇了海賊。」
「是他告訴你的嗎?」
「嗯,他昨天夜裡倒在了我家門前。」
「那他現在人呢?」
「已經死了。」
「死了?」女子流著淚,搖頭:「老人家,你騙我,你分明說他告訴你他遇了海賊,怎麼會死呢?」
「你相公受了很重的傷,所以……」
「不,老人家,我不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除非我見到我家相公的屍身,否則我不信。」女子擦乾眼淚期待的看著老頭兒。
老頭兒為難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他該如何說才好?要是他說自己將屍體拋進了海中,那這女子會與自己拚命才是,想了想之後,老頭兒答道:「你且莫為難我,你相公讓我把銀子交給你,便走了,他傷事嚴重,我也是猜想,他可能遇了難,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老人家,你騙我,定是你貪我家相公錢財,所以將他殺害!」女子忽然憤怒的看著老頭兒。
老頭兒張大了嘴,沒想到自己還個銀子居然也會被人說成是謀害,於是嘆氣:「你竟這般想,老夫也沒辦法,如果你堅持,就去告官吧。」
「你……」女子還想不休,這時,屋子中突然多出了一個人,是一個老頭兒看不見的人,而女子卻看得分明,知道了不該造次,於是聲音軟了下來。「既然如此,多謝老人家。」說完,女子推門而去,留下老頭兒一個人在屋子裡嘆氣。
女子一直向漁村外走,走到了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才變回了原形,看了看手裡的銀子,氣得扔進了沙堆,這時,熬舍笑著出現在了良願的面前。
「如何?服氣了嗎?」
「不服,那老頭兒雖然沒拿銀子,可若不是我去找他,他定不會自願還我。」
「那也是你沒告訴他怎麼還在先,他並無過。」
「他要是心中無愧,要不是膽小怕事,怎麼會將屍身扔進海中?」
「膽小怕事也不為過。」
良願被熬舍說得沒話說,氣得跺腳:「殿下,你為何總要幫這些虛偽的人類說話,他們儘是奸詐狡猾之輩,不值得你同情。」
「我不是幫他們,是講事實,老人家確實沒有拿你錢財,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人性本善?」
「非殿下所言。」良願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熬舍本意是想良願不要再對人類怨恨,沒想到良願聽不進勸,只好說:「那你要怎樣才信,人的確是善良的?」
「再賭一次。」
「哦?」熬舍對良願的這個提議有些意外。
良願笑了一下,走到熬舍面前,大聲的說:「殿下如果能夠證明給我看,我就服。」
「那你要如何賭?」
「剛才那局既然是殿下出的題,下一題可否讓良願出?」
「也好,這樣才公平。」熬舍點頭,他不想拿自己龍太子的身份去壓良願,而是想讓良願心甘情願的承認人性本善這個事實。
為了找到一個雙方都覺得不錯的試題,熬舍跟良願走了很遠很遠,一直來到了津安縣,津安縣離海並不是很遠,說起來,熬舍跟良願也是繞了個圈,才又回到了這個地方。津安縣內相對繁華,良願看了那些人平日里的嘴臉後,覺得贏的把握更大,於是指著街道上的人說:「殿下,明天,我就要出題了。」
「你出便是。」熬舍笑了笑。
異日,良願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上上策,他要熬舍裝成一個富家公子與津安縣內的大富柳家結識,不僅如此,要讓柳家願意把他們的寶貝女兒許給熬舍,又要在他們成親之前,讓熬舍假裝破產失落,以此來驗證人類的真假虛實。對熬舍來說,是要花些時間,不過倒也沒有什麼事情要趕回龍宮,便同意了良願的提議,至於良願,他也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並且半點都未透露給熬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