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長平公主滴水未進,綠兒怕公主身體受不了,苦口婆心的勸道:「公主,你就喝點粥吧?」
躺在床上的長平公主奄奄一息的搖了搖頭,紅著眼眶,一句話也不說。綠兒見狀,直嘆氣,把熱好的粥又端了出去,照這樣下去的話,長平公主一定會活活的餓死,這正是長平公主所希望的。國已破,家已亡,她一個女子對這世間已經毫無眷戀。
但雪狐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用意念控制著夢境中的所有事情,所以在長平公主還有一口氣的時候,綠兒把一個男子帶到了她的身邊。
這個男子是崇禎皇帝為長平公主所選的附馬周世顯,推門而入,一身素衣,長發束於頭頂,闊額秀眉,長平公主猛見,瞬間眼淚連連。
「長平……」周世顯急走過去,坐到了床邊,深情的看著躺在床上的長平公主。
這恐怕是長平公主在這世間最後一個熟悉的人,見了故人,卻不復過去的光景,長平公主流淚別過頭去。
「你認錯人了。」
「長平,我怎麼會認錯你?國姓不復,但我名未改。」周世顯眼睛濕潤起來,看到長平公主那斷掉的手臂,讓他心痛,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如果住進了平民的房屋,還失去了手臂,長平公主的心情他能理解。
長平公主側著身子,不想讓周世顯看到自己的斷臂,但那對於她來說太困難,慌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周世顯見了,忙說:「長平,別亂動,你身上有傷。」
「我有傷與你有何相干?」長平公主生於帝王家,有皇室的驕傲,雖然她現在落魄了,但她不想讓周世顯瞧不起自己。
綠兒進來,見到長平公主這樣,忍不住輕聲的說:「公主,附馬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這兒,你別說這樣的話。」
「我何時要他來這裡?」長平公主閉著眼睛,不停的流淚,眼淚打濕了棉被。
周世顯含淚笑道:「是我自己要來,當我知道你還活著,我就開始瘋狂的找你,一知道你在這兒,我就來了,因為我想知道你是否平安,因為我想……。」
「你想什麼?我現在已經不是公主,只是一個廢人,給不了你什麼。」這是句極傷人的話,長平公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口不擇言。
「你怎麼會這麼想?」周世顯沒想到長平公主會如此看自己,有些心痛。「長平,我願意當附馬,並不是因為你的公主身份,其實,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早在皇上把我選為附馬前,我已經見過你,你也許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很清楚,那個在鞦韆上笑顏如花的長平,在那時已經刻進了我心裡。」
「……」長平公主一下愣了,她就說自己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周世顯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男子有些熟悉,經周世顯一提醒,她想起了那個下午,沒錯,那才是他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長平公主坐在鞦韆上,周世顯低頭從花園中走過,只是那一眼,要不是周世顯現在這麼說,長平公主真的記不得那一天的事了。那都是過去的事,過去的事繁華中帶著歡樂,如今已不如從前,長平公主哭泣著說:「昨日之事,今日何需再提?」
「可是,我現在想起來,當時聽到聖旨時的心情絲毫沒有改變。」周世顯向長平公主深情看去。
綠兒這時,知趣的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周世顯用手撫摸著長平公主的秀髮,含淚笑著說:「長平,難道你想抗旨?」
「……」長平公主對周世顯說的這句感到很吃驚,回過了頭。
周世顯忍住眼淚,笑著說:「奉天呈命,皇帝詔曰,周世顯為人敦厚,滿腹才華……」周世顯口中念的竟然是崇禎皇帝冊封駙馬時所寫的詔書,言猶在耳……
長平公主聽了,哭著喊道:「世顯……」
「長平……」周世顯將長平公主扶起,擁進了懷中,若無戰事,這對才子佳人或許已經結成了夫妻。
若繁華不盡,哪有最失落時被人視若珍珠的心情,這樣的情感竟然把李文宇感動哭了,好像入了戲。
幾個時辰後,小鸚回魂,看到李文宇時,李文宇的臉上還有淚痕……次之,雪狐醒來,怕李文宇陷得太深,雪狐用妖法將李文宇的靈魂逼回了體內。
魂體合一,李文宇張嘴吐了口濁氣,眼眶紅紅的看著雪狐,問:「這樣就行了嗎?」
「李公子,你看。」雪狐指了指面前枯萎的帝女花。
李文宇看到帝女花,很是激動,捧起花盆問:「長平呢?」
雪狐沒有說話,小鸚也沒有回答,李文宇大叫起來:「告訴我啊,長平呢?!」
「李公子,你問的是真正的長平公主,還是你夢中的長平公主?」雪狐婉轉的提醒。
李文宇呆了,那是個夢,可是夢是如此的真實,他很努力的去體會那種生離死別,已經到了分不清的地步。
「雪狐,長平是不是死了?」
「長平公主早就死了,大笨蛋。」小鸚有些擔心的看著李文宇。
李文宇長這麼大,是遇見了忘川和雪狐他們以後,才流了這麼多眼淚,這一次卻流得很徹底,因為有個人在他的心底徹底的消失。在夢境中,李文宇不是李文宇,而是明末清朝的才子,是長平公主深愛的男人周世顯,他與長平公主結成了夫妻,原本要過上幸福的生活,誰知書僮周安貪圖榮華,竟然要殺害長平公主,周世顯發現,趕去救長平公主,卻看著長平公主含淚服下了毒藥,她明知那壺茶里有毒,還是喝了下去,在她快氣絕身亡的時候,她躺在周世顯的懷中。
「答應我……好好活著。」長平公主流下了眼淚,她知道只有自己死,周世顯才會娶清朝的公主,只有自己死,才能讓周世顯對自己死心,為了讓這個世間上最後一個愛她的人好好活著,她選擇了忘記國讎家恨,選擇了杯中的一滴毒。
末世的情愛,在歷史的背景下顯得微不足道,長平公主也曾經那樣以為,兒女情長根本比不上國讎家恨,可是當她真正面對的時候,卻不忍心讓自己愛的人活在自己的仇恨中,人死,也把心帶了去,再無怨氣。沒有了怨氣,自然沒有了帝女花中的長平公主,也沒有了帝女花中的帝女,她用死來解決了一切,不用再彷徨。雪狐正是知道會這樣,才會想到用這個辦法來解決,她不想自己動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殘忍,可畢竟帝女花中的長平公主不是真正的長平,真正的長平已經在幾百年前壽終正寢。
雪狐也明白李文宇在一時半會中恢複不過來,所以帶著小鸚離開了李文宇的房間,她們離開後,李文宇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三天三夜,但很可惜,他不是忘川,他的眼淚救不了任何人,帝女花已經枯萎,連同帝女花的根也一併死掉,李文宇救不了帝女花,如同周世顯救不了長平公主的心。
眼看著李文宇把自己關起來,小鸚有些忍不住了,在客廳來來回回的走著,見雪狐一句話也不說,著急的問:「雪狐姐,那個大傻瓜不會做傻事吧?」
「應該不會,這次是我們太冒險了,沒有考慮到人都有自己的感情,才把他害成了這個樣子,但我相信他會明白的。」雪狐雖然也有些擔心,但她認為李文宇不是那種會做傻事的人,由阿秋的事情,她看出了一部分。
雪狐才說完這句話,李文宇就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的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不過好歹說了句正常人說的話。
「大美女,我好餓啊,有沒有吃的?」
「我這就去做。」雪狐臉上有了笑容,從沙發上站起來後,走進了廚房。
小鸚崇拜的看著雪狐的背影,小聲的說:「雪狐姐真聰明。」
「你在嘀嘀咕咕什麼呢?小美女。」李文宇餓了三天,覺得說話都快沒力氣了,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小鸚調皮的笑了笑:「為什麼要告訴你?」
「切,你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呢。」李文宇瞄了小鸚一眼後,把腿放到了沙發前的茶几上。
沒過一會兒,雪狐就端起了好幾樣好吃的,這次時間來不及,所以她用了法力,特別時期特別處理,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見李文宇狼吞虎咽的吃著,雪狐鬆了口氣。等李文宇吃完飯後,雪狐先收拾好了餐具,才坐到了他的旁邊。小鸚在雪狐和李文宇面前來來回回的走著,雪狐看得出小鸚想問什麼,於是笑著說:「小鸚,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李公子?」
「……沒有啊……沒有。」小鸚擺了擺手。
李文宇懷疑的看著小鸚,大聲的問:「喂,小美女,你不會是闖了什麼禍吧?」
「怎麼可能!」小鸚瞪大眼睛看著李文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