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禿子的愛情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我就不挨個點名了,但你們記住我劉炳文當了一輩子臭老九(文革期間對於教師的稱呼)遇見的學生無數,但還沒有不服管教的,說著喊道,王曉南,畢勝楠你兩起立。

我無奈的站了起來,同桌的四眼妹也跟著站了起來。

劉炳文說道,你們兩個我都打聽清楚了,王曉南,外號瘋子,礦一小畢業,特點,不愛寫作業,愛耍小聰明,打架下死手,有個最好的朋友邵根茂對不對?

聽完這些我腦門子上就開始冒汗了,真沒想到呀,這老頭子把老子的低都摸透了,這讓我這兒童小霸王情何以堪。

劉炳文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畢勝楠,畢業於臨礦子弟小學,外號神經妹,特點,不與人溝通,不愛學習,從不寫作業,頂撞過老師,眼睛深度近視,大家別誤會,她這是打遊戲機打的。怎麼樣我說的對嗎?

這四眼妹也懵了,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說啥好。

這劉炳文站在講台上說道,今天點你們兩位起來,並不是我要磕磣你倆,相反,從個人角度講,我很敬佩你倆。

這時我倆一腦袋問號,眼睛都不會轉了一樣,傻傻的盯著劉炳文。

劉炳文微微一笑向下擺了擺手示意我倆坐下,我當時就感覺腦袋一下子都轉不過來了,迷迷糊糊的坐在了椅子上。

這時劉炳文轉頭在黑板上寫了四個字,「花季、雨季」。

轉過頭,劉炳文說道,每個人的童年都是美好的,無論你是個愛學習的三好學生,還是愛打架的調皮小孩,你們都不過是一張白紙,一甁純凈的水,在我的班裡,我不希望有歧視,無論是貧窮還是富有,無論是打架還是學習。

你們在座的每一個學生都應該知道,從你們邁進這個班級起你們就是同學,要一起共度三年美好時光的兄弟姐妹,你們可以不用向別的班一樣那麼嚴守紀律,你們甚至可以偷偷的跟我請一天假,但前提是你要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

那麼今天我想行使我做老師的權利,任命班裡的學習委員和班長。

咱們班這一學期的學習委員就由王曉南擔任,班長由畢勝楠擔任,請同學們鼓掌歡迎。

當時的我怎麼跟您形容呢?就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心臟撲騰撲騰的好似一張嘴就能蹦出來一樣,我看著四周同學詫異的眼神和鼓掌的動作,卻感覺我的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一樣。

要說我在小學的六年,不說是人見人煩吧,也算的上是鬼見愁了。

學習不樂意學,作業就沒好好寫過,好事一樣找不到我,壞事的最終線索都在我身上。

每一屆班主任都跟我媽說,曉南這孩子聰明倒是真聰明,就是不用在正地方,為這事打也沒少挨,可我心裡一直就沒想過學習。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的我,到了中學竟然要我做學習委員,這劉炳文是真傻呀,還是真傻呀,還是真傻?

鼓掌完畢後,劉炳文說道,下面有請咱們班的第一任學習委員王曉南同學上台講話。

耳邊響起嘩啦啦的掌聲,禿子興奮的半個身子都站了起來給我鼓掌,我當時就感覺座位離講台的距離很遠很遠,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我就覺著我的腿都在突突。

終於走到講台後站好,我低著頭憋的臉通紅,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底下傳來起鬨的聲音喊道,快說呀,快點。

在這些起鬨的聲音里我能聽到,禿子的聲音最大。

我努力的控制著呼吸,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道,我以後一定按時寫作業。

底下哈哈的一陣鬨笑,劉炳文也一臉笑意的說,王曉南這可不是批評會,這是你做學習委員的慶祝會,想想有什麼說的,沒關係想說什麼都行。

我在台上站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大喊了一句,以後咱班誰不交作業我弄死他。說完就感覺臉跟火燒的一樣,低著頭就跑回了座位。

劉炳文樂呵呵的笑著說道,畢勝楠該你上台了。

這畢勝楠也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心裡掙扎,好容易走上台前,臉紅的跟喝了二斤燒刀子一樣。

平復了半天,只見她深呼吸一口氣,左手扶了扶眼鏡,右手猛的一拳砸在了講台上,用一根手指點了點下面的每一個方位,轉身回到了座位。

我當時差點沒笑噴出來,心想你丫上台刷寶呢,怎麼你也得意思意思說句話呀,你丫倒好,上去比量個手勢就下來了。

這時劉炳文也沒弄明白這四眼妹到底是啥意思,於是乾咳了兩聲說道,好了,下面任命剩餘各職位。

忙忙活活的開學第一天就這麼結束了,我和四眼妹還是不說話。

之後的日子,我們倆雖然同桌,可卻是各管各的,她管她的紀律,我管我的學習。

您還別說,自從我當了這學習委員之後,作業認認真真,基本每天寫完作業都要檢查N遍之後,在給我媽檢查N遍,之後在找我爸檢查N遍。

忽然間我覺得學習其實也不痛苦,而且做了這個小官了之後我也喜歡跟身邊的同學交流了,總是覺得自己在做表率,不能跟以前一樣牛逼閃閃的。

一轉眼開學兩個星期了,一天放學後,我和四眼妹主動留下來打掃班裡衛生。

要不說禿子最夠意思,硬是要留下陪我一起干,這給我感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可誰知道這小子說是陪我,卻去學校小賣店買了一堆好吃的給四眼妹吃。

我問他要袋牛肉乾,丫差點沒跟我急眼。

由於四眼妹在吃零食,禿子就和我一起拖地,我倆一邊拖地一邊瘋鬧。

忽然,禿子一本正經的跟我說道,瘋子,我有個事跟你說,你不許笑話我,也不許亂跟人說。

我笑著給了瘋子一拳說道,操你丫啥時候這麼正經了?難道是得痔瘡了?

禿子一本正經的說,別鬧,我就問你咱是兄弟不?

我一看他這麼正經,於是點點頭說道,有屁快放。

禿子擺弄著衣襟站在那額額啊啊的半天,好像終於鼓起勇氣一樣說道,瘋子我喜歡神經妹。

我當時差點沒哭出來,這叫咋回事呀,我最好的兄弟竟然喜歡我最恨的女人。

(那時候雖然小,但也有朦朦朧朧談戀愛的,不過都是耍耍嘴皮子罷了,沒有啥實質性的發展)

禿子看我半天沒說話,輕輕的問道,怎麼了瘋子?你覺得這事行不?

老半天,我嘆了口氣說道,你喜歡就好,問我幹啥。

禿子一聽我這麼說,就知道我心裡的坎過去了。

於是說道,瘋子哥,弟弟還有個事求你。

我不耐煩的說道,快點說,別磨嘰。

禿子順兜里掏出一封疊成心形的紙說道,瘋子哥你把這個幫我送給神經妹唄。

我看了看禿子的信,又看了看禿子的臉說道,不管,你自己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和她說話。

禿子嘿嘿的湊了過來說道,瘋子哥你幫弟弟一次行不?晚上弟弟請你吃俱樂部門口的烤雞翅膀子。

要說那時候剛時興燒烤,一個雞翅膀子五塊,那玩應吃著真是香呀,可咱們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有錢天天吃那東西呀,於是聽禿子這麼一說,我這心裡真真的活動了。

於是我抬起頭說道,幫你可以,你得給我買兩雞翅膀子。

禿子點頭說道,好好好,快幫我送去,說著把信就塞進我的手裡。

我手裡拿著信,悄悄的走到教室後面,就看見神經妹坐在那咔咔的吃著各種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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