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敦煌殘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憨嬸

剛到衚衕口,憨叔猶豫了片刻,隨即挺起了胸膛率先朝自家的四合院走去,有良看著好笑,攙扶著仍很虛弱的二丫跟在了後面。

「你這個老不死的呀,連個信兒也沒有……」還沒轉過影壁牆就聽到憨嬸在哭訴著念秧兒。

憨叔回頭一樂,得意的悄聲說:「怎麼樣?憨嬸終於知道失去憨叔的痛苦了吧?」

緊接著聽憨嬸又在念叨著:「你到底是有還是沒了呀,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衚衕里的老頭們可都在等著吶,我到底應該挑誰啊……憨叔,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還竟敢說解脫了。」

有良「噗哧」一樂,憨叔此刻已是面紅耳赤尷尬之極,感覺無地自容似的。

二丫愕然的望著憨叔,在漢中農村裡可從未見過這等事兒,人剛失蹤幾天,老頭們就都候上門來了,京城確實與眾不同。

「憨嬸一定很漂亮吧?」二丫尋思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有良小聲說。

「是誰在那兒偷窺?深更半夜裡跑來是想吃老娘的豆腐么?」突然憨嬸一聲暴喝,衝到了影壁前。

月光下,二丫驚奇的發現一個高大肥胖白嫩的女人手舉菜刀惡狠狠的撲了過來。

「哎呀,是我憨叔啦,幹嘛這麼兇巴巴的?」憨叔壯起膽子挺身而出站在了庭院當中。

憨嬸一愣兒,定睛看清之後隨即破口大罵:「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

憨叔拔腿就跑,聽得身後「咣當」一聲菜刀落地,由於困在《敦煌夢魘圖》內太久體虛無力逃不快,一下子被憨嬸楸住了後脖領。

這下完了,憨叔徹底沒了底氣。

體型高大威猛的憨嬸抓著憨叔低下腦袋便是一陣狂吻,弄得他滿臉都是口涎水和吐沫星子。憨叔反應過來後不由得心中大喜過望,雙手緊緊摟住她粗壯結實的大腰,閉上眼睛任由憨嬸蹂躪。

二丫有良面面相覷,「咯咯」的笑出了聲。

憨嬸急忙回頭看見了他倆,於是趕緊鬆開了手,而憨叔閉眼摟腰硬是不肯撒開。

「哎呦,憨叔你也真是的,家裡來了客人也不吱一聲。」憨嬸尷尬的拽開丈夫說道。

眾人回到堂屋,憨嬸客氣的給有良和二丫端來了茶水,與方才手持菜刀的兇惡模樣判若兩人。

「呦,這姑娘眉清目秀的就是看起來有點虛弱,是生病了么?」憨嬸端詳著二丫說道。

二丫點點頭,確實感覺極度的疲憊。

「憨嬸,先去做點好吃的,然後去給他倆收拾出間房來。」憨叔品著茉莉花茶傲慢的吩咐說道。

「是,憨叔。」憨嬸嫣然一笑,扭動著粗壯的腰肢去了。

「怎麼樣?做人就要這樣威風才是。」憨叔頗為自鳴得意。

「憨叔,俺想打個電話。」有良說道。

「跟我來吧。」憨叔領著有良來到了書房,他的電話大都涉及到古董買賣,因此安放在這裡。

有良撥通了衡山藏經閣古空禪師的電話。

「師父,薛先生被黃巢給困在昌瑞山下的古墓里了。」有良講述了這段時間所遭遇的變故。

電話那端沉默良久,古空禪師才緩緩說道:「巫蟬合體後自保有餘,唯一擔心的是黃老魘以『噬嗑針』來對付薛道禪。老僧本以為張道陵能在《敦煌夢魘圖》中暗設陷阱,沒想到此畫就這麼自動銷毀了。如今之計,待老僧做些準備趕赴京城去會一會這隻千年大魘,你在京城的落腳點是在哪兒?」

「師父,你可以去白雲觀找虛風觀主,俺一般應該會在那兒。」有良說。

「好吧,你就在京城等著老僧吧。」古空禪師撂下了電話。

憨叔詫異的問道:「你不是說要親自前往衡山的么?」

有良笑了笑:「俺在京城還有事兒要辦,跟虛風道長這麼說是想爭取點時間。」

憨嬸動作極為麻利,不多時就炒了幾個小菜端上來,外加一瓶五糧液,然後溫順的坐在一邊,靜靜的聽憨叔講此次探險之輝煌經歷。

憨叔一面借著酒興大肆發揮,吹得天花亂墜,憨嬸的在一旁含情脈脈的聽著,偶爾發出驚羨的「哦哦」聲。

「我累了。」二丫顯得十分的虛弱,受困的這些日子已經精疲力竭了。

憨嬸帶有良和二丫來到西廂房,裡面床鋪都已經整理好了,二丫一挨上被褥就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憨嬸,」有良說道,「憨叔被困之中始終記掛著你。」

「嘿嘿,」憨嬸微笑著說,「憨叔吹牛不上稅,我心裡有數著呢。」

不多時,聽到正房裡憨嬸的暴喝聲:「你到底洗不洗那兩隻臭腳?」

有良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望著二丫,一晝夜的時間很短,必須得儘快想出法子來阻止和化解她體內「噬嗑陽針」的反噬。當初醫治首長外孫女小建的時候,是採用「中陰吸屍大法」吮吸出孩子體內的「邪祟」,現在也完全可以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陽針」反噬的能量,而「噬嗑陰針」應該正好能夠中和掉並為己所用。

思考了許久,最終有良決定先試試二丫體內的真氣究竟怎樣,雖然還只是幼魘,但上次在紫禁城內的珍妃井旁,她輕易便令老白僵硬的身體解凍,與古空禪師的手法相似,可見其功力甚高。

二丫酣睡的面容顯得極度憔悴,沉思良久,這丫頭的命運比妮子還要坎坷,親人全部喪生於駐馬店的潰壩洪水之中,是一個還未出世的遺腹女。她體內怨靈凝聚,老白將其過胎於耀縣孫家,而撫養她的李老漢父子終為孫遺風所害,如今成了孤兒。二丫的心目中把自己當作了她唯一的親人,這次在虛空之中的磨難使兩人走到了一起。

他嘆息著輕輕抓起她的手,默默的調勻「中陰吸屍大法」,然後試著吮吸其勞宮穴。

驀地,一股炙熱的氣息沿著二丫手厥陰心包經洶湧而來,經勞宮穴吸入自己的體內,其能量之大實屬罕見,以至於有良渾身燥熱無比,面紅耳赤,仿若進入蒸籠里一般。

他趕緊撒手,喘息了老半天還未平息下來,就在這時,耳邊聽到了輕微的落地聲。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了,一人閃身進屋掃視了下嘿嘿道:「了去大師也動了凡心么?」

有良驚訝不已:「楚大師,你怎麼來了?」

楚大師倒背著手立於房中,淡淡說道:「回京後,憨叔的四合院就派人盯上了,這位憨叔不是困在地下古墓的畫里了么?說說是怎麼回事兒?」

「說來話長,俺終於找到了虛空通道,董貴妃也見到了黃巢……」有良從自己再次到敦煌進入「西域之門」講起,敘述了在虛空中的經歷以及利用「鬼門十三針」開啟《敦煌夢魘圖》的事兒。

楚大師默默的聽完,許久未吭聲,最後微笑著說道:「原來薛道禪就是當年武則天的第一面首薛懷義,竟然為巫蟬之身,倒是始料未及啊,你看清了這個黃巢是使用七彩光罩困住他的?」

「是。」

「嗯,這隻千年大魘還差一點火候,功成破墓後應該只見白光了。」楚大師說道。

「為什麼?」有良感覺到如彩虹一般的七色光應該是最高的。

「你沒學過物理學么?」楚大師皺了皺眉頭,解釋道,「七色光融合在一起就是白色,如同日光一般,只有曠世大魘的功力才能夠達到,屆時便如普通人一樣,縱使張天師再世也無法識別出來。」

有良想了想,問:「既然像普通人一樣,那現在塵世中搞不好就有這種大魘在民間潛伏著吧?」

楚大師微微一笑:「那是一定的。」

「楚大師,黃老魘憤恨你殺了那些陰兵,準備九月初九破墓後就找你算賬呢。」有良心中尋思著最好他倆能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因此不無挑撥的說道。

「想得美,哪能等到他破墓,在這之前就先結果了他。」楚大師冷笑道。

「光靠您一個人恐怕不是黃老魘的對手吧。」有良故意顯得很是憂心忡忡。

「當然不只我一個人了,還有你。」楚大師答道。

「俺?」

「不錯,他既然認為你是其屬下,就不會刻意的防範,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一舉將其剷除。」楚大師冷冷的盯著有良說道,看得他頭皮直發麻。

「那俺應該怎麼做呢?」有良表情坦然。

「嗯,等我策劃好了再告訴你。」楚大師停頓了下,然後瞥了眼床上的二丫,嘴裡嘿嘿說道,「了去大師,你是修習『鬼門十三針』的,可不能妄動男女之念。」

有良紅著臉點點頭。

「我先走了,住在原先的那家酒店,豹哥和小林子都在,你儘快過來會合。」楚大師吩咐完出門,耳邊聽到輕微的衣袂風聲,他已越牆而去。

有良鬆了口氣,回到床邊抓起二丫的手正準備繼續吮吸的時候,突然感覺心底里徹骨的冰冷,隨即四肢僵硬,「噬嗑陰針」的寒氣突然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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