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敦煌殘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刺血

「咦,這不是老白么?」有良驚奇的叫了聲。

佘天庭兩眼在玻璃鏡片後翻了翻,並未理睬他,依舊在那兒兀自的抖著舌頭。

「呦,你瞧他還把身子藏在沙子裡頭呢,曉得下面還有點潮濕氣兒,好聰明吶,」薛道禪莞爾一笑,隨即忿忿的抱怨道,「這個張道陵老滑頭,不但大泉河沒給畫上,甚至連個水井都不給,純粹就是想要折磨死人嘛。」

有良放下媚娘告訴牠趕緊去找二丫,自己緊隨其後登上了莫高窟破舊的木棧道。

媚娘鼻子嗅嗅,然後直奔崖窟的中段而去。

這是一個帶有九層遮檐的大窟,俗稱「北大像」,與崖頂等高,十分的巍峨恢弘。木構為土紅色,檐牙高啄,輪廓錯落有致,檐角系鈴,但畫中無風,所以聽不到風鈴之聲。

大殿內矗立著一尊彌勒佛坐像,高逾十丈,由石胎泥塑彩繪而成,甚是壯觀,為中國最大的泥塑佛像。

基座下斜倚著一個身材矮小,頭大如斗,額頭隆起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的老者,看上去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憨叔!」有良認出來了,趕緊上前叫道。

憨叔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有良萬分驚訝,有氣無力的問道:「你怎麼也進來了?」

「二丫呢?」有良見憨叔都成這個樣子了,心中更加惦念著二丫的安危。

「喵嗚。」媚娘抬頭瞅著高高的閣樓。

「她在閣樓上面,」憨叔喃喃說道,「你有沒有見到憨嬸並轉告我那句話?」

「小三說他會轉達。」

「那我就放心了,這麼多年了,得讓她明白憨叔是個有骨氣的男人。」憨叔面現自豪的說道。

有良二話不說抱著媚娘就往閣樓上跑去。

在最高的第九層上面,一位少女雙目緊閉靜靜的仰卧在地板上,面容已是憔悴不堪,雙唇脫水皸裂,與記憶中那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截然兩樣。

「二丫……」有良心中一酸,眼中噙滿了淚水。

「喵嗚。」媚娘也發出了聲聲悲鳴。

彌留之中的二丫依稀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費力的睜開眼睛,臉上現出一絲笑容:「有良哥,你終於來了……」但隨即又昏迷了過去。

此刻,有良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頓時淚如泉湧,他將二丫緊緊的抱在了懷裡,淚水如注滴落在她乾涸的嘴唇上。

二丫恍惚中無意識舔著咸絲絲的淚水。

有良注意到了她的這一舉動,毅然從懷中掏出針盒,抽出那根粗大的三棱針毫不猶豫的刺入自己腕上動脈血管,然後湊到二丫的嘴上,鮮血噴涌而出流入她的口中……

虛風站在樓梯處默默的看著,心中暗道,有良能不惜以鮮血救人生命,說明他的本質是淳樸善良的,雖然和費叔楚大師這些人走得很近,但也許其中另有隱情。

沒過多久,二丫終於清醒過來了。

「有良哥,你……」她發現有良面色蒼白的正抬著手腕割血喂自己。

「有良,這位姑娘已經醒了,你一次不能失血過多。」虛風站在身後說道。

有良扶起二丫,手腕上還在滴著鮮血。

虛風打開隨身攜帶的小皮箱,取出急救包替有良止血並包紮了傷口。

「必須趕緊找到隱藏的那幅圖,如何對付黃巢是以後的事兒,需要先設法離開虛空,否則這位姑娘和憨叔都挺不了幾天了。」虛風思忖道。

樓梯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薛道禪和董貴妃也登上了第九層。

「呦,這隻小魘都折磨成什麼樣了?真是令人垂憐,」薛道禪口中嘖嘖不已,「你們不老老實實的待在紫禁城,何故要跑到昌瑞山地下古墓里來呢?結果『噬嗑針』還被黃老魘給搶去了。」

二丫柔弱無力的喃喃說道:「有良哥,見到我在牆上留下的字了?」

有良點點頭,苦笑道:「是,還有錯別字呢。對了,二丫你們幹嘛要去古墓里自尋苦吃?」

二丫異樣的目光望向了薛道禪,見此人衣冠楚楚,儀錶堂堂,唯有說出話來卻是一股娘娘腔。

「薛先生是衡山……嗯,怎麼說呢?」有良囁嚅道。

「嘻嘻嘻……」薛道禪一陣媚笑,待笑聲過後才解釋說,「一千年前名薛懷義、薛師或是馮小寶,如今嘛,衡山薛道禪是也。」

有良此刻才定神仔細的打量著薛先生,發覺他確實要比首長英俊多了,頭型渾圓,天庭飽滿,五官端正,身材健碩,自從巫蟬合體,皮膚與以前不同變得極為白皙細膩並閃爍著晶瑩的光澤,塵世中的女人們都遠遠不及。尤其是胯下那堆鼓囊囊的東西,比起自己和虛風的則大了數倍不止,難怪能充當武則天的男寵呢。

「白老爹說昌瑞山地下洞穴積聚了來自燕山山脈的靈氣,在那兒修鍊會提升得很快,沒想到裡面住著個極厲害的千年老怪,不但搶去了『噬嗑針』,還把我倆扔進了這幅畫里。」二丫戰戰兢兢的說道,至今仍心有餘悸。

「夫君乃是蓋世英雄,小姑娘口沒遮攔,說『千年老怪』可是大大的不敬。」在一旁的董貴妃指責道。

「她是誰?」二丫望著一身戎裝的董貴妃,詫異的問道。

「她就是古墓里那人的妃子。」有良告訴她。

「那老怪是皇帝么?」

「大齊承天應運啟聖睿文宣武皇帝。」董貴妃自豪的說道。

二丫不吱聲了,停了會兒問有良:「咱們還能出去么?」

「你放心,俺一定要找到開啟虛空的辦法。」有良安慰她。

這時虛風站出來說道:「時間不能再拖了,我們要趕緊分頭尋找那幅隱藏的畫,薛先生,你認為那畫最有可能藏在哪兒?」

薛道禪一反輕佻作態,面色凝重的說:「『畫中有畫』這句偈語所指應該就是壁畫,張道陵創作《敦煌夢魘圖》的時候,莫高窟還未開鑿,直到兩百年後的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僧人樂尊路經此山時忽見金光閃耀,如現萬佛,於是便在崖壁上開鑿了第一個洞窟,自此以後連綿不絕達千年之久。可是莫高窟里的壁畫若是一幅幅連接起來足有五十里之遙,想從中尋到隱藏的那幅圖無異於大海里撈針。」

虛風想想也是如此,而且沒有任何標識,即便看見也認不出來究竟是否那幅圖,他嘴裡叨咕著:「『若要開啟,鬼門十三……』貧道想應該與張道陵的『鬼門十三針』有關聯才是。」

有良想憨叔對古董字畫研究頗深,倒不如去問問他,於是對二丫說道:「你先歇息,俺去看看憨叔。」

他走下閣樓來到憨叔身旁,輕輕晃動他的肩膀。

「二丫怎麼樣了?非堅持要上到頂樓祈盼著能望見你來解救她,」憨叔話音十分的虛弱,「她說,你就是從虛空中逃出來的,所以應該知道離開的方法。」

憨叔這句話提醒了有良,他猛地一拍腦門,心道可不是嘛,當初就是從懸崖上跳下去自殺才撞破了虛空之門的,《敦煌夢魘圖》與《鼉鼓十巫圖》同樣都是畫里虛空,應該竅門是相通的吧?

「憨叔,當初我是從虛空內懸崖上跳下去才回到塵世之中的,俺尋思著這可能就是離開虛空最直接的方法了。」有良興奮的說道。

「『置於死地而後生』,嗯,如果懷著必死之心也許就是闖出虛空的捷徑,因為大多數人都不會這麼乾的。」憨叔也表示贊同。

有良站起身說道:「憨叔,俺扶你上樓看著,俺若是從九層跳下去人不見了,就表明已經闖出了虛空,你和二丫隨後也跟著跳吧。」

有良攙扶著憨叔一步步走上樓梯,最後來到了第九層,此刻虛風和薛道禪仍在那兒探討個沒完。

「虛風道長,薛先生,俺當初被困巫山神女峰山洞中的《鼉鼓十巫圖》里,後來決定自殺便與媚娘從懸崖上跳下去了,但結果卻反而闖出了虛空。」有良邊說著扶憨叔來到二丫身邊。

「自殺?」薛道禪和虛風聞言都愣了。

「是自殺,從萬丈懸崖跳下來的那一刻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竟然瞬間就直接出來了。所以,俺準備從這九層閣樓上也跳下去,如果找不見俺了,那就是已經闖出了《敦煌夢魘圖》。」有良說。

「有良,這裡距地面三四十米高,萬一行不通就肯定摔死了,切不可蠻幹。」虛風鄭重勸慰道。

「我們尋找那幅隱藏的畫不知還要多久,可二丫和憨叔已經撐不到那時候了,」有良目光望著二丫可憐的憔悴模樣,堅決說道,「俺主意已定,若是闖出了虛空,請幫助二丫和憨叔也跳下去,若失敗了,你們趕緊尋找其他出路。」

薛道禪和虛風面面相覷,兩人都沒有繼續再勸了,既然《鼉鼓十巫圖》與《敦煌夢魘圖》都是以畫作為虛空載體,也就很有可能有著同一種離開的捷徑之路。

「不行,」二丫緊緊抓住有良的胳膊,虛弱但異常堅定的說道,「我要與你一同跳下去,生死也要在一起……」

「二丫……」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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