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魔一魘 第八十七章 重回風陵渡

虛風穿著深色西裝,拎著小皮箱風塵僕僕的走在黃河故道上。

前幾日在八寶山殯儀館火化爐前,透過觀察孔發現那個孫遺風原來是只貓妖,怪不得能夠死而復生呢,但是附體的貓妖應該道行不淺,怎麼這麼輕易就困在屍體的軀殼裡了呢?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變故,既然已經燒成了灰,也就斷了條線索,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接下來他決定前往河東風陵渡,老蠕頭蠻郭儒昌的屍體在京城國家文物局內被盜,嫌犯是一男一女,他們費力的偷走郭老爺子,只有晚輩親人才會這麼做。也就是說,這兩人有可能是小蠕頭蠻,就像東方弘和熊大海或者是李地火似的,如果屍體埋在風陵渡後山樹林里都不安全,那麼只有一條路就是送回地臍中去。

在經過芮城的時候,他特意去拜訪了一下郭有富。

縣公安局得知公安部派員秘密到訪,局長連忙匆忙扔下手頭的工作,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了會客室。

「公安部刑偵局張局長派我來調查郭二喜的案子。」虛風遞過證件讓其過目。

「徐風同志,辛苦了。」局長驗明身份後熱情的寒暄道。

「我現在的掩護身份是香港一家公司的董事長。」虛風如此一說,頓時打消了局長對他衣著打扮的疑慮。

「我要單獨見一下當年風陵渡鎮公安特派員郭有富,請給安排一下。」

「可以可以,您稍候,我馬上去叫他來。」局長親自「咚咚咚」的跑下樓去。

「你是徐董事長?」有富進門先是一愣,隨即認出他來了。

虛風微微一笑:「有富,我們又見面了,六年前也是受公安部委託前來河東查案的,現在對外身份仍舊是香港九龍弘易堂風水事務有限公司董事長。」

「哦,原來是這樣,請原諒以前沒能配合好您工作。」有富用剩下的獨臂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請你在說一下宋地翁殺害郭二喜的案發經過。」

有富於是便重覆敘述了當時所發生的事情。

這些都在案卷里記載過了,虛風點點頭接著問道:「月光石棺和裡面的屍首運走以後,風陵渡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不尋常的事兒?」有富想了想,說道,「對了,石棺運走的當天深夜,我在發掘現場遇見了有良。」

「什麼,你見到了有良?」虛風立刻警覺了起來。

「嗯,他和一個國家宗教局名叫薛道禪的人在一起,第二天一同離開了芮城。」

「國家宗教局的薛道禪?」虛風身為白雲觀觀主,經常與國家宗教局的人來往,但從未聽說過這個人。

「沒錯,我還通過部里連夜進行核實,得到了國家宗教局業務一司的文司長證實,薛道禪是他們的借調幹部。」

虛風認識這個文司長,業務一司正是負責管理佛道兩教事物的,前不久召開的辯經會,他還帶隊去了青城山。薛道禪這事兒需要向文司長詳細的了解一下,此人當夜出現在風陵渡發掘現場,而且還和有良在一塊兒,確實值得懷疑。

「談談有良,你感覺到他和以前有什麼地方不同嗎?」虛風繼續詢問。

「模樣倒是沒怎麼變,但個子長高了不少,人也比從前開朗一些。」有富回憶道。

虛風詳細詢問了有關有良與薛道禪以及月光石棺等情況,晚上縣局設宴招待虛風,第二天他獨自一人動身前往風陵渡。

過幾天便是大驛土日,古代申時亦稱『夕食』,為猴子啼鳴之時,也是關中地臍開竅的時辰,他準備再進去一次,探一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自從取回《玄天氣功要略》後,他已經努力修習了六年,雖然還達不到當年賈屍冥的功力,但也有了七八成的火候,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如今再遇到幾隻小蠕頭蠻則根本不在話下。

日暮時分,已經遠遠的瞅見了夜色中的風陵寺。

寺廟已經破敗不堪,山門上貼著封條,由於風吹日晒和雨淋,上面的字跡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望著凄涼的風陵寺,虛風心中不勝唏噓,想想自己的白雲觀,作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國家每年都下撥維護經費,也難怪,「南國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天道如此,夫復何言。

虛風縱身躍過院牆進入寺廟,明天才是大驛土日,自己只有先對付一宿了,等到明天申時再入地臍。

他站在院子里,抬頭仰望夜空,一輪明月高懸,清涼似水,已經是農曆十五月半了。

大殿內漆黑一片,地上滿是塵土,屋頂垂掛下來不少的蛛網,連釋迦摩尼佛像臉上都趴伏著幾隻覓食的黑蜘蛛,不知佛陀有靈該做何感想。

他撂下皮箱,撣了撣蒲團上的灰塵,然後靜心打坐。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說話聲。

「相公,又到十五月圓之夜了,奴家心中似有無限哀怨,正如後唐李煜詩中所說的那樣,『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一個女人幽幽嘆息道。

「可兒,你這都是小資產階級情調,毛主席曾經詩曰,『我失嬌楊君失柳,吳剛捧出桂花酒,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在其痛失革命伴侶的情況下,還要飲酒攬月捉鱉,那是何等的偉人胸懷啊,革命的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簡直結合到了極致,你我二人相比之下又是何等的渺小。」一個男人溫柔的訓斥道。

虛風聽在耳中暗自覺得好笑,此人雖然振振有詞,卻將主席的詩詞給弄混了。

「相公說得極是,可奴家不甘心一生窩在這終年不見天日的地臍里,回想起與相公在神女峰上巫山雲雨,那是何等的瀟洒快活啊……今夜月光婉約,你我二人何不就此再來一番巫山雲雨?」

「可兒,你的提議太好了,本書記一直非常希望野合,來,我為你脫衣解帶。」那男人柔情似水。

虛風趕緊咳嗽了兩下,自己雖然是道家,但男女在寺廟佛像前行男女之事畢竟不妥。

「誰?」那男人警覺起來。

「相公,」女人無限傷感的說道,「這又會是誰呢,想上次還是有良二丫在殿里嚇我們一跳,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有良?虛風心中吃了一驚,隨即站起身來走出大殿。

「喂,你是誰,為什麼深更半夜躲在這裡偷聽我們情話?」可兒質問道。

「哈哈,兩位好雅興啊。」虛風呵呵笑道。

可兒鼻子嗅嗅,驚奇不已:「相公,此人身上有股異香,話說當年香妃就是如此,不過這只是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可兒,這不是異香,而是身上噴了香水,化學製作的,工業化時代的產物。」邢書記耐心的解釋道。

「在下徐風,香港九龍弘易堂風水事務有限公司董事長。」虛風從衣袋裡摸出一張燙金名片遞了過去,那名片上也帶有淡淡的幽香。

邢書記看了下名片,疑惑的問道:「你一個香港人半夜三更跑到這風陵寺來幹嘛?」

「來會一位老友。」

「誰?」

「郭儒昌。」

「你認識我爹爹?」可兒大為吃驚。

「不錯,六年前在關中地臍內的小島上有過一面之緣,郭老爺子還委託我打探他當年嫁入和珅家的愛女可兒下落,看來你就是吧?」虛風微笑著說道。

「是啊,你下去過地臍?」可兒更加難以置信了。

邢書記上前一步擋在了可兒的前面,面色嚴肅的說道:「如今社會上騙子很多,尤其是從香港那個腐朽的資本主義大染缸里來的人更要留意,你想想,正經的工農群眾誰會倒些香水在身上?」

可兒點點頭,敬佩的說道:「還是相公機智。」

虛風心道,可兒姑娘生性真是純真可愛,這個男人卻有些食古不化,都什麼年代了,腦袋竟然還如此的僵化。

「請問您如何稱呼?」虛風客氣的問道。

「我嘛,人稱邢書記。」

原來這就是案卷中盜屍的「邢書記」和那個「年輕女人」,但是還有一個嫌犯老頭。

「邢書記?」如此自稱的還真少見,虛風想。

「原東北一個產糧大縣的縣委書記。」邢書記補充道。

「哦,久仰久仰,」虛風打起了哈哈,「邢書記,可兒姑娘,郭儒昌老爺子如今安好?」

可兒眼圈兒一紅,幽幽說道:「爹爹已經去世了。」

「哦,怎麼會?在下是專程由香港過來見他的,可是竟然……」虛風故作驚訝狀。

此刻,邢書記依然保持著警惕,目光顯得疑慮重重。

虛風看在眼裡,淡然一笑:「當年除了郭老爺子之外,還見到了鬼蝙蝠、老金頭黿、大靈貓以及李地火、客家嬤嬤、沈才華和有良。」

「你認識有良?」可兒驚奇的說。

「何止認識,六年前我倆就是專程到地臍來尋找他的小女朋友妮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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