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目玉琀 第五十三章 杜大姐

淡淡的月光下,杜大姐穿著樸素的套裝,肩上挎著皮包,在京城是極為普通的裝束,與辦公樓里的女職員毫無二致,不過深夜這般出現在陰風習習的鬼城裡,則顯得格外的詭異。

「孫教授,你已經曠課很久了。」她甜甜的一笑。

孫遺風瞠目結舌,磕磕巴巴的說道:「這怎麼可能?杜大姐,你會是他們的老闆?」

「孫遺風,你以為我們只是偶然在同一所學校上班的么?我已經盯著你有兩年了。」杜大姐像大多數女性那樣瀟洒的一甩頭髮,盡顯嫵媚。

孫遺風嘆了口氣:「怪不得這個老瞎子總是跟在屁股後頭,原來都是你通風報的信兒,怎麼就沒想到呢。」

杜大姐扭過頭來,對著佘天庭莞爾一笑:「你就是老白?果然是老謀深算,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噬嗑針,不過還是趕緊交出來吧,難道還要老娘親自動手不成么?」

佘天庭聞言嘿嘿兩聲,上下打量著她輕佻的說道:「嘖嘖,還真看不出你是個什麼屍,模樣嘛就是個家庭婦女,不會就是關教授那個死去的情人吧?」

「不得胡言!」關教授脹紅著臉怒斥道。

杜大姐根本不為所動,語氣仍舊是不溫不火:「佘教授,本心不忍毀了你千年的道行,所以才好言相勸,沒想到你這般的不識抬舉,那就休怪老娘不客氣了。」

孫遺風和李林在華夏氣功針灸學校當老師,杜大姐就近在咫尺的監視著他們,而自己卻一直蒙在鼓裡,這口怨氣實在是憋得慌。

「喵嗚。」孫遺風暴喝一聲,揮舞著利爪猛撲上前,照著杜大姐的臉上便劃,勢要把她破相了才解恨。

杜大姐冷笑著從皮包里掏出一個毛線球甩向半空,同時雙手各持一根毛線針,飛速的織了起來。

孫遺風凌空躍起的身子突然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拽住了似的,「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那隻黃色的毛線球在他眼前飛速的旋轉著,於是伸出利爪去抓,這是所有貓科動物的天性。

「唰唰唰」的兩隻前爪被無形的「線」給纏住了,越裹越緊,最後連兩條腿也被羈絆,全都統統束縛住了,綁成了個大粽子。

「嘶嘶……」佘天庭見狀不好,就地一滾現出蛇形快速游向杜大姐,同時昂起半截身子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她的腦袋咬去,既然他們都事先注射了血清,自己也無須使用毒涎制敵了。

杜大姐見蛇頭襲到,手中光溜溜的毛衣針驟然暴出黃色的針芒,閃電般的刺向了佘天庭的雙眼。白花蛇見事不妙「噗」的噴出一團粘稠的毒涎罩向對方,隨即尾巴橫掃過來。

杜大姐畢竟是女人,見不得污穢,連忙閃身躲避那團腥臭的口水,正好被蛇尾一下子纏了起來。佘天庭大喜隨即聳動身體緊緊裹住她那豐滿的軀體並奮力的勒緊,就如同饑渴難耐的嫖客一般。

柳十三和關教授一看不好,雙雙上前救援。

「咯咯咯咯……」一陣桀桀笑聲過後,杜大姐站在了奈何橋上不屑的瞧著佘天庭。

佘天庭大驚失色,低頭一看,原來自己纏住的不過是一尊砂人,身子一松隨即便坍塌下去成為了一堆黃砂。

寥陽殿內的薛道禪亦是吃驚不小,口中輕輕說道:「竟然是只黃魔。」

「什麼『黃魔』?」有良緊張的盯著現場,此刻聽薛道禪一說,這才回過神兒來。

「魔分七級,『黃魔』屬於第三級,這事兒可棘手了。」薛道禪神情沮喪的解釋說道。

要不是今夜親眼目睹,有良死也不會相信溫文爾雅、熱心助人的杜大姐,竟然會是一隻魔。兩三天前在學校見她的膚色蠟黃,原本以為是生病了,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那可能就是她的本來面目。可是以前為什麼看上去是很正常呢?莫非是自己的陰眼視物能力提高了?

「黃魔」既然皮膚是黃色的,那麼薛先生身上的血色紅芒難道是紅魔?

「紅魔?」有良想入了迷,竟然脫口而出。

薛道禪冷峻的目光射向了有良,嚇得他一哆嗦。

「不錯,薛某正是『赤魔』。」

儘管自己心裡早有準備,知道他肯定是一隻什麼妖,但是如今薛道禪竟然是魔,一股寒氣自心底里升起,有良不禁打了個冷戰。

「你,你是第……幾級?」他戰戰兢兢的問道。

「赤橙黃綠青藍紫,第一級,算是最低等的了。」薛道禪苦笑道。

奈何橋上,杜大姐朝著半空里還在不停旋轉的毛線球揮了下手,「嘭」的一聲爆裂開來,變成了無數根黃色真氣束鋪天蓋地的罩向了白花蛇。

佘天庭見事不妙急速遊動著一頭朝奈何橋下扎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後半截子蛇身轉瞬間被真氣束裹住硬生生的給拽了回來,落在地上的真氣束又重新從土裡鑽出,將整個蛇身全部纏起隨即固化,形成一個黃顏色的硬殼把佘天庭困在了裡面動彈不得。

「老闆,我們成功了。」關教授鬆了口氣說道。

杜大姐「嗯」了聲,走到佘天庭的面前柔聲問道:「老白,現在可以告訴我噬嗑針在哪兒了吧?」

柳十三也捏著三棱銀針過來,陰沉著臉耷拉眼皮隨時準備下手。

佘天庭的腦袋已經恢複成人形,他把脖子一挺,嘴裡嘿嘿冷笑著就是不說話。

「老娘可沒那麼多的耐心。」杜大姐拉下了臉示意柳十三動手,「就讓他嘗嘗『鬼門十三針』的滋味兒。」

柳十三摸出那個髒兮兮的小布包,插回三棱針取出一根毫針,現在是上刑的時候,要一步步的折磨他才能逼其吐口。

「嗖」的一下,銀針準確無誤的刺入佘天庭後頸正中凹槽處的督脈鬼枕穴上,並以手指逆時針捻動。

冷汗順著佘天庭的腦門流下,但他還是咬緊牙關不吭聲。

接著一針插在其面孔唇溝凹陷處的任脈鬼市穴上,然後手指不住的輕彈,此刻的佘天庭面孔肌肉扭曲,牙齒咯咯作響,顯得異常的痛苦。

杜大姐見他依舊嘴硬,堅持不肯透露噬嗑針下落,於是使了個眼色。

柳十三明白,隨即以長滿老繭的臟手輕輕拽出那根粗大的三棱針,在佘天庭眼前晃動比劃著,口中說道:「佘教授,鬼封這一針下去,你恐怕就要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你就不可惜苦苦修來的道行么?」

佘天庭雙目仰望著夜空,眼角緩緩滲出幾滴淚水。

柳十三見其仍不說話,於是一隻手捏住他的嘴巴,作勢就要刺向他的舌根。

「且慢!」佘天庭終於開口了。

「哼,『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終於肯說了。」杜大姐冷笑道。

「現在幾點鐘了?」佘天庭突然問。

「幾點又如何?你今日不交出噬嗑針是絕對捱不過去的。」杜大姐不屑的說道。

「亥時末了,子時不到我是不會說的。」他毅然決然道。

「那好,柳十三,就再等十五分鐘,子時一到若是還不肯開口的話,你就隨意動手吧。」杜大姐吩咐道。

「是,老闆。」柳十三冷酷的微笑著。

夜色朦朧,天邊飄來幾片烏雲,月亮若隱若現,鬼城內靜謐至極,眾人都默不作聲,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佛像後面,有良悄悄的問道:「佘組長在等什麼呢?」

薛道禪的目光默默的盯著殿外,沒有吱聲。

「相公,這個佘組長死有餘辜,但他家裡沒有親人么?應該讓他們見上最後一面也好,當年嘉慶皇上處死和珅的時候,還准奴家入天牢見了一面呢。」可兒畢竟女兒家心軟,口中嘆息著幽幽說道。

「可兒,你這是小資產階級情調,『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毫不留情』,不可以婦人之仁。想當年,國民黨反動派殺害革命志士的時候,又何嘗讓與家人見面了?有很多好同志就那麼莫名其妙的失蹤了,直到解放後,家裡親屬才得到消息呢。」邢書記批評說道。

「可是相公說過的,有個周文雍公子和陳鐵軍小姐不是還舉行了刑場上的婚禮么?」可兒迷惑不解的問。

「是啊,」邢書記皺了皺眉頭,辯解說道,「但是並沒有允許他倆同房呀。」

「子時已到,佘天庭,可以說了吧?」杜大姐抬腕瞥了一眼手錶。

「哈哈哈……」佘天庭仰天長笑,「想要得到『噬嗑針』,做夢去吧,一個屬於妖的新時代就要來臨了,等著瞧,你們這些屍鬼在塵世中的噩運即將出現。我佘天庭一人死不足惜,但我們妖的事業後繼有人,我將含笑九泉。」

「好悲壯啊。」可兒緊張的拽著邢書記的手說。

「嗯,視死如歸,頗有我們共產黨員的革命氣概。」邢書記也不得不讚歎道。

「你玩兒我吶?」杜大姐氣得面色緋紅,惱怒的一揮手。

柳十三再次捏開佘天庭的口腔,明晃晃的三棱銀針緩緩刺向他的舌根……

「住手!」一個極陰冷的聲音驀地迴響在夜空中。

(第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