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目玉琀 第十三章 蟬形玉琀

當有良奮力撬開二丫奶奶的棺材蓋板時,兩人都大吃了一驚,一個頭髮斑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婆像睡熟了一樣,安詳的躺在棺木中,十多年過去了,竟然絲毫沒有腐爛。

「奶奶……」二丫一下子哭出聲來,想上前親近卻也不敢,只是淚流滿面的獃獃望著她。

有良扔下鋤頭跳入墓穴中,背過身子擋住二丫的視線,伸手進老太婆的嘴裡硬生生的摳出來一塊核桃大小的寒涼玉蟬。

「就是這個嗎?」有良跳上來拿給二丫看。

二丫點點頭,手指輕輕的撫摸著玉琀,突然口中驚叫了一聲。

有良回頭望去,方才還面色豐滿的老太婆驟然間皮肉塌陷了下去,全身萎縮皮膚起皺變成了一具乾屍……

「奶奶,對不起……」二丫痛苦的喃喃道。

有良重新蓋好棺材,迅速的填土,將墳丘重新恢複好了。

「我們走吧,要趕緊離開李家溝,孫遺風不知什麼時候又會回來。」

「那家不要了?」

「還是要命吧。」有良拽著二丫匆匆返回家中,開始收拾行裝,然後也沒同別人打招呼便悄悄的離開了李家溝。

「我們能去哪兒呢?」二丫無助的說道。

「有一個地方,孫遺風絕對找不到我們。」有良信心十足。

兩人乘上長途汽車一直向北直奔河東而去。

未渡老僧臨死前說的話,有良只聽到了兩個字「地臍」,他一下便明白了,「關中地臍」內當然是最安全的,數年前自己跟隨虛風道長曾經潛進去過,那裡有座湖心島,還有蠕頭蠻郭儒昌老爺子等人,後來自己與沈才華一同墜入地臍內,最後通過秘道從永濟普救寺爬出來的。

進入關中地臍的入口在河東風陵寺老白果樹洞內,他決定帶二丫先進入地臍躲上些日子,仔細琢磨一下玉琀的秘密,然後設法找到藥王墓。

長途汽車上,有良要過蟬形玉琀仔細的端詳起來,玉質很潔凈,刀工粗曠線條簡練,蟬的雙翅合攏,活靈活現。他翻過來掉過去也沒發現上面有字跡,上面沒有任何與藥王墓相關的線索,有良也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推測了,或許孫遺風要找的是其他的東西。

他把玉琀交給二丫收起,悄悄的給她講起了關東地臍的秘密。

「可我們在地底下吃什麼呢?」二丫到底是女孩子心細,首先考慮到生存問題。

「湖水裡有魚蝦,糧食就只有帶進去了。」

「有鍋碗瓢盆么,能生火煮飯嗎?」

是啊,還有一大堆事兒要解決,有良也感覺到問題不小,而且地下還有大甲蟲、屍磷蟲和狼蛛等可怕的昆蟲,上次有虛風道長頂著自己才安然無恙,若是和二丫兩個人貿然進去,恐怕活著出不來了。

未渡老僧讓自己到地臍里避難,是因為他也從未下去地底下,不知道其中充滿了危險,看來這個方法行不通,有良越想越沮喪。

「只有先暫避到風陵寺去吧。」他說,畢竟在那兒當了幾年小沙彌,環境相對熟悉一些,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可以像當年躲開費道長那樣溜過黃河去,回到自己的老家凹里村。

兩人輾轉兩日後終於擺渡過了黃河,來到了風陵渡,在渡船上二丫始終緊閉雙眼身上微微顫慄,不敢看洶湧的黃河水,到底是女孩子膽小,有良心下想。

他倆在鎮上一家小飯館裡匆匆吃了碗湯麵,然後買了一些饅頭之類的乾糧隨身帶上。黃河故道的河灘小道上,一個趕著羊群的羊倌,詫異的望著他倆往風陵寺方向去,不由得搖搖頭嘴裡叨咕著:「真是的,這兩孩子不知道那廟裡鬧鬼么?」

黃昏時分,有良終於遙遙望見了暮色中破敗的風陵寺。

※※※

孫遺風並沒有離開李家溝,他就躲在山上觀察著村裡的動靜,當他遠遠的望見有良同李二丫行色匆匆的趕回家中時,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個李老漢口風甚緊,無論怎麼威逼利誘,始終不肯透漏孫家的秘密,最後不得已放出媚娘殺死了他,附身後才得知當年孫懷遠死後,韓大丫託孤時遺物中有一隻祖傳的玉琀,但是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上次他跟著二丫曾經去過墳地,李繼祖的墓穴里也無任何發現,孫遺風堅信玉琀肯定還在李家溝,那也許是與藥王墓有關的唯一線索了,因此他耐著性子等二丫回來奔喪,然後再尋找機會下手。這兩個毛孩子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秘密,竟然在銅川找老太婆來認親,知道得太多了,就是自尋死路。

當他看到鄉親們抬著棺材送葬前往墳地時,怕人多眼雜因此並未跟著去,等最後二丫和有良兩人回到家中,他決定在夜裡下手,免得驚動左鄰右舍。

不料這倆孩子竟然隨即離家出走,孫遺風不由得心中犯了尋思,大白天又不好動手,於是便尾隨著他們看看究竟是要去哪兒。

有良他倆乘坐的汽車駛離車站後,於是便雇了輛農用車跟在後面一直到了西安,再輾轉來到了黃河渡口。由於不能乘坐同一渡船,因此耽誤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河對岸的風陵渡,已經不見了他倆的蹤影,反正天色已晚,諒他們也走不遠。

※※※

風陵寺山門緊閉,上面貼著陳舊的封條,看來已經關很久了。

有良帶著二丫繞到寺後,院牆角落裡有個小門,當年他和妮子為躲避費道長等人就是從這裡逃走的。

木門已經破損,有良用力的撞開,兩人進到了大殿中,此刻天已完全黑下來了,龕台上的佛像也朦朧不清,僧房內更是漆黑一片。有良拉了下門後的燈繩,還好有電,燈泡發出微弱的光亮。

破舊的桌椅床鋪上積了厚厚的灰塵,牆角布滿了蛛網,有良默默的望著,觸景生情,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和一渡法師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還有後來的妮子。

二丫立刻動起手來清掃,有良翻開柜子找到被褥,不過都已經受潮散發著淡淡的霉味兒,只有等明天太陽出來後晾曬了。

「孫遺風能找到這裡來嗎?」二丫仍是不放心。

「應該不會,這裡離你家有一千多里地,很少有人知道這座廢棄的寺廟,況且山門被封閉,誰也想不到會有人住在裡面。」有良安慰她。

兩人聊了一會兒,便關燈分床而睡。

「她要是妮子就好了。」有良暗想,雖然說二丫生的也很俊,但內心深處就是放不下妮子,雖然她背叛了自己跟了那個壞蛋沈才華跑了,可還是念念不忘,只要妮子改邪歸正重回自己的身邊,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

半夜時分,有良猛然警醒,耳邊聽到大殿外面有竊竊私語的說話聲,此刻二丫也睜開了眼睛,緊張的小聲問道:「外面怎麼會有人說話?」

「噓。」有良悄悄起身,二丫害怕一個人在房內,便跟在他身後,躡手躡腳的摸進大殿想要看個究竟。

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在夜空中,淡淡的月色下,有一高一矮兩個人負手立於殿前空地上,卿卿我我的說著悄悄話。

「相公,時辰已到,奴家要吮吸月華了。」但見那個矮個光頭男人仰面張開嘴巴大口大口的凌空吞噬起來。

此人說話的聲音陰柔至極,入耳十分中聽,可是竟然出自一男人之口,令人頓覺無比的怪異。

身旁那位高大魁梧的中年漢子長嘆一聲:「唉,只有每月十五才能出來呼吸一下人間的空氣,實在是千金一刻啊。」

「相公,你又想家了?」

「如今已隱匿地下數年,雖然身在桃源,卻不知有漢,何論魏晉,恍若隔世啊。」

「相公,你這一說,到勾起了奴家往日傷心事兒,想當年和珅臨終絕命詩中寫道『五十年來夢幻真,今朝撒手謝紅塵。他日水泛含龍日,認取香煙是後身』,也不知他如今魂歸何處?」光頭男人幽幽說道,流露出無盡的相思之意。

「可兒,那和珅長得真就那麼英俊么?」

「當然,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綽號豈是浪得虛名來的。」

高大男人聞言沉默不語。

「相公吃醋了,」光頭咯咯的笑了起來,柔情似水的嚶嚶說道,「『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現在可兒有了相公已是心滿意足,別再胡思亂想了。」

「唉,和珅的小妾身份是何等高貴,如今委身於我這個蠕頭蠻,邢某實在是受寵若驚呢。」高大男人調笑說道。

躲在大殿門後的有良聞言大吃一驚,「蠕頭蠻?」這兩個人竟然也是蠕頭蠻,與地臍之中的郭儒昌老爺子一樣?

二丫心中恐懼,禁不住的伸手拽了下有良示意還是遠離這兩個怪人。

「是誰?」光頭男人警覺的回頭望向了大殿內。

有良見已經被發覺,於是便索性走了出來,二丫緊緊的躲在他的身後瑟瑟發抖。

「原來是兩個孩子,你們躲在這裡幹嘛?」高大男人疑惑的問道。

「呦,瞧瞧,這女娃兒細皮嫩肉的,還是個處子呢,相公,你若是喜歡的話,奴家換過這個皮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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