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升壇

周玲玲帶著我們去了她家。

一進屋,就看到有個小孩子在玩耍,身上髒兮兮的抱著只個皮球到處亂滾。

「這就是我家小兒子。」周玲玲指著小孩,「快過來喊叔叔。」

我和大仙都一愣,心想,有那麼老嗎……

小孩抱著皮球,警惕跑過來,猶豫片刻,喊:「叔叔。」

我盯著他眼睛看了陣,問:「叫什麼名字?」

「吳雷。」周玲玲說。

我哦了一聲,讓吳雷過來,準備好好給他看看,結果這熊孩子給我們做了個鬼臉,跑了。

大仙性子急,瘸著腿追上去:「過來,為你好呢!」

吳雷被大仙逮住,哇一聲哭起來,大仙慌了,一下放開,結果熊孩子嘻嘻笑了兩聲,從他手裡掙脫,跑出老遠,大仙氣的直罵:「你過來!」

周玲玲嘆氣:「這孩子……天師,您莫見怪。」

我擺手:「周阿姨,別喊我天師,那是我師傅,你喊我蔣娃子就行。」

吳雷跑出去玩了,周玲玲準備出去逮他,大仙一瘸一拐跟上,看樣子他是要跟熊孩子耗到底。

我喊他們回來:「不慌,阿姨,你們家雞舍呢?」

先前聽周玲玲的描述,吳雷一到了晚上就咯咯叫,還去「啄米」,顯然是雞靈附身,這事兒可大可小,還得判斷吳雷結的是善緣,還是惡緣。

如果是善緣,這事兒不用我管,吳雷身上的雞靈,今後可以保他平安。

不過看吳雷的樣子,十有八九是惡緣。

來到雞舍,四下望了望,大白天,雞都放出去了,裡頭也沒什麼奇怪的,只聞到了一鼻子雞屎味。

我出去,周玲玲問我看到什麼沒,我讓他別慌。

大仙這時候繞到後院,喊我:「蔣娃子,快過來!」

我們過去,只見到後院長滿雜草,大仙撥開雜草,我看到這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死了一隻雞,這雞半埋在土裡,只露出一個頭,也不知道是餓死的還是怎麼死的。

「這幾天我們家絕對沒殺過雞!」周玲玲保證。

「你家孩子可能是中邪了,待會你把吳雷帶過來,我給做場法事就好了。」我沒把話說清,事情已經很明顯,雞可能是被吳雷虐死的,然後回來報復。

其實這也怪不得別人,但能被雞靈找上的,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上輩子是屠戶,造了太多殺孽,這輩子碰不得這些東西;另一種則是天上八字原因,容易被這些東西找上。

後一種還好解決,因為知道生辰八字後,一般是五行缺什麼給改個名,做個法事,請路過「仙人」稍加保護就行。

但第一種就困難了,這種人天生殺孽重,也就是說,他們天生避鬼。別以為天生避鬼很好,往往這種人最容易被「靈」之類的東西找上。

「靈」不是鬼,他是動物死去後的東西。

一般動物天生三魂七魄不全,他們不能變成鬼,只能形成靈。靈和鬼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靈一般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因為他們作為個體來說,是非常弱的。

但這些對天生殺孽重的人就不一樣了,因為上輩子殺了太多生靈,和靈犯沖,有點像是一個健壯的漢子什麼都不怕,可偏偏對花粉過敏一樣。他們這輩子一旦被纏上,少說大病一場;往大了說,瘋癲一輩子;更嚴重的還可能喪命。

而且事情還不好解決,在玄學上,這種情況叫做「報應」——上輩子造的孽,這輩子得還。

人生都是公平的,你做的錯事,總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償還。

我一時也沒法判斷吳雷是哪種情況,於是周玲玲趕忙出去找孩子,然後扭頭看大仙,發現這廝竟然彎下腰,不顧自己腿傷,撅著屁股挖坑,沒一會他提著一個雞頭問:「怎麼只有一個頭?」

我愣了愣:「只有一個頭?」

他低頭找了半天:「難道一隻雞還有兩個頭……」

我白他一眼,四下找了找,除了這個雞頭外,只在院牆根上看到幾根雞毛。

「被小兔崽子吃了?」大仙擰著雞頭,到處逛,邊逛邊問我。

我白他一眼:「你五歲的時候會殺雞,自己做烤雞吃嗎?」這傢伙真是白長個子了。

看了看後院的圍牆,圍牆很高,差不多有兩米,是用水泥壘成的,我準備爬上去看看,大仙一揮手:「我來!」緊接著兩隻手扒著圍牆上面,一個引體向上就攀了上去。

我看的心驚肉跳:「你的腿……」

大仙坐在圍牆上哈哈大笑:「怕個毛!」

這廝真是逞強到一定地步了。

我問他看到什麼沒,大仙手搭涼棚做遠望狀,陰陽頓挫,念詩一般喊:「一望無際的荒山!」

我受不了,罵:「你大爺的快下來,別傷著了。」

這時候周玲玲正好帶著吳雷回來,熊孩子一臉不情願。我讓他張開嘴巴給我看看,他吐我一臉口水。

周玲玲都忍不住了,狠揍了一頓,他才聽話。

我看了看他嘴巴,裡頭傷痕很多,看樣子都是嚼米造成的,然後翻了翻他的眼皮子。

「行了,去玩吧。」

周玲玲滿臉擔憂,上來問我:「天師……蔣娃子,他沒什麼事吧?」

我搖頭:「還不清楚。」被靈上身之後,眼皮子底下會有比較霧的,難以察覺的白色,這叫「遮眼布」。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這話不做假,到了晚上「遮眼布」把眼珠子蓋上之後,這人就只能任靈擺布了。

吳雷眼裡沒有「遮眼布」,事情這讓我有些困惑。

想到了那隻雞的事,我自己不好問,於是讓周玲玲去問。

周玲玲知道之後,震驚了:「我是說前幾天雞舍的雞少了一隻,這畜生!非揍死他不可!」

吳雷被抓回來,周玲玲指著他鼻子吼:「你是不是偷了只雞殺了?」

吳雷低著頭不說話,突然哇一聲哭出:「媽……不是我……」他嘴裡還受著傷,吐詞有點不清晰。

周玲玲臉都氣綠了,啪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還說不是!?」

吳雷大哭,周玲玲轉身回了屋。大仙發憷,給我說:「小時候我爸也是這樣打我的,話都不聽我說完……肯定是去拿棍子了……」

果然,周玲玲折回來,手中拿了個柳條樣的細木條,抽在吳雷身上:「你說,是不是你做的!?」

抽了三五下,吳雷一個勁張嘴哭,由於太激動,嘴巴又開始流血。

大仙把周玲玲扯住,我喊:「周阿姨,算了,還得做法事,孩子打壞了,待會就不好辦了。」

周玲玲這才忍住氣。

趁著時間還有,我回了一趟葉家村,大仙則留在那裡,免得周玲玲又動手打小孩。

取了師傅一直存在屋裡的桃木劍還有幾張黃符,又找了顆狗牙,揣身上,才折回周玲玲家。

那時候正午飯,周玲玲招呼我們吃飯,她男人也回來了,是個老實莊稼漢子,其貌不揚,名叫吳成。

吳成話不多,很沉默,只簡單和我們客套了兩句。

天色已黑,吳成默默把哭成淚人的吳雷綁床上,說:「省的待會又出事。」然後問我:「天師,接下來呢?」

接下來當然是升壇做法。

搬來香案,加上幾株香,簡單做了個法壇,然後把桃木劍往桌上一放。

靈和鬼不一樣,它們智商比鬼還要低下,甚至就是普通畜生的智商。隨便開個法壇,就能嚇唬它們。

這在玄學上叫做「虛張聲勢」,山字派的師傅最喜歡弄這一套。

其實這一套相當有效。

靈因為帶點煞氣,不能用聚陽符之類的東西驅逐,對付起來有些麻煩。

大仙坐在邊上,一面按摩自己的腿,一面觀看。周玲玲和吳成夫婦倆則聽我的吩咐,守在吳雷邊上,怕出事。

之後我才正式點燃三炷香,把帶來的狗牙啪一下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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