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老頭兒

李章用的是降頭術,想要破了可不簡單。

降頭術是蠱術與槐字派養鬼術的綜合體,不倫不類,對付起來十分困難。

但我從師傅那學過一招,「殺雞儆猴」。

於是第二天,我去找米粉店老闆借了點錢,然後去菜市場買了蛇,又去屠宰場買了一盆尚未凝固的豬血。

取來一面小鏡子,將鏡子泡在豬血中,形成一面簡單的「陰陽鏡」。

其實陰陽鏡除了能夠照見鬼魂之外,還能聚煞招魂,這玩意邪門的很,師傅都讓我尋常情況下不要使用。

我之所以會選用「陰陽鏡」,是因為一句話「人嚇人嚇死人」。師傅「殺雞儆鬼」,讓那個施工隊的頭頭受到小鬼反噬,我就直接嚇嚇李章好了。

因為直接和他鬥法的話,我沒有什麼信心,畢竟我對降頭術的了解有限。

當天晚上,確定李章在家之後,我偷偷摸摸把鏡子正對著他們家門前,這叫「反陰」,也就用鏡子將陰氣反射到李章家。

然後斬下蛇頭,析出蛇血,沿著鏡子一路滴到了李章家正門前,這叫陰路。

陰陽鏡本就聚陰引煞,再加上蛇血,應該沒一會就有厲鬼上門。

這時候我隔開數十步,開了陰陽眼遠遠看。

只見到李章家門口突然多了一個弔死鬼,紅衣飄飄,面目猙獰。

自殺人的怨氣本來就重,這人穿紅衣怨氣更是重。弔死鬼的腳尖輕輕點著李章家的房門,沒一會,這傢伙出來開門,左右忘了一眼,因為沒陰陽眼,沒發現有什麼,正準備關門。似乎是看到了正對著的鏡子,表情突然變了,大喊一聲救命,緊接著就往後跌倒。

那弔死鬼飄進屋,直勾勾盯著李章。

我好整以暇呆在一邊,想要看看降頭術是怎樣對付鬼的。

李章跌到在地,愣了一愣,立即反應過來,嗚啊叫著跑回屋,我偷偷過去趴著窗戶看,他竟然把捕蠅草摸出來,放在身前,然後那弔死鬼就不敢接近了。

我愣了愣,這捕蠅草這麼厲害?左看右看也不像是有多大能耐的玩意啊,而且這捕蠅草上陰氣十足……

不過我轉瞬想到了一個傳說,據說降頭術里,有人專門在屍體上種植花草,花草一旦長成,研磨成粉,讓人服下可以令人精神錯亂。施加了特別法術之後,放在家裡又可以吞噬鬼魂,用以鎮宅,效果極佳。

這降頭術還真是神奇,這株捕蠅草應該叫做「捕魂草」吧。

看了一陣,弔死鬼與李章僵持不下,趕也趕不走,但又礙於捕魂草,不敢上前。

可陰陽鏡配合蛇血,難道只能引來一隻鬼嗎?當然不是,陰陽鏡往李章屋子裡一照,相當於在黑夜中,往李章的家裡打了一束探照燈,然後加上蛇血引路,這附近幾里內的鬼魂怕不是現在都往這邊趕來。

我看到李章一頭汗,心想,待會看你怎麼辦,這捕魂草再厲害,斗得過千鬼萬鬼?

其實怎麼說呢,鬼要害人的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你能「看」到它,看不到的話,自然也就無事,這也就是玄學上的眼不見為「凈」。

李章在大門前的時候,被那樣一嚇,時運早嚇背了,現在在他的視線里,肯定有無數鬼魂正聚在他家門口,安靜看著室內的情況。

我偷偷往大門前瞄了一眼,心中也是一寒。

這情景也忒嚇人了,無數鬼靜靜站在他家門前,垂手而立,臉上青光陣陣,他們面無表情看著室內,也不走進去,就這樣把門堵住了。

李章嚇的魂飛魄散,我看著也差不多了,準備收手,結果這傢伙猛然灑出一把粉末……這粉末我有些熟悉,這有點像是死人土,陰氣卻比死人土更重。

「骨粉!」我喊,這是人骨磨成的粉,是降頭術里常用的工具,降頭術里的喚靈、請靈就常用這玩意。

在中國古時候,骨粉其實也是常用的巫術工具,只是由於太邪乎,漸漸的就沒人使用了。

李章撒了骨粉之後,竟然摸出一個香囊,攢在手心,緊接著我瞄到他身前出現了一個嬰兒,這嬰兒嘻嘻笑著,朝著面前鬼魂,那群鬼竟然瑟縮了一陣,兩相對持之下,下一刻,鬼群竟然敗退,走了。

然後那鬼嬰轉頭看了李章一眼,順著他的腳往上爬,在他頭上待了一陣,彷彿在用力吸允著什麼,一會之後才消失。

我愣住:「這是啥?」

降頭術之神奇,真是讓人震訝。鬼嬰消失之後,李章也猛然倒地不起。

我走上前探了探鼻息,發現人沒事,這才舒了口氣,把鏡子和蛇血收拾了,幫李章帶上房門,這才出去。

本來就沒準備取李章性命,一是沒必要,二是我還真沒那個膽子。李章殺了王聰、趙成還有那個小警察,等找到證據,自然會有法律收拾他。

回到出租屋,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懲治李章,只不過是個小插曲,以免他再次出手害人。

說實話,我現在有把李章抓起來拷問一番,問問工地上那七具屍體,到底怎麼回事,他又為什麼要殺了王聰、趙成他們。但這事兒是犯法的……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第二日大早,去了米粉店,告訴老闆我會儘快還錢。

「下碗米粉咯。」一個聲音傳來,我聽著耳熟,也沒在意,準備出去。

結果剛一轉頭,看到一個邋遢老頭站在米粉店門口,錢老闆眉頭皺了皺眉:「有錢?」

邋遢老頭看到我,眼睛突然精良起來:「有哈,有哈。」跑過來拉著我,「小娃娃有。」

我看到他腦袋都大了:「您老人家怎麼在這?」

老頭嘻嘻笑著:「聽說這裡的米粉好吃,我就跑過來了。沒想到能碰到你啊,老闆,快下碗米粉,加根腸。」

錢老頭扭頭看我一眼,徵詢我的意見,我朝他點頭,和老頭坐下。

「您老人家這是?」我問,這老頭沒可能從湖北跑到四川來……總覺得她過來是有陰謀的。

錢老闆端來米粉,邋遢老頭大口吸溜,便吃邊喊辣。

「看到報紙上說這兒的米粉好吃,就過來了。」說著他拿出一份報紙,然後指著上頭的一張照片。

我一看,愣住,報紙上哪有說這裡的米粉店好吃,這張報紙是不久前的,是工地出事那天的人民日報。老頭指著的那張照片,是我和李章發現屍體那天被拍到的。

「你別問了。」老傢伙吃飯米粉,又叫了一碗。我剛準備說什麼,就被他憋了回去。

吃完米粉,老頭催我帶他去出租屋,我帶他過去,他自顧自躺下,嘴上嘟囔著什麼,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晚上,後來我才知道,他這一路是趴在火車後頭過來的……

我問他有沒有錢,怎麼不買張票?他一撇嘴:「小娃娃懂什麼,錢財乃身外物。」

我對他無語,乾脆問他到底來幹什麼的,他嘿嘿笑了笑,讓我去買飯,我買回來,他才說:「工地上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有人讓我過來,我就過來了,順便也代替你師傅看看他徒兒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我胸中有些東西哽住,離家出走的原因我一直沒說,但葉老頭他們應該也猜的出來,那時候我始終覺得師傅的死和我有關,不,或許說是我對師傅的死很後悔,後悔沒有早點理解他老人家的辛苦,在他受到蠱蟲侵害,全身疼痛難忍的時候,我每次見到他還冷眼相對。

我恨自己,恨自己無能為力,所以就用放逐自己的這種方式,來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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