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風雷引 第二百二十六章 禮下於人

長生的元神就看到了兩個兵丁抬著一口半人來高的紅木箱子走進了雅間,江蘇巡府鍾秉醉眼惺忪的抬眼打量了下關勇。酒宴之上頓時變的鴉雀無聲了,不用說紅木箱子里裝的肯定是送給鍾秉的厚禮。守城將軍知趣的帶著兵丁退出了雅間,屋裡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三個人僵持了有一盞茶的工夫,鍾秉哈哈笑道:「關縣令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難不成是想賄賂老夫嗎?朝堂之上可是有著不少人想要著老夫的好看啊,公然賄賂那可是重罪啊?」

關勇的臉色一緊道:「啟稟鍾大人,湖州府是個小地方哪有什麼拿的手的東西來賄賂大人啊。這裡是錢老爺的一點心意,全都些本地的特產。卑職斗膽才幫著錢大人牽針引線罷了,一是為了大人下江南略盡地主之誼。二是為了大人破獲了大案慶祝,大人回京後少不得龍恩厚澤……」

鍾秉搖搖晃晃的起身問道:「老夫聽說錢老爺與內務府關係甚密,內務府向來視老夫不順眼。我要是收了這東西反而讓錢老爺難做了啊,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錢老爺不由的坐如針氈下跪道:「鍾大人你可折煞死我了,錢某人在湖州府做的是水路買賣。雖說和內務府有著些生意往來,可是這份東西卻是錢某人真心誠意孝敬鍾大人的啊!」

鍾秉不動聲色的走在了木箱前,掀起箱蓋屋裡顯出了流光異彩。在紅木箱子里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尊珍珠塔,每顆珍珠都有大拇指粗細用著金絲線串成了七層玲瓏塔。最耀眼的就是在塔尖上綴著鴿蛋似的夜明珠,就單單這顆夜明珠就要價值連城了。錢老爺惴惴不安的看著鍾秉的神色,都說鍾秉是個油鹽不進的老頑固,只要他能收了珍珠塔那話就好說了……

鍾秉摸了摸鼻子笑道:「老夫在京城為官數十載也算是見過了不少奇珍異寶,這尊珍珠塔已經是件稀罕物兒。都說江南地靈人傑,果然是叫老夫大開眼界了啊。只是珍珠放久了就會色衰發黃,如此暴殄天物老夫可不想遭天譴啊!倒不如黃白之物實在,錢老爺你說呢?」

「啊呀,鍾大人一言點醒了夢中人,確實是錢某人疏忽了。人老珠黃豈能是入鍾大人的法眼啊,卻不知鍾大人說的黃白之物要多少才滿意啊?」錢老爺試探著問道。

鍾秉蓋上了木箱,回到了酒桌上連飲了三杯酒才笑道:「八百萬兩庫銀啊,錢老爺你說多少才能保你項上人頭啊?那些金葉子可都留著你錢老爺的印跡啊,倘若把金葉子交給刑部,錢老爺你還有命在這裡喝酒嗎?」

錢老爺噤若寒蟬道:「鍾……鍾大人,那些銀子都被陳四拿走了啊!只要鍾大人一聲令下,我這去抄了陳四家……那八百萬兩銀子不是就回來了嗎?到時候那些銀子全是鍾大人的,不知道鍾大人可滿意……」

「哈哈哈……,錢老爺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陳四如今下落不明隨你怎麼說都行。可要是陳四的銀子不是朝廷的庫銀,那老夫豈不是被你們坑了嗎?老夫這幾天來在湖州府閑來無事走了走,看到了陳四家外有著內務府的人監視著。試問八百萬兩銀子真是陳四拿了,內務府的人會容他活到今時今日!」鍾秉不怒而威的說道。

長生的元神就在雅間之中,可是苦於元神口不能言只好是靜觀其變。看來傳聞中的江蘇巡府鍾秉也是個臟官,他連價值不菲的珍珠塔都看不上啊。不過他倒是替陳四說了句公道話,以內務府殺人害命的手段又怎麼會讓拿了銀子的人活命!

湖州府縣令關勇皺著眉頭道:「鍾大人,恕卑職斗膽胡言,鍾大人既然是知道內務府的人在陳四家外監視。那鍾大人的意思是……?」

鍾秉搖了搖頭道:「要是老夫沒有記錯的話,關縣令是內務府總管楚月嘯的門客吧?關縣令說話可是要想清楚啊,老夫受當今天子聖諭來查辦庫銀公案。關縣令不會不知道年關收鹽糧的督辦正是楚月嘯吧,你讓我來喝酒大概是聽了楚月嘯的吩咐吧!」

關勇尷尬笑道:「鍾大人誤會了,卑職只是想儘快了結此案,事情發生在卑職的地面上卑職難逃其責……」

「好!關縣令想魚肉熊掌兼得啊,可是老夫最看不得兩面三刀之人。今日話說到這份上,老夫不想明日就傳到了楚月嘯的耳朵里。這酒是沒辦法喝了,老夫告辭了!」鍾秉不等關勇反應過來就揚長而去了,錢老爺搓手跺足不知道是該說什麼好了。

錢老爺忐忑難安道:「關大人,這好端端的怎麼就鬧成如此局面了啊!鍾大人和內務府向來不和,咱們夾在其中是兩頭不討好啊!關大人,你看咱們下一步……」

關勇左右為難道:「若想討好鍾大人就勢必會得罪了內務府,楚大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當心鍾秉。我看此人絕非貪財那麼簡單,咱們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之地。」

錢老爺猶豫不決道:「要不然咱們就改換門庭吧,楚大人留在我府里的人那就是想要我的命啊。咱們為內務府辛苦了幾年,可到頭來楚大人把銀子全捲走了……」

關勇拂袖怒道:「閉嘴!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改換門庭你就不怕內務府的人!鍾秉的胃口是要那八百萬兩銀子,我看不如是傳報給楚大人對陳四家下手!」

錢老爺冷哼道:「關大人你是官場上的人,陳四的生意都做到兩江兩廣了。楚大人要不是擔心著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早就對陳四下手了,他派著內務府監視著陳四家的目的是想要咱們去背黑鍋啊!關大人你信不信只要我們對陳四家查抄,不出幾天就會有麻煩。」

關勇拍案怒道:「剛才你不是說要從陳四家抄出黃白之物嗎?怎麼現在卻又害怕了啊!」

錢老爺擺手道:「哎呦,我的關大人啊!我說的是要鍾秉下令,你我都是聽人行事的棋子。我們不找個靠山能成事嗎?楚大人的船現在都出了姑蘇了,我們要是再等下去恐怕是被鍾大人取了性命啊!」

關勇久久的沒吭聲,想了想錢老爺的話確是沒錯。楚月嘯帶著三車金磚拍拍屁股就走了,可留下個爛攤子沒辦法收拾了。陳四已經是被他下令秘密處置了,可沒有上頭的指令擅自抄了陳四的家那就是自尋死路。鍾秉今日肯來赴宴,顯然是想拉攏自己。這前路茫茫何去何從誰也看不見,湖州府留下的內務府那卻是隨時能要命的利刃啊……

長生看著他們兩個六神無主的樣子不禁的長嘆了口氣,飄身閃出了雅間就追著鍾秉的轎子而去了。鍾秉他索要銀子到底是離間計還是此人想混水摸魚,只有等四下無人處才能知曉。轎子沿著潮音古橋一直往南而行,長生縱身就躍在了轎子里。

在轎中鍾秉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在故意的苦思冥想,就瞧著他低著頭似睡不睡的頻頻垂首。過了欽古巷就到了官員下榻的住所了,長生清清楚楚的瞥見在官邸的四周有著隱隱約約的人影。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在鄭大方家中殺人的龍統領,長生恍然大悟這是鍾秉早有所覺布下的一個局啊!

落轎之後,鍾秉身邊的隨從朱標近簾問道:「鍾大人,內務府的人還在!要不要我去把他們打發了啊?」

鍾秉抬頭輕笑道:「好戲還尚未開場,你把場子砸了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不出半個時辰我就可以收網了,吩咐下去在門前屋裡多放兩個燈籠。我就怕內務府的人看不清楚,朱標你告訴屋外的兄弟們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屋!」

長生不由的詫異了起來,難道這個鐘大人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明知道是內務府的人虎視眈眈的想要暗算他,竟然還讓隨從開門揖盜。此人要麼是酒還沒醒要麼就是膽識過人,只要稍待片刻就可以知道鍾秉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了。反正凡人也看不見自己的元神,就不如靜觀其變……

鍾秉腳步踉踉蹌蹌的走進官邸,滿身的酒氣讓人著實很難想到他會是個當朝一品大員。朱標叫人在屋外和門前多放了兩個燈籠,整個官邸頓時間是一覽無餘。鍾秉還打開了屋裡的窗欞坐在桌前喝茶醒酒,大約隔了一頓飯的工夫長生就看到了錢家的馬車正匆匆忙忙的趕來。

錢老爺左右張望了一會才從馬車下來,跟著錢老爺身後的是湖州府縣令關勇。他們倆拍門朱標開了讓他們進了官邸,長生聽到了屋頂上的影影綽綽的人形正往屋子靠近。鍾秉喝了幾杯濃茶後精神是格外的好,親自起身出來相迎把錢老爺和關勇受寵若驚的局促不已……

鍾秉朗聲大笑道:「方才是老夫酒多了,所說之言兩位切莫放在心上。老夫知道兩位的難處,也就不讓你們夾在中間受氣了!」

錢老爺連聲說道:「罪過,罪過!鍾大人說的是哪裡話啊,鍾大人就休要折煞我們了。深夜造訪是為鍾大人送禮來了,鍾大人還請不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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