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黃昏雨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石破天驚

錢家的賓客們大多是抱著來看熱鬧的想法來賀喜的,大雨瓢潑讓客人們難免有些不滿。差不多是到了近午時的光景,錢家管事的在大院里高聲喊了句吉時到。頓時間敲鑼打鼓的喜樂之聲響起,錢家的下人們在屋外開始放爆竹迎請新人……

大清朝男子入贅那是件很傷男家面子的事,男子入贅後通常是沒有半點身份。男家的所用親朋都不會來喝喜酒,像錢家這麼有頭有臉的人若非是女兒無人來說媒也不會下嫁給鄭大同的。錢老爺是為了面子才大排筵宴,來錢家的人其實都知道招贅女婿無疑和花銀子買丫鬟是一碼事。

「有請新人行禮……」錢家管事的一聲吆喝,四座客朋頓時緘口不言了。錢家的後屋裡走出了一個身披紅花喜服頭戴翎毛衝天冠的白面書生,在書生的眉宇之間隱隱的露出了愁苦之色。書生腳步似乎是有著千斤重,一步步的蹭著地皮往外走……

龐靈輕聲說道:「偽君子!看他還在裝模做樣我就來氣,等一會兒送他那份厚禮還不讓他原形畢露!錢老爺家財萬貫就是鄭大同殺人害命的動機,用不了多少時候這個衣冠禽獸就會獨吞了錢家的家業!」

長生盯著新郎倌打量了一番道:「錢家老爺好像是對他並不客氣啊,你看錢老爺對鄭大同一臉的不滿。鄭大同若是想要鳩佔鵲巢恐怕錢老爺也絕非是省油的燈啊!」

「我的天啊,新娘子出來了……這就難怪沒人敢來娶她了啊……這哪裡還像是個姑娘啊?咋眼一看我還以為是母山魈啊!」龐靈噓聲倒吸了口涼氣說道,長生扭過頭一看果真是嚇了大跳。錢家大小姐平日里肯定是養尊處優慣了,人只有五尺不到身子卻如門板似的……

錢大小姐一出來就引起了滿堂的鬨笑聲,錢大小姐抹臉摔了頭頂著的紅帕喝道:「這真是要悶死我了,爹啊,快讓門外那些鼓樂手停了。人都被他們吵的頭昏腦漲了,還有讓春桃切上五斤牛肉燙上二斤酒送到裡間。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不開飯啊,這是想要餓死我嗎?」

席間有位中年婦人起身尷尬的笑道:「家寶啊,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各位叔叔伯伯都是來觀禮的,等你們行了大禮就上菜開飯了。阿柱啊,大小姐餓了。快行禮吧,吩咐廚子可以上菜了。」

錢家管事的唱喏道:「吉時已到,兩位新人堂前站,八方賓朋坐兩旁。上首請入高堂座,百年好合子孫賢。今由鄭家男丁入贅錢門,新人鄭大同踏火盆進禮。」幾個錢家的下人抬出了火盆,鄭大同一撩錦袍就跨過了火盆。從此往後鄭大同算是錢家的人了,大雨之中鑼鼓喧天有著小丫鬟盒著紅綢繩帶著鄭大同進入堂中。

錢家老爺沉著臉喝道:「鄭大同,你可要給我聽好了。入了錢家的門你就是我錢家的倒插門女婿,日後你若是敢對家寶有著半點不好。我錢多多可是必定不會放過你的,家寶再有什麼不對你都得給我忍著!」

鄭大同長嘆了一聲道:「東翁岳丈在上,我既然已是入贅了錢家自然不會背信棄義。大丈夫一諾千金,更何況老父年邁已經不能操持勞作了。等我有了一千兩銀子給他頤養天年就再無妄想了,鄭大同早已想清楚了!」

錢大小姐本來就長的寒磣,聽了鄭大同的話火冒三丈道:「好你個鄭大同,本姑娘看上了你那是你前世修來的福份。就你掙的那仨瓜倆棗能頂個屁用啊,你還不知好歹的以為進了錢家是虧待了你啊!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你那村裡的媳婦兒勾搭了你三弟才……」

「家寶,住口!有這麼多長輩在這裡,你也不怕被人笑話。他媳婦兒都死了半年了,那些破事你還提起做甚?拜了天地你們從此就是倆口子了,往後若是他敢欺負你!湖州府地面上我還有能為你做主,大喜之日休要說這些了!阿柱,快讓小姐和他行完大禮!」錢老爺氣惱的喝道。

錢家管事的見老爺都動怒了,連忙是讓鄭大同與錢家大小姐行完三拜大禮。吩咐著廚子開席,錢家的丫鬟們魚貫而出擺上菜肴算是婚宴開席了。錢家大小姐瞅著滿桌的菜哪裡還肯回裡屋啊,賴在席上是五爪金龍的開始胡吃海塞起來。來道喜的賓朋全當是在看笑話似的瞧著她的吃相,錢家老爺也是無可奈何的直搖頭……

長生和龐靈就坐在偏僻的下桌,龐靈朗聲執壺笑道:「鄭大官人為何是臉上有著不悅之色啊?是不是因為你那娘子尚在人間還沒被你害死而發愁啊?」龐靈的話聲雖然說是不響,可整個錢家大廳中數十桌人都聽的清清楚楚,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看向了鄭大同……

錢家老爺拍案驚起道:「什麼!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媳婦兒不是半年前就死了嗎?怎麼還會尚在人間?你說是鄭大同害死了他媳婦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錢家寧願是姑娘自梳也不會引狼入室,你給我把話說明白!」

長生起身正色道:「錢家老爺半年之前與鄭大同提起過招贅之事,可是沒隔了多久雲巢山中就出了件怪事。鄭大同的媳婦兒與鄭大同的三弟鄭大壯被人用迷藥昏倒。之後鄭大壯被人害死還鬧出了叔嫂不倫非禮之事,這些鄭大同你難道全不知道嗎?」

鄭大同聞言駭然道:「你……你胡說!我沒有害過人,你們是在冤枉於我……」

龐靈咯咯笑道:「那前幾天湖州府的穆爺可曾是來找過你啊?穆爺讓你夫妻團聚,你卻沒想到在穆家會遇到了見你害人行兇的翠娥吧!你驚怒之下就把她給活活勒死了是不是啊?」

鄭大同色變厲聲大喝道:「我沒有害過人,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穆爺來找過我的確是不假,可是我沒有想過去害人!更不會去殺那翠娥,我見到娘子之時確是和他發生過口角爭執。那是因為家父就是半年前的事自慚無顏見人靠著種地過活,我回去看到他老人家到了花甲之年還要受這般罪!這都是因為馬蘭之過……」

龐靈冷冷道:「狡辯,你眼下都做了錢家的上門女婿了,自然是怕馬蘭來錢家與你糾纏。所以你早就在處心積慮的想要除了馬蘭,但是你知道你父親和馬家有著通家之好。你若是不殺了馬蘭日後錢家知道了,還是會將你……」

鄭大同掀翻了面前的酒席,扯掉了身上的新人紅花喝道:「你這是血口噴人,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如此歹毒的行徑。我之所以會答應錢老爺就是為了攢筆銀子給家父養老,若是知道馬蘭尚在人間我豈能答應。可是我已經答應了錢家才知道馬蘭在穆家,這反覆之事才讓我與她發生了爭執……」

長生冷笑道:「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厚禮。你且回頭看看那人是誰?」

鄭大同剛扭過頭就嚇的癱軟在地了,在鄭大同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吊著一個女人。那女人披頭散髮耷拉著腦袋,七竅之中有著血漿正滴答的流淌在鄭大同的前襟上。錢家大堂之中憑空的颳起了一陣陰風將大門猛然的關上了,錢家喜宴亂成了一鍋粥。賓朋們都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但是看到了弔死的女人都嚇的撒腿就跑……

長生用著罡氣嘯聲大吼道:「各位誰都不能離開,此女就是被人生生用麻繩勒死的。大膽惡人,你還不如實招來!」弔死的女人突然間伸出了雙手朝著鄭大同抓去……

「納命來啊……」

「啊……」一聲凄慘的尖叫驟然響起,錢大小姐咕咚就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錢老爺一聲怒喝:「快……快來人啊,大小姐昏死過去了……給我把那個弔死鬼打死……」

錢家的下人們都傻眼了,弔死鬼就掛在新姑爺背後。誰也不敢上前半步,鄭大同皺著眉頭道:「我捫心自問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今日若是弔死女人找我索命……我唯一對不起的只有家中老父……」

長生懷裡的饕餮不耐煩的罵道:「真是氣煞我了,這麼多吃的竟然也不叫醒我!你這次可是弄錯了,他還真的不是殺人害命的惡徒啊!」

席間鬧鬧哄哄的全然是被弔死女人給驚住了,除了長生外誰也沒有注意到饕餮的話。長生一把扼住了饕餮問道:「你怎麼又知道此人不是兇徒?」

眨眼間饕餮已經是變身成了白眉毛老頭風捲殘雲似的大吃大嚼著滿桌的菜肴道:「我怎麼就不知道了啊!我在雲巢山腳下的水井外聞到過那個人的氣味過,可是卻不是鄭大同的!」

長生恨恨的瞪了饕餮一眼道:「你既然是知道不是鄭大同又為何不早點說!」

「我又沒見過鄭大同,如何會知道不是他啊!你的餿主意都快是鬧出人命了,我若是再不攔著你就怕會鑄成大錯!」白眉毛老頭一手抓著雞一手端著酒壺在狂吃濫飲,長生跺腳手起雷火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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