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陶塤破 第九章 移魂入體(上)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去廚房把剩下的四個菜迅速弄好,然後仨人又重新圍坐在地上,這次一人面前放了一個小瓷碗,碗里都盛滿白酒,酒是五星西安特區,我們以前一直喝著個。

我們幹了一碗,我突然想起來邦楚原來在西安上班,怎麼突然就調回渭南了,而且有三四個月都沒有見他上網了,問李劍,李劍也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於是我問了一下邦楚。

本來大家聊得熱火朝天,我這麼一問,直接冷場了。李劍低著頭,裝模作樣的吃著菜,而邦楚卻將筷子放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完,然後又點了顆煙,卻不說話。

我看到邦楚的眼神很落寞,心裡突然一沉,不會使出啥事了吧?

邦楚看著我,還是嘿嘿一笑,不過笑得有些勉強,二,你不要怨我不告訴你,只是想你在外地,不像你擔心。

我一聽這話,心一沉到底,果然是出事了,我面色凝重,李劍地給我一根點著的煙,我狠狠吸了兩口,等著邦楚繼續說。

我爸把腰摔了,現在已經不能走了。邦楚說的很簡單,但就是這簡單一句話,卻讓我臉色瞬間就變了,我們三個從小玩到大,每次去邦楚家,他爸對把錢給邦楚,讓邦楚帶我們去吃煮饃,這事情我一直記著。

我見邦楚不說話,就問李劍,到底咋回事,說清楚。

李劍咳嗽了兩聲,喝了一口酒,說田伯踩著梯子換天花板的燈泡,誰知梯子中間斷了,田伯把腰摔了,當時就昏迷不醒了,幸虧及時送到地區醫院才把命保住,但是把神經給壓了,兩條腿走不了了。

邦楚見我有些急了,接過話頭,二,沒事,我爸都出院了,現在在家裡養著,醫生說能不能走要看運氣,我昨天才給我爸買了一副拐,現在拄著拐搞得能走。

怎麼會出這種事?我一臉不可置信。

沒有再去複診嗎?我說。

去西安也看了,神經的問題,現在醫學沒有辦法,只能靠患者自己恢複,邦楚說。

我悶頭抽著煙,不再問了,問啥都是多餘的。

好了好了,說這些幹啥,都端起碗,咱們竟然又聚在一起了,就喝個痛快,邦楚端起碗一口乾了。

我卻喝不下去。將碗放在地上。

邦楚連幹了三碗,酒勁一上來,有些高了的樣子。

李劍湊到我耳邊,小聲說,田姨前幾天去橋下找老道算了一卦,老道說田伯的腿至少要三年,三年後好不好要看造化,但是三年內是絕對好不了了。

你倆背著我說啥呢,是不是說我壞話呢,來來端起碗,爺們一點行不行,我知道你倆剛才沒喝,我現在看著你倆喝。邦楚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後一口乾了。

幹完之後,把碗一扔,倆眼直勾勾地看著我倆。

我倆搖了搖頭,碰了一下碗沿,幹了。

這麼幹了四五下,一瓶半酒也剩下半瓶了。

邦楚喝得最多,李劍喝的也不少。

邦楚喝多了喜歡唱歌,李劍喝多了喜歡嘮嗑。

我當然也喝多了,不過我算是最清醒的一個,在建築單位啥沒練出來,就把酒量練出來了。

李劍問我,你知道我為啥貸款都要買車嗎?

我心裡知道,但是裝著不知道,搖了搖頭。

李劍說,她跟我分手,跟那貨好了,就是因為我沒車,那貨有車。

我說,你現在也有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李劍說,我買車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自己,當時我已經把車開到院子了,車鑰匙就攥在我手裡,她卻上了別人的車,呵呵。所以我買車和她沒關係。

我說,我知道,咱喝酒。

我倆有一人喝了一碗。

邦楚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嘿嘿一笑,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牆邊,把客廳的頂燈直接關了。

除了廁所亮著一盞小黃燈,一樓客廳瞬間陷入了黑暗。

我雙眼一黑,酒就醒了三分,我擔心那女鬼跑出來。

我趕緊站起來,就要去開燈。

邦楚拉著我,不讓我去,這貨身體魁,力氣大,直接把我摁在地上。

我背後涼颼颼的,那種陰冷的感覺越來越重,我急得大喊,李劍,快起開燈啊。

李劍也喝高了,竟然賤賤地一笑,二啊,這麼大了還怕黑,再說外面月光挺好的,照進來也不顯得黑啊,這種環境才符合哥們幾個的心境啊。

我急的大罵,去幾把的心境,趕緊開燈。

邦楚把我揪起來,手臂一掀,就把我掀到了李劍懷裡。

李劍把我抱住,哎呀,這麼快就投懷送抱了,哦哦,我可不喜歡小生啊。

邦楚還在一旁提醒,不是小生,是大鬍子小生。

我雙手抱著頭,直接紊亂了,這倆貨喝高了真是啥都不顧了。

見開不成燈,我就借著月光,瞪著倆大眼,到處瞅。

結果,結果,結果在天花板上竟然瞅見了黑爺。

我的神啊,這貨咋這個時候飄出來了。

黑爺像一條黑魚貼著客廳的天花板到處亂游,多虧邦楚把頂燈滅了,不然黑爺當時就被發現了。

我被嚇得不輕,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酒一下就全醒了,但是我又不敢一直仰著頭看黑爺,因為人潛意識中都有模仿力,比如走在大街上,一個人突然抬頭看天空,其他人也會不自覺抬頭看。

一樓客廳比較高挑,就算他倆蹦起來也摸不著頂,只要黑爺一直保持橫著飄,也不怕被發現,前提就是不能讓他倆眼睛往上看。

邦楚和李劍手裡端著酒碗,兩人搖搖晃晃站在客廳里,邦楚把我拉起來,嘿嘿一笑,二啊,還記得你高中原創的那首歌嗎?

我現在哪有心思和他倆亂掰掰,嘴裡敷衍著,眼神卻偷偷向上瞄,黑爺竟然停在我仨的頭頂,向電風扇一樣打著旋。

李劍摸了摸臉,咦了一聲,我怎麼感覺頭頂涼涼的,上面怎麼刮著風。

李劍正要抬頭往上看,我一下就急了,騰地原地跳了一下,大喊一聲,李劍,你看著我!

這突如其來一聲吼,一下子把李劍鎮住了,李劍都抬了一半的頭,硬生生轉過來看著我。

我既然把李劍喊住了,自然要說個三二五,我只能硬著頭皮說,媽的,你給我振作起來,看看你現在像啥,你說你像啥?

李劍摸了摸臉,有些驚愕,獃獃地問我,我像啥?

我看了一眼邦楚,你說,你說他現在像啥?

邦楚嘿嘿一笑,像狗,真想他媽的一條狗。

李劍一聽邦楚罵他,直接急了,我為啥像狗,尼瑪的,為啥說我像狗。

我一看倆人斗開嘴了,慢慢將他倆拉到一邊,避過黑爺牌電風扇。

我的心思一直在黑爺身上,也不知道他倆說的啥,只聽李劍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我拉著邦楚,急問,你說啥了,咋把李劍說哭了。

邦楚搖搖晃晃站著,撓了撓頭,沒說啥呀,就說你為了一條母狗,連人的身份都不要了,然後他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蹲在地上就哭了。

李劍哭得很傷心,將心裡的委屈通通過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嘟囔,我還是忘不了她啊,從大學一直到工作,相處了整整四年,四年啊,我啥都給她了,她也啥都給我了,為啥要和我分手。

我之前說過人潛意識裡都有模仿力,最後的結果是我仨抱作一團,痛哭了半個鐘頭。

李劍哭失戀,邦楚哭父親,我則哭這些年的心酸。畢竟他倆談過戀愛,父母都在,而我啥都沒有了。

哭完了,仨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是該好好發泄一下了,自從去外地上班就沒順心過。我瞅了眼黑爺,黑爺只是貼著天花板到處瞎游晃,停在這裡旋一會,停在那裡旋一會,我也暫時不去管它了。

邦楚站起來,嘿嘿笑著,連吐了三個煙圈,我們來唱歌吧,二,你還記得你高中時候原創的那首《自由》嗎?

我聽了,笑著點了點頭,準確來說是知道高考成績的那天晚上。

李劍哭的兩眼紅腫,這時候卻破涕為笑,我也記著,當年還是我宿舍的室歌呢。

論起唱歌,邦楚唱得最好,我和李劍就能差點。

不過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我也不會譜曲,就是把調子硬是記住了,所以我就起了個頭。

歌是這樣唱的:背靠長城,面對夕陽,等待,下一道陽光。

夢在醞釀中破滅,心如刀絞一般難受。

風,在吹,閃電划過,你看天空他又,亮了。

曾經的話,藏進心中,扛起包袱勇敢向前沖。

風雨開始暴虐,我在雨中狂野,勇敢向前沖,不要回頭。

就算前路苦多,遍體鱗傷的活,勇敢向前沖,不要回頭。

我崇尚自由。

調子很簡單,卻很真摯。我們一連唱了三遍,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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