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贈我以瓊琚,還君以明珠 第164章

杜大人指的正是御史杜仲,當初柳於藍就是通過他傳的信。

李景行一聽就知道大概是柳於藍那邊有事了,稍稍猶豫,還是用力吻了吻沈採薇的唇,順便又下嘴咬了一口。

沈採薇一時吃痛,不由得把人推開,瞪他一眼:「你屬狗嗎?」居然咬人。因為他們兩人剛剛吻過,她的眼睛看上去宛若江南煙雨,瞪人的時候,恍若顧盼生輝。

李景行更是心癢,跟著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才沉聲道:「等我,很快就回來。」

他的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就像是點燃情絲的火,火焰在風裡跳動,叫人跟著心動。沈採薇面頰滾燙,盯著他燒人的目光慢慢的點了點頭,輕輕道:「嗯。」

只可惜,一直等到她獨自沐浴,自己靠著床半睡半醒,李景行方才從外邊回來。

深夜寂靜,月涼風清,他一進屋,疾疾的衣帶便從外邊帶入了一陣的寒氣,吹得屋中的燭光也跟著晃了一晃。

沈採薇本就睡得不太沉,一下子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仰頭看他含糊問道:「怎麼怎麼晚?」

話聲還未落下,李景行已經快走幾步來到了床前,他眼睛很亮,帶著一種異樣複雜的情緒,等不及沈採薇去辨認,他就忽然伸手緊緊扣住她的腰,低著頭用力吻住她。比起之前的那些溫柔纏綿,這一次的動作顯然激烈的多,不僅薄唇被反覆摩擦吮吸,時不時還有牙齒輕輕的磨咬著,沈採薇的唇上本就被他咬得有些紅腫,這般動作之下,她的面憋得通紅,唇齒之間幾乎可以嘗出血腥之味。

簡直和打仗似的,腥風血雨,刀槍眼影。

沈採薇本還端正了態度,有心配合一二,可是她素來怕疼,碰上這般疾風驟雨的「攻勢」不免打起來退堂鼓,纖長白皙的手指不由得抓著床榻上的被角上的牡丹團花,身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她這一退,反倒叫李景行扣著她腰部的手更用力了一點,反倒將她整個人都緊緊的摟在了懷裡。他身上還有些夜裡帶來的寒氣,把衣帶上面熏出來的暖香凍得清寒凜冽起來,絲絲縷縷的繞在沈採薇的鼻端。沈採薇正好把頭靠在他的胸口,可以聽到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只覺得自己胸口的那顆心也跟著慢慢的跳動起來,渾身發熱。

彷彿是看出她的走神,李景行懲罰似的重重咬了咬她的唇,許久才緩緩的垂了眼,啞聲問她道:「可以嗎?」他的聲音就像是沙子,慢慢的磨在皮膚上,叫人覺得痒痒的,那種癢幾乎跟著癢進了心底。

沈採薇不自覺的低了頭,恍若無意的避開了他那過分灼熱的目光。這一刻,她幾乎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種食肉動物對食草動物的壓迫。這樣的緊要關頭,她難得幽默的想道:這簡直就是老虎舔了一口嘴邊的兔子,問它「我可以開動了嗎」?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餐桌禮儀?

當然,食物鏈不可改變,沈採薇也不可能忽然一夜之間女變男。

她還是慢慢的閉了眼,自己緩緩伸手抱住李景行,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她整個人就被李景行壓到了床上,她一抬頭就能看見床帳上面綉著的蜻蜓和蝴蝶,成雙成對。

李景行俯身下來吻她,她正好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的臉。他本就是容色迫人,少有人及,這一刻那熱烈的歡喜將他的眼燒得明亮至極,白皙清凝的面龐微微染了一點輕薄的紅,那是一種幾乎讓人無法拒絕的俊美,猶如刀刃,猶如毒酒,見血封喉。

這一刻的他就如神廟中的神祇,高高在上,只需要輕描淡寫的一眼就能叫人心甘情願的奉上祭品。

沈採薇竭力睜大眼睛,想要把他的樣子記下來,認認真真的看入他的眼底,正好,她可以看見眼眸裡面倒映著的自己。

微微張大的眼睛,通紅的臉,輕輕咬著的唇,還有他們交纏在一起的長髮,如同深海中水藻一般濃密交錯。

到了最後,沈採薇幾乎沒了記憶,意識就好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船隻,時上時下,漂泊不定。她只記得自己疼得縮到床角,小聲求懇道:「不要了,不要了好不好?」

李景行的手抓著她的足踝,手上的細繭磨得她微微有些癢,他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溫聲安慰了幾句,然後便毫無同情心的又把她拉到了懷裡。簡直就和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災民似的。

差不多快要天亮了,沈採薇才被李景行抱著洗了個澡,熱水泡得肌膚都緊繃起來,她舒服的嘆了口氣,然後又縮到了李景行的懷裡。等擦過身了,她摸索著鑽進被窩裡,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剛剛開始的時候,她其實睡得並不安穩,只能迷迷糊糊的記得李景行就坐在她的邊上,小心的用干帕子替她擦著有些濕了的長髮,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脊背。就像是對待最珍惜最易碎的珍寶,恨不得眼睛都不閉的守著,生怕一閉眼就不見了。

這樣的氛圍里,沈採薇漸漸睡沉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大亮了,透亮的光從外頭照進來,床帳上面的綉紋清晰至極,她一睜眼就看見上頭那一對蜻蜓和蝴蝶,想起昨日里的情景,面頰漸漸熱了起來。

這還是她頭一回起得這樣遲,自小養成的生物鐘都徹底失效了。好在如今也算是一府獨大,上頭沒人管著,沈採薇渾身酸痛的撐著手從床上起來,抬眼一打量就發現了——李景行已經不見了。

雖然這種吃完就跑的德行實在叫人恨得咬牙,不過沈採薇現今也沒力氣生氣計較,只是稍稍抬高聲音叫了一句:「綠衣。」聲音一出口,她自己就被嚇到了——這聲音實在沙啞得不成樣子。

好在綠衣等人早就等在外邊,一心聽著屋內的動靜,這會兒得了聲立刻就進了門。一行人有條不亂的端著東西進來,伺候著沈採薇換了衣裳,洗漱擦面。

綠焦、綠衣都還是小姑娘,見著沈採薇身上的痕迹很是有些羞,還是梁嬤嬤親自出馬,從綠袖手裡拿了膏藥,替沈採薇擦了擦又按了按。然後,她才頗有些期待的道:「等晚上,老奴再給姑娘擦一擦老夫人送來的葯。」她這一激動,就又把「少夫人」給念成了「姑娘」。

沈採薇面不改色的看了她一眼,倒沒有糾錯的興趣,只覺得自己又累又餓,稍稍緩了緩便開口問道:「有吃的嗎?我有些餓。」

梁嬤嬤這會兒高興的很,趕忙介面道:「怎麼沒有?!今兒少爺出門的時候就特意交代廚房了,都是少夫人喜歡吃的呢。老奴這就讓人給您端上來。」

沈採薇微微頷首,覺著自己還有些腰疼,扶著綠焦的手在桌前坐了下來。只是等了一會兒,果然就有丫頭一樣樣的把東西端上來,熱騰騰的,果然都是自己愛吃的。

沈採薇早就餓的慌了,不待丫頭動手,她自己親手舀了一碗牛乳粥,很快就喝了一碗。有了熱粥墊底,她的胃裡就舒服了許多,這才抬眼看了看桌上的糕點,隨口問了一句:「少爺呢?」

綠衣連忙上來道:「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只是讓我們別吵著夫人,準備好吃的,好好伺候少夫人。」

沈採薇本還沒覺得什麼,畢竟李景行多少算是個新官,雖然顏知府體諒他初來乍到給他放了幾天假,可他有心忙一點也是有的。此時一聽卻覺出幾分詫異來:以他一貫的習性,若是有事出去,怎麼會留句話才是。

沈採薇心裡慢慢的想著事,面上卻沒透出半點,反而是慢條斯理的又就著蓮子百合紅棗羹吃了幾塊馬蹄糕和花瓣紅豆餡的糯米糕,然後又幹掉了幾個奶香小饅頭。

一下子吃了個八分飽,沈採薇知道不好吃得太撐,只得戀戀不捨的看了眼便擺擺手讓人把東西都端下去,自己從綠焦手上接了一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簌了簌口,然後才揮了揮手把人都叫了出去,口上只說是累了,要再回床上躺一躺。

幾個丫頭本還要勸她飯後走一走消食,結果都叫笑容滿面的梁嬤嬤給拉走了。沈採薇緩步走到床前,想了想便先掀開緞面軟枕,果然看見壓在枕下的一封信紙。

那信上的字跡先是倉促而就,差點就要被行書寫成了草書。沈採薇拿起來看了看,神色微微變了變,隨即便動作迅速的把手上的這張信紙給丟去燒了。

沈採薇慢慢的走回床前坐下,自己蹙著眉獨坐著想了一會兒,窗外的清淺的陽光照進來,她猶如冰凝一般靜美的面上彷彿浮光掠影,隱約可見其間複雜猶疑的神色。

好一會兒,她忽的站起身來,提聲和門外的人吩咐道:「備車,我要去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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