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贈我以瓊琚,還君以明珠 第163章 上藥

眾人用過宴,沈老夫人雖然還有許多話要說,可是她想著這小夫妻到了現今都沒洞房就覺得心裡氣的緊,恨不得立馬就把這兩人趕回去。所以,等宴散了之後,沈老夫人也就沒有多留只是略略說了幾句話就讓他們先回去了。

臨走前,沈老夫人還特意讓沈採薇把兩盒膏藥帶上,目光就落在沈採薇身上,唇角笑紋看上去略有深意:「二娘莫要忘了我這個做祖母所說的話。」

沈採薇心知沈老夫人說得是洞房之事,面一紅,垂頭低聲應了一句:「嗯,孫女知道了。」

若是往時,李景行一貫敏銳,大概就能聽出一二內情了,只是今日他和沈大爺沈既明談了半天,如今正在心中琢磨著事,一時之間倒是沒能看出其中內情。

沈老夫人見著沈採薇乖乖應了,這才放心些了,她伸手握住了沈採薇的手,口上溫溫道:「你們初來乍到的,府上必是有許多事要忙,今日就先回去吧。離得這樣近,什麼時候想回來就行了。」

沈採薇低著頭,正好看見沈老夫人握著自己的手,只覺得那寬大的手掌包著自己的手,手心微暖,就好似小時候窩在祖母懷裡聽她說話一般。思及舊事,沈採薇眼睛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靜了一會兒才小聲道:「我一定常來看祖母。」

沈老夫人笑著「噯」了一聲,笑盈盈的看著兩人行禮走了,等丫頭把門上的帘子放下來了,她才慢條斯理的端了盞茶小抿一口,轉頭和宋氏說起旁的話來:「上回你給大娘請的大夫可還有消息,二娘也不是個叫人省心的,還是要找大夫看一看才放心。」

沈采蘩少時一心求學,刻苦太過,身子不免有些內虧,故而成婚這麼些年也才剛剛有了消息——這還是宋氏忙裡忙外請大夫、找偏方,才有的好結果。沈老夫人這回兒剛剛把沈採薇洞房的事情解決了一半,心裡又惦記起了子嗣的事情。

宋氏倒是不知其中內里,口上卻還是很快就順勢應了一句:「我就說母親最疼二娘,事事都想在前頭,我這個做伯母的倒顯得不稱職了……」她想了想又道,「那墨大夫自來喜歡四處遊歷,一時之間倒不好找。不過二娘和姑爺年紀都還輕,不必急在一時。依著我的意思,倒不如讓二娘多去賀先生那邊拜訪、拜訪。賀先生的醫術乃是眾所周知,二娘也算是她的弟子,若是自己能學到一二那就再好不過了。」

「就依你。」沈老夫人闔眼頷了頷首,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再過些日子,三娘那邊就要辦喜事了,要送去京城的東西可都備好了?」

宋氏連忙道:「早就備齊了,我那還有單子,就等著您過目呢,我這就給您拿來?」

沈老夫人擺擺手:「不必了,我就一問。這事既是交給了你,這事我就不操心了。我這般年紀了,小輩的事,若是事事都要管,也管不過來了。」

宋氏久在沈老夫人身側侍候,聞言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面色不改的道:「母親這是哪的話?您這般的年紀又怎麼了?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下頭小輩哪個不需您瞧著,如今二娘的事不就如此……」宋氏語聲略略一頓,心裡已是領會了沈老夫人的心思,接著道,「對了,三郎的婚事大概也要說起來了,回頭我讓大爺寫封信送去京問一問詳細。」

沈老夫人此時卻是操心沈懷德的親事,既是宋氏接了口,她心裡一松便笑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煩人的了。你我兩個好久都沒聚在一起好好喝會兒茶了,你也坐下喝盞茶。」

宋氏抿唇一笑,故作俏皮的道:「若是母親不嫌棄,我日日都來喝!」

沈老夫人被她逗得一笑,再無煩愁,只是端著茶盞喝茶。

沈老夫人正是滿心歡喜卻不知道她家孫女沈採薇此時正坐在馬車上,手上拿著兩盒沈老夫人「友情贈送」的藥膏,手心滾燙得恨不得立馬丟開。

李景行倒是十分關係,見她面色微微有些漲紅便開口問了一句:「臉怎麼這麼紅,可是哪裡不舒服?」

沈採薇睜著眼說瞎話:「天有些熱,悶的。」

李景行瞧了大半天也瞧不出什麼來,目光一掃沈採薇手上的兩盒藥膏,口上不免多問一句:「祖母怎麼送了兩盒膏藥來?」

沈採薇感覺自己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偏偏聲音倒是鎮靜得很:「我惹得祖母生氣,挨了一回打。這膏藥一是外敷,一是內用。」說著便伸出手,叫李景行看一看自己手上的紅印。

天知道,若是叫沈採薇前世那些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導演見了如今這般說瞎話說得順溜的沈「影后」,估計要大嘆一句「朽木可雕,爛泥居然也扶上牆了!」。

李景行只看了一眼,看著那雪堆玉砌的肌膚上那一片紅,心裡疼得很,偏還要口是心非的說一句道:「祖母也太小心了,不過是一點紅印,哪裡用得著外敷內用?」說歸說,他瞧著難受,體貼的接著道,「哪個是外敷的,我替你上一上藥。」

沈採薇頓時面臨人生大抉擇——若是把玉屑膏遞過去,等會兒回去李景行要是非要自己拿另一盒藥膏內服,豈不是死定了;若是把另一盒藥膏遞過去,就這麼把用在下面的東西用在傷口上,真的沒事嗎……?

沈採薇咬咬牙,拿出捨生取義的氣魄,乾脆的把另一盒藥膏遞過去,反而把本來要用在傷處的玉屑膏留下來——反正玉屑膏雖取了個「玉屑」二字但裡面多是桃花、扶苓、珍珠粉、蜂蜜等,按理是可以內服的,吃不死人。

只是,用那種葯塗傷口,實在有些破恥度。也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總覺得那一塊皮膚本還沒有什麼事,現今抹了葯反倒是又熱又癢,李景行手指按過的地方就好似被火舌輕輕舔過一般,熱得幾乎受不了。

李景行倒沒有想太多,他認真的接了那盒葯便開始一心一意的上藥。一邊的沈採薇瞧著他那纖長的眼睫,只覺得那又長又卷的睫毛一顫一顫,好似在她心尖上拂過似的,叫人心痒痒的。

她這一心癢就一直到了晚間沐浴的時候,心裡記著沈老夫人的吩咐,沈採薇一咬牙,乾脆拉住了李景行的袖子:「那個,我要沐浴,你要一起嗎?」

屋中的燭光盈盈,她面上的紅暈被照得通紅,顯得明艷耀人。那一點光落在她一雙黑眸上,燦若星辰,叫人不由怦然心動。

這話實是再好不過的暗示,李景行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哪怕是鎮定從容如他,這一刻心裡頁彷彿點了一簇火似的,灼熱滾燙,就連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那溢滿心間的歡喜令他一時無以言表,忍不住低頭看了有些害羞的沈採薇一眼,伸手把她摟到了懷裡,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唇——因是準備要沐浴,沈採薇的髮髻已經鬆開了,烏黑絲滑宛若綢緞的長髮妥帖的散在背後,李景行一手抱住正好按住柔軟的青絲上,仿若抱住了那一縷情絲。

百鍊鋼亦是成了繞指柔。

只是,不待滿心激動的李景行應聲,屋內的兩人忽而聽得外頭有丫頭輕聲稟告。

「少爺、夫人,杜大人來了。」

李景行那一團火立時就給澆滅了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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