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陣尷尬後,三人向蓉兒行禮,雖然蓉兒以前是他們的同窗,但是她現在身份不同,是王上的寵妃,禮節上還是得遵守。

起身的時候,一致恨恨地又帶點好笑與無奈的神情瞪著那個大刺刺承受他們行禮的少女。

「你們怎麼闖進來了?你們可知這地方不能擅闖?」蓉兒也做足了夫人派頭。

「下官知罪,請娘娘責罰。」三人異口同聲地道。

「嗯,確實該罰。」蓉兒點頭嚴肅地說,思索了下,道,「那就罰你們將這國禮宮的雜草清理乾淨吧。」

「下官認罰。」三人齊咬牙。

看著那個偷笑的少女,少彥君氣得毫無形象地沖她直翻琉璃一樣的眼珠子,這個傢伙,跟在竹源學堂一樣,一如既往的令人討厭——雖然她是女的,他也一樣討厭她,虧他前幾天看到多年不見的她還有些激動,那肯定是錯覺,肯定是!

看到少彥君氣得翻白眼的模樣,師清落更樂了,玩心一起,沖他做了個鬼臉。那模樣把少彥君氣得白玉般的臉都紅了,而嚴政昶與李赭卻是憋著笑,眼神極為柔和。

「好了,你們下去吧。」蓉兒一揮手道,臉上也是憋著笑的,她也一眼瞄到了師清落的那個鬼臉。

他們仨一出門,少彥君就忍不住氣道:「讓本君拔草,本君母后在的時候還未讓本君做過這事。哼,那討厭的傢伙還笑本君,這姐妹倆是一丘之貉……」

「正好,我覺得這裡的草長得太長了,拔了更好。」嚴政昶正色道。

「嗯,我也覺得。」李赭點頭贊同。

少彥君瞪著兩人,這兩人怎麼了?罰他們去拔草,他們還這麼興奮?

隨後的兩天,他恍然大悟,原來,在國禮宮拔草可以看到那個討厭的傢伙啊。嗯,是很爽,尤其是聽到她被提調尚宮折磨得哀叫連連,像小貓一樣撒嬌討好的時候,這種爽就更明顯了。

你也有求饒的時候。他笑得開心,手下拔草的動作越發的慢了,他要多聽聽她討饒的聲音,這感覺極妙!

再看看嚴政昶與李赭,他們倆居然是一臉心疼的表情,不屑地冷哼一聲,心疼那傢伙,有什麼好心疼的?輪到他們心疼嗎?該心疼也是丞相大人……

師清落在國禮宮受著禮儀的「酷刑」的同時,張燈結綵的丞相府上下是一片無形的颯颯冷風。原因很簡單,他們的主子已經多日沒有見到他們的未來主母,已經開始焦躁了。

按理說,他們的主子是不顧忌那些世俗的規矩。可他偏偏還是遵守著那個不見面的習俗,弄得自己飽受相思之苦。

七八天沒見了,也確實難熬啊。

站在書房門口的瀾沐與瀾松面對面地無聲感嘆下,連他們都有些想念小姐在時,主子那和煦如春風般的心情了。

感嘆的同時,他們看到了瀾楓步履匆匆地走來,手裡拿著一個用黃綢步包裹著的方形東西,兩人不由詫異。等瀾楓走近,便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是天闕王朝杏貴妃送給小姐的新婚賀禮。小姐不在,先給主子。」

「哦。」

瀾楓拿著東西走了進去,他們恍如神人般的主子正坐在書桌前看公文,待他走到跟前,才發現他們的主子正在出神,他連喚幾聲,都沒有聽見,不得不提高聲音。

「主子!」

非離輕皺了下眉頭,並未抬頭,淡淡地道:「何事?」

瀾楓趕緊低下頭,把手中的包著黃綢方形東西遞過去:「主子,這是天闕王朝送給小姐的賀禮。」

非離伸手,兩人一個低著頭,一個心不在焉,結果,一時沒接穩,那方形東西一下子掉到地上,瀾楓趕緊彎腰去拾,卻一下子僵住。

那被摔得黃綢散開,露出裡面的東西的物體,是幾本書,最上面的那本書面上赫然寫著:「馭夫三十八式。」

非離見沒動靜,將目光從桌前的公文上移開,落到地上,看清了那上面的字體時,完美的臉上神色不變,只是,握著公文的手收緊了幾分。

「遞過來。」他淡淡地說。

瀾楓俊臉微紅,迅速地拾起地上的書,快速地遞給非離。

非離接過書,一頁一頁翻起來,瀾楓臉紅過後,也好奇偷偷瞄了幾眼,起初還以為是什麼念力招式,可是,這上面的男女都沒穿衣服,而且那動作……轟!瀾楓的臉如火般起來。

「你先下去吧。」非離頭也不抬地說,「這賀禮先別告訴小姐。」

「是,主子。」瀾楓退了出去。

守在門口的瀾松瀾沐見他出來,立刻圍上來問:「送的是何禮物?」

「書。」

「什麼書?」

「額……教育方面的。」這樣說沒錯吧。

「哦。」兩人恍然,隨即又詫異地看著他紅紅的臉,「你怎麼臉那麼紅?」

「……熱的。」

兩人仰天,颳了那麼大風的傍晚,還真有點熱啊。

非離淡定地、仔細地將孟杏子送來的幾本書研究完了。然後,握著書,又開始出神,那墨玉的眼眸中翻滾著幽深情愫。

孟杏子怎麼也沒想到,她送給師清落的禮物落到非離的手裡,她最初的目的沒達到,反而害得師清落洞房花燭夜被「馭」的極慘。

端賜承燁十一年,七月十五,天氣晴朗,宜嫁娶。

這一天,端賜國舉國歡慶,他們人人敬仰的非離丞相終於在五年後迎娶他的妻子師清落。人們在他們必經的路上準備好了鮮花與彩色碎紙,等他們經過的時候灑下。

這一天,他們的非離丞相換上了一身紅色的喜服,騎在高大的駿馬上,後面跟著的是他的幾個同樣俊美不凡的侍衛。帶著銀質面具的非離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是那自然彎起的如花朵般的紅唇和墨色柔和的眼眸顯示出他極好的心情,也讓眾人感覺,他們高高在上的如神君般的非離丞相併不是他們想的如明月般那麼高不可攀。

迎親的隊伍先去王宮迎接新娘,然後經過主官道去神廟拜天地之神,再回到王宮,因為非離的崇高地位,他們的婚禮由承燁王親自在國禮宮舉行。

一大早,師清落被女侍們七手八腳地從床上挖了起來,然後,擁進了一大批貴族命婦,參拜後,她們開始行動起來。有的為她整理頭飾,有的為她化新娘妝容,有的為她整理嫁衣……

在眾多陌生的貴族命婦中,師清落突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紫月山莊大小姐予軒君的夫人沈穎慈。與五年前相比,她已經完完全全的是個貴族少婦了,豐腴而貴氣。她正在為她整理嫁衣,她的手輕柔而小心,然眼中的神情卻是複雜的,尤其在親自為師清落穿上嫁衣的時候。

師清落看著低垂著頭為她整理嫁衣的沈穎慈,忽而笑著用天闕語問:「柳夫人,這些年可好?」

沈穎慈的手一頓,卻依舊沒有抬頭,輕輕地回話:「謝丞相夫人關心,妾身很好。」

「可有孩子?」

「回丞相夫人,妾身已經三歲了,是個女孩。」

「恭喜啊,來日,我將備上禮物送於令愛。」

「多謝丞相夫人。」

兩人的對話很短暫,師清落並非小雞肚腸因為她曾經挂念過非離而對她逼問,只是在想非離為予軒君沈穎慈做主許了婚姻,他們是否幸福,是否會責怪記恨於非離。這番試探,她心底微微放了心,起碼,她沒有聽出沈穎慈話語中的怨意——雖然,也聽不出她對予軒君有多少愛意。

折騰了數個小時,終於一切準備就緒。

一陣炮響後,宮門被打開,帶頭走進一個身長玉立的身影,這是前來引她出門的禮儀官。

那禮儀官慢慢走出,戴著半邊紅色面紗的師清落對來人微微一笑,那水晶般的大眼彎成了兩道月亮,眸子光芒如水般晶亮,也晃暈了來人的眼。

來人正是舊相識——溫雅如櫻的予軒君。

予軒君迅速地低下頭,偏過身子,道:「丞相夫人,吉時已到,請——」

師清落再次對他微微一笑,以完美的禮儀朝外走去。予軒君跟了上去,宮門外,奏樂聲響起。

在如此熱鬧的場合中,沒人聽出予軒君方才話語中的顫抖,也沒人看到他在看到師清落對他微笑一剎那,眼中的驚艷與灼亮的神采,更沒人注意到他走在師清落側邊時內心複雜的情愫。

那一身紅衣驚艷絕俗的人兒,從來都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他唯有壓下所有的心思,帶著她走向她的幸福。

一步一步的向殿外走去,宮門口,早已站著同樣紅衣的非離。看到眾人中那個熟悉的身著喜服的人兒慢慢向他走來,他內心的緊張、激動、思念頓時消散,思緒也變為空白,天地之間,唯有那個紅衣的人兒。

近了,

近了,

近了,

卻感覺還是太慢,略嫌急促地向前走了兩步,迎上自己的新娘。隨後的迎親隊伍中散發的陣陣善意的笑聲已經聽不見了,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蒙著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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