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冰冷的勾魂鎖在尹書文的腹部停住,然後,毫不遲疑地刺入。勾魂鎖的前端纖細,刺入後,竟然不見血液流出來。黎墨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握著勾魂鎖的末端,輕輕往左一轉。

突如其來的窒息般的絞痛讓原本如同死去一般的尹書文悶哼了一聲,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一縮,頭微微地抬起,冷汗從額頭冒出。

黎墨那琥珀般美麗的眼眸無一絲動容,冷眼瞧著他,將勾魂鎖猛的往右一轉。

「嘶——」這接近死亡一樣的痛楚讓尹書文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冷汗如豆般地冒出,浸濕了他的長髮。

一旁的牢頭胡三在旁邊打顫,這壓抑的聲音比他當初聽到那些鬼哭狼嚎的叫聲讓人更覺得痛楚凄慘。再這樣轉幾下,這人的小命怕是要丟了。

牢頭胡三心生一股莫名的戚然,雖然在這天牢之中見慣了生死,但是感覺這麼硬骨之人就這麼死了,實在有些可惜。他猶豫著要不要冒死說點什麼。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如獲大釋,連忙上前道:「墨親王殿下,有人來報。」

黎墨的手停住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胡三被這一眼掃得渾身汗涔涔的。

「去看看有何事,無要緊事叫他們立刻滾。」清亮的聲音中透著不悅。

「是,奴才立刻就去。」胡三轉身出了刑房。

不多時,折身回來,結結巴巴地道:「殿……殿下……落……落神來……來了……」

黎墨微微皺了眉,隨時舒展,琥珀般美麗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與喜悅,馬上又消失,迅速地抽出了勾魂鎖。丟到一旁,大步走了出去,路過胡三的時候,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拋給他。

「幫他處理下。」

胡三手忙腳亂地接住,穩住後,黎墨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刑房中。胡三看了看那人,他已經昏了過去,他的腹部,血正從被勾魂鎖撕開的大口子中如噴泉一樣汩汩地冒出,他的手一抖,連忙打開手中的瓶子,到出藥粉,按了上去。

黎墨出了天牢,在天牢的門口處看到了正在等候的師清落,俊臉上的寒霜融化,性感的嘴彎起一個迷人的弧度。

「落兒——」

聽到黎墨的聲音,師清落轉身。

黎墨走上前去,眼睛緊鎖著她因昏迷而瘦得露出尖下巴的小臉,一抹心疼閃現。

「瘦了許多,我派人送去的補品吃了沒有?身體好些了沒?怎麼不好好地休息,跑到這裡來?」

一連串如同老媽子般的問話讓一旁守衛呈怔然狀態,這個,這個是那個「冷麵玉閻羅」的墨親王殿下?

他熾熱而直白的關心讓師清落略有些尷尬,她笑了笑:「我已經沒事了,好多了。殿下,能不能下官我去見見尹書文?」

黎墨頓了下,掃了下她身後不遠處的瀾楓與瀾沐,師清落冰雪聰明,連忙道:「他們不會進去。」瀾楓與瀾沐是端賜國人,按天闕王朝律例是無法進去天闕王朝的天牢的。

「跟我來。」黎墨轉身,師清落讓瀾楓瀾沐留在天牢外,然後跟了上去。

一進入天牢,一陣颼颼冷風吹來,師清落感覺有些涼意,一會兒,身上卻是一暖。黎墨脫下了他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謝謝你,黎墨。」師清落抓緊了衣服,對他一笑。

黎墨的眼中波光涌動,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伸出手牽住她的小手。

師清落正要掙脫,黎墨的聲音響起:「天牢昏暗,有不少台階,落兒,小心點。」

無謂的抗爭就此放棄,默默地跟著他。一路走過去,兩人沒有說話。身側的他,在天牢昏暗的燈光下,越發的俊美,五官如刀削般立體迷人,眼眸如同最上等的琥珀,泛著奪目的光芒,好似天牢所有的燈火都聚集在他的眼中。

五年的時光只是為他雕琢了精緻,讓他更顯完美。

如此有權有貌的黎墨,大抵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夫君吧。只是……

想到那日在師府外聽到的那首《誰記當年翠黛顰》,心裡浮出說不上來的感覺,從一開始,她就那麼堅決無情地拒絕了他,而他……到現在還無法忘記嗎?

世上好女子何其之多,他為何不像現代人那樣瀟洒地放開,去尋找自己真正適合的人呢?

「黎墨……」她輕輕地喚了一聲。

黎墨轉頭,琥珀般美麗的眼眸因她的輕喚而泛起漣漪,俊美的面容線條柔和至極。

他眼中的盛滿的情意讓師清落一下子開不了口。在這樣的神情下,她還說得出什麼?說讓他放棄自己?說自己不適合他,不是他感情的歸屬?說讓他去追尋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不是黎墨,她無法理解他在這場明知道無希望的單戀中的感受,憑什麼那樣說呢?黎墨,他從來沒有要求她愛他啊。

「沒事……」師清落咽下了話,偏過去頭去,不去看他的眼睛。

黎墨性感的嘴角微微泛起了一個弧度,沒有追問她,只是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走到刑房門口,黎墨停住了,對師清落道:「落兒,一會兒小心點。雖然尹書文是你弟弟,但是畢竟五年多過去了,那日他的殘忍你也見到了,別靠他太近。」

師清落遲疑了下,點點頭。

走進刑房,一眼看到了鐵架上那個傷痕纍纍的人。她的心一緊,昔日,那個成天喚她「師姐姐」的清秀少年,那個天真的許下「高頭大馬八台大轎來娶你」的純真少年,那個為了她去育露書院的堅毅少年,如今,就這麼被那麼粗的鐵鏈如同牲口一般的捆鎖住。

誰會想到再見會是這樣的情景?

她的縴手握緊,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眼中的淚意。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聽到有腳步聲走近,已經醒過來的尹書文卻是垂著頭,紋絲不動,方才的一番折磨其實對他而言算不上什麼。遠沒有傷了誤殺她時那麼痛,她去了,那麼,他也沒有什麼值得眷戀的,速速地了結吧。

腳步聲走近了,一陣淡淡的清香從來人的身上發出,似蓮非蓮,似竹非竹,這種淡香——

猛地,他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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