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四十七章

被挾持在黑影面前的師清落怔怔的看著山林間的非離,銀質面具,白衣如雪,就離她不過十米遠,卻感覺他像是遠在天邊的神祗,帶著俯視天下的淡漠,又帶著不可仰視的高貴。

在這樣的氣場之下,挾持師清落的黑影握著長刀的手微微發抖。剛剛非離如踩死一隻螞蟻般踩死他們煞堂最厲害的長老那一幕還在眼前。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面前這個被世人奉若神明的非離丞相,不是謠傳。是真正不可侵犯的高高在上的神。

「廢物!」一聲低吼從他耳邊傳來,站在他身邊的同伴按住他手上的長刀貼近了他懷裡劫持人兒幾分,圍的嚴嚴實實的黑色披風被鋒利的長刀劃開了幾分,幾乎貼近她雪白的脖子。

非離墨玉般的眼眸眯起,如花朵般魅惑的紅唇中輕吐幾個字:「嚴耀建,你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山林。」

被稱為嚴耀建的人手一僵,扯開自己的面罩,冷冷笑起來:「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丞相。我這條賤命死不足惜,不過有這個漂亮的小姑娘陪葬……」

話未說完,「啊」兩聲慘叫,離慘叫聲源較勁的師清落被震的腦子一混,接著,聽到了長刀掉地的聲音,身體騰空而起,再次回過神來,熟悉的墨香夾著淡淡的蓮香傳來,她已經在非離懷裡了。

「清落,頸上可受傷?」修長的手指伸過來,解開了她的披風,在看到她的頸部完好無損時,非離的心放回了原處。

「我沒事,非離。」師清落握住他的手,一時之間腦袋還沒轉過來,剛剛還在那兩個人的手裡,成為威脅非離的籌碼,怎麼現在就在非離的懷裡了?她完全沒有看到非離怎麼出手的。

轉頭看那挾持她的兩人,嚇了一跳,剛剛握著刀威脅她的兩人,手腕處像糖葫蘆一樣被一片薄薄的樹葉串在一起,鮮血直流。再看那個罵「廢物」的人,赫然就是今日狩獵場上見到的嚴政昶的堂叔。仔細的看了那人的面貌,犀利陰狠的眼神,長約一米的長刀,烏絲鐵特製的刀柄。記憶一下子浮上了腦海。

「原來是你!」師清落咬牙道,她怎麼會忘記呢?就是他帶著人逼著她與蓉兒兩人跳下懸崖。

「早知道就該在天闕王朝的時候就殺了你。」嚴耀建顯然早就認出她來,眼神陰狠的道。

「刷」的兩片葉子直飛嚴耀建的胸口,嚴耀建慘叫一聲,那葉子直插入他的心臟位置。非離冷眼看著他痛苦嚎叫,淡淡的道:「你該慶幸你沒殺了清落,讓你的狗命多活了一年。」

嚴耀建捂著胸口處,血跡逐漸從他的手中汩汩冒出,他面色慘白無比,對著非離,浮出一個慘笑:「死在丞相的手下,我算是瞑目了。」

「我師父江雲海呢?你們也殺了他?」師清落怔愣的問。

「沒……沒有,沒見過這個人……」

「清落,怪神醫的下落我等下告訴。」非離將師清落抱起,朝白馬走去,將她放在白馬上後,他也躍上了馬背。轉頭對著退後的狼群嗡嗡的說了幾句,然後回頭一拉韁繩,縱馬賓士。

在他們的身後,狼群撲上受傷的那兩人,瘋狂的撕咬,片刻之間,屍骨無存。

在山林間尋了一個山洞,非離將師清落抱入山洞中,升起了火。經這麼一番折騰,師清落有點累,但是心頭的許多疑問都沒有解除,聖葯谷為什麼被毀?怪神醫現在是死還是活?這些殺非離的人到底是誰?桃花哥哥他們毀的是不是煞堂?還有那個嚴政昶,他的堂叔既然是煞堂的殺手,那麼他呢?他的身份是什麼?

非離知道師清落現在心頭疑慮重重,生了火後,將披風鋪在地上,坐了上去,將她抱入懷中,一一的為她解答她的那些疑問。

「清落,我身為端賜國的丞相,將端賜國帶入到今天的地位,這幾年來,其實也樹了不少的敵人。端賜國、天闕王朝、雲上國這三國表面上看起來交好,實際上,大小的紛爭也不斷。聖葯谷的那次,是與我有關,當初隱居在聖葯谷,是為了避一些麻煩,誰知道,會給聖葯谷帶來了災難。」

「非離,我師父呢?他現在還活著嗎?」師清落抬頭問道。

「他還活著,他去了雲上國行醫了,清落,你別擔心。」

聽聞江雲海還活著,她心裡稍微有些安慰了,那個把她當成女兒一樣疼愛的師父總算還在,真好。

「那今天殺你的人呢?是煞堂的人嗎?煞堂不是被滅了嗎?他們以後還會不會來殺你?」一連串的問題從師清落的小嘴裡蹦出。讓非離的眼中流淌著絲絲笑意。

「清落,這些敵人我都沒有放在眼裡。他們奈何不了我。天闕王朝滅的那個煞堂並不是真正的煞堂,只是個以煞堂名義建立的小組織。不然,以徐涵錚、司馬策、黎墨三人的本領如何能單槍匹馬的挑了他們的營寨?」

「那今日這些是真正的煞堂嗎?」

「嗯。」非離點頭,「今日來的才是真正的煞堂,還有天闕王朝皇孫滿月禮的那次刺殺,也是真正煞堂的人所為。黑白長老是煞堂的第一高手,他今日帶來的這十幾個人是煞堂精心培養的高手,可謂傾巢而出。剩下的不成什麼氣候,等明日回去,我讓瀾松瀾楓他們去處理。」

斬草除根,這個道理師清落還是懂的。

「煞堂只是個殺手組織,非離,真正想借煞堂殺你的人是誰?」師清落低頭凝思了會兒,心裡一驚,以非離的聲望,端賜國的人是不會輕易殺他的——嚴耀建是個例外。想除掉非離的人,那麼就剩下天闕王朝與雲上國了,這兩國眼見著端賜國日漸強盛,國力逐步強壯,心生忌憚是必然的。而讓端賜國瓦解,要麼拉攏非離,要麼除掉非離。

以這幾次的刺殺來看,想必是拉攏不成,起了清除之心,那麼,到底是誰想除掉非離呢?是天啟帝嗎?她搖搖頭,天啟帝那麼聰明那麼和藹的一個人,怎麼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除去非離呢?那麼,是雲上國的女帝?她真有這麼大的野心?

清落的表情非離看在眼裡,抬起她的小臉,輕捏一下,笑道:「清落,別為我擔憂了,這個煞堂連瀾松瀾楓都傷不了,如何傷的了我呢?」

「非離,你現在是內憂外患啊。」師清落輕嘆了一聲,「那個姓嚴的是端賜國的人,還幫著外人來殺你。雖然現在除了他,但是,他們那個嚴家大家長是端賜國的御史,底下還不知道多少人是煞堂的人。」

「嚴耀建並非嚴家的人,只是混入嚴家的一個煞堂殺手,本來在找到你的時候,我就打算除了他。但看那次在天闕王朝煞堂刺殺的行動中,他事先通知了我,就想著姑且留他一命。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利用嚴政昶來接近你。」

「豆子?」師清落驚訝的道,黑水晶般的大眼中閃現一抹深思,「那這麼說,豆子在剛開始的時候就是有計畫的接近我,在我面前示弱,讓我救了他,然後又跟著我們來到了端賜國,接著,又進了學堂,這個豆子小小的年紀,好重的心機。」師清落越說越心驚。

非離一笑:「那倒沒有,他若真的有這麼重的心機,我怎會讓他接近你?他剛開始確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但是被江子丞查出了身份,被遣回了端賜國。而在竹源學堂,嚴耀建一再想探得你的消息,被他從中給攔斷。」

「但是,我覺得這個豆子怪怪的,雖然對我沒有什麼惡意,但是這麼小的小孩,心思太複雜了。」

「環境所致,他只是嚴府的旁親,可想他從小在嚴府的待遇。好在他倒有幾分韌勁,日後若加以教導,是個可塑之材。」

「嗯,這倒也是,他畢竟還小。」師清落贊同的道,接著又補了句,「非離,你讓學堂的夫子好好的教導他,別讓他走上歪路。」

「好。」非離應道。隨手為火堆添了一些樹枝,低頭整了整懷裡嬌小的人兒的披風,柔聲的說:「清落,困了嗎?」

「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有點兒困了。」一說睡覺,師清落的睡意就來了,長長的睫毛撲閃著,上下直打架。

「那睡吧,我守著你。」非離輕撫她的纖背。

「非離,你……你不困么?」她的小臉在他的懷裡蹭了蹭,閉著眼迷糊的說。

「我看著你睡。」他輕聲說。

「嗯……一起睡……」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沉沉的墜入夢鄉中。

非離慢慢的移開放在她背後運功的手,經過今晚這場殺戮,為了讓她平靜的睡個覺,他不得不對她用了念力,低頭愛憐的親親懷裡沉睡的小臉,他微微的閉上了眼睛,靜神養氣。

溫暖的火堆邊,親昵相擁的兩個有情人,他們的重疊的身影映在山洞的牆上,形成一副美好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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