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十六章

端賜國皇宮承政院內,各大官員齊聚一堂,分坐兩排,首位坐的是戴著銀質面具的非離,他今日未穿官袍,穿的是淺紫色直衣,袖口處綉著細藤花紋,單衣如雪,長發如墨。他隨意的坐在那裡,高遠中帶著淡淡的疏離,寧靜時透著絲絲的淡漠,恍如九天之上的神君,高不可攀。他未出聲,滿座的官員也不敢私底下交流,面面相對之間,看出了彼此臉上的惴惴不安。

「你們就出了這個主意?」非離緩緩的開口了,如珠玉相擊般悅耳的聲音平淡無波,卻讓在場的官員瞬間坐立不安,壓抑的氣氛快速蔓延開來。

靜默了半響後,坐在前排的予軒君站了起來,恭敬的對非離道:「承相,我等實在是想不出有何妙計來控制災情,之前已經連續商討數日,才想出讓災民遷移的辦法,這個辦法在目前也只能暫時的使用。」

予軒君的說法讓大家不約而同的點頭,端賜國西北地區出現嚴重的早情,持續有災民暴亂的消息傳來,地方官員請求鎮壓,但是被非離承相駁回。於是,這朝中的官員連續不休的商討著解決早情的辦法。

見非離靜坐,不說話,也不表態,予軒君心裡有幾分忐忑,這個方法實在是無奈之舉,且不說轉移災民所需要的巨額費用,但是這遷徙之地就很難找到。

「承相,以你之見,這災情……」予軒君試探性的問道,畢竟非離承相是他們端賜國無所不能的神,當端賜國一出現解決不了的問題時,他們就習慣性的諮詢著他們心目中的神。

非離抬起他那如墨般幽深的眼緩緩的掃了下堂下的眾位官員,被他目光掃到的官員略略有些打顫,不由的低下頭、悄悄擦了下額頭的汗珠。非離承相的目光有種攝人的力量,令人無法正視。

「再去商議。」非離淡淡的說,「商議出後,不必稟告與我,由予軒君斟酌處理。」

「是,承相。」眾人不敢多言,紛紛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非離微微點頭,還未起身,一道身影從承政院門口快速移到了非離的身邊,眾人一看,是非離承相的貼身護衛瀾楓,瀾楓悄聲在非離耳邊耳語了幾句,然後,還沒反應過來,只覺面前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如疾風般的閃過,勾起無數飄飛的衣角,待定眼往那主位上一看,哪還有非離承相的身影?

眾人對著那空位怔了怔,心底對非離的那高深莫測的念力更加崇敬,又不由的更加自豪,有如此如神仙般的承相,端賜國的國力將愈加昌盛。

師清落回到承相府後,蓉兒忙不迭的去找葯,師清落叫住了正要離去的瀾沐:「沐大哥,我臉上的傷千萬不要告訴承相。」

「小姐,這個怕不行。」瀾沐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看著師清落臉上的傷痕,他輕嘆道:「小姐,你的傷在臉上,主子怎麼可能看不到呢?」

「那我這兩天不去見他,沐大哥,你不要打小報告就行了。」若是被非離看到她臉上的傷,再一問她怎麼受傷的,說出來不是笑掉人的大牙么?自己射箭傷了自己?沒臉見人了!

打小報告?什麼意思?瀾沐心底閃過一絲疑惑,很快就瞭然,大概小姐說的就是不要告訴主子吧,不過,可惜,遲了……

瀾沐看到閣樓門口那道淡漠出塵高貴脫俗的身影時,立刻行禮道:「見過主子!」

師清落一抬頭,看到了正向她走來的非離,再一想到自己臉上的傷,頓時轉過頭去,都不知道自己的臉傷成何樣,有句話說對了:女為悅己者容。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不想讓非離看到。

瀾沐退出了房間,順便攔住了正要進來的蓉兒。非離走到師清落的身邊,坐下來,纖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捧過她的臉,那雪白如蓮般的小臉上一道細微的血跡從額頭一直劃小到下巴,心裡一緊,平淡的墨色眼眸中有暗潮湧動。

「清落,是誰傷了你?」雖然是溫柔的語氣,但是師清落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冷意,他生氣了……

「不是的,非離,沒有人傷過。是我自己不小心……」師清落微紅著臉,把事情的始末都如實的說了出來。

非離眼中的神色漸緩,難得浮現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神情,他輕撫了她的小臉,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又含著一絲無可奈何:「小傻瓜!」

「我就知道你會說我。」師清落微微的撅起小嘴,他話語中的憐惜讓她忍不住的撒起嬌來,「非離,好疼啊,會不會破相呢?」

「不會!」堅定的語氣,非離從袖中掏出小瓷瓶來,熟悉的淡香傳來,師清落一聞就知道是凝丹晨露。

「如果破相了怎麼辦?你還會喜歡我嗎?」聰慧可人的小少女此時又化成胡攪蠻纏的小女子,也許每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會如此,明知道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卻總是忍不住問一些傻傻的弱智的問題。

非離小心翼翼的為她擦完葯,見她還是睜著一雙黑水晶般的大眼睛緊緊的看著自己,心裡一陣柔軟,將她輕輕的攬進自己的懷裡,溫柔的道:「清落,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我們以後還要一起慢慢的老去,即使你那時候已經是皺紋滿面了,在我心底,你永遠是最美麗的。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樣子,還因為,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清落,你可懂?」

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樣子,還因為,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師清落細細的品著這一句話,心裡豁然一開,嘴角的梨渦浮動。她懂了,非離在大家面前是大家的神,而在她面前,單純的只是個愛她的男人。其實,她能體會的出,非離愛她,不是因為她的容貌、況且她不認為自己有多美,非離所愛的,單純的只是她這個人,僅僅只因為她是她,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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