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十五章

事實證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輪到少彥君射箭的時候,他信步走到眾人的煎麵,一手拿著弓,一手緩緩的從平胡籙中抽出一隻白色羽箭,搭箭,扣弦,開弓,瞄準,脫弦,擊中。一套動作做起來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他射箭的姿態極具優美,彷彿閑庭信步一般,輕鬆優雅。看似瘦弱的身體,迸發出強大的力量。白色羽箭直中靶心,同尹吉射出的箭一樣,只余箭翎在外面。

「好!」眾位少年忍不住大聲喝彩,尹吉剛硬的臉上也露出讚賞的神色,他頷首道:「不錯!」

被眾人誇獎的少彥君百合花般純凈的小臉面色不改,既不謙虛,也沒有很受用的樣子。師清落心裡讚歎,原本以為少彥君是個驕傲自負的小少年,沒想到被如此的讚賞,還如此的鎮定,真是難得!在少彥君回身經過她的時候,她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欣賞,卻對上了少彥君略帶得意的目光。

他揚揚漂亮的小下巴,道:「怎麼樣?可服本君?」

師清落失笑,感情兒這小孩在人前的鎮定是裝出來的啊?不過這個「討賞」的樣子確實很可愛,她拱手作很真誠狀:「佩服!佩服!」

少彥君鮮嫩的紅唇不由的揚起,眼中神色歡喜,看師清落的神色也柔和了少許。

少彥君射完後,輪到了蓉兒,蓉幾深吸了一口氣,在師清落鼓勵的眼神中,慢慢的走上前去,顫顫的搭箭,也不管對沒對準,閉著眼拉起就射,箭是射出去了,是呈拋物線的角度飛出去的,箭還沒到箭靶,便掉落在地上,眾位少年爆發出不大不小的鬨笑聲。

「一會兒留下練習。」尹吉板著臉道。

蓉兒哭喪著臉,走到師清落的身邊,「哥哥,我射的真糟糕。」

「沒事,容弟,沒準兒我等會兒被你更糟!」師清落攬著她的肩,輕聲的安慰她。

詩班的少年們一個接一個的上前考核,這些少年都是班家子弟,從小就接受過射箭的訓練,基本上一個個都是靠近靶心的位置,李赭與嚴政昶的箭直中靶心,力道上相比較少彥君而已,還是小了些,沒有達到全箭沒入箭靶的地步,只進了一半。

師清落是最後一個上的,李赭與嚴政昶在她上場前不住的為她打氣,看起來比她還要緊張。師清落感覺有點兒好笑,又有些感動,她對他們點點頭,拿著弓走上前去。

「你就是師落?」尹吉瞟了她一眼,問道。

「是,尹夫子。」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師清落還是回答了他。

尹吉再一次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開始吧。」

師清落對他鞠了一躬,轉身面對著箭靶。師清落是個做起事來很專註的人,她閉上眼,凝神回憶剛剛嚴政昶講的要領,然後,睜開眼,從腰間的平胡籙里抽出一隻箭來,慢慢的搭箭,微眯起一隻眼晴,用力的拉弓,對準靶心,鬆手,箭飛出去了,戲劇性的一幕也上演了。

眾位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一幕:以弓為中心,箭朝左邊飛去,那個身姿纖細的少年朝右邊倒去。

眨眼之間,

箭直中靶心。

人直直的倒地。

愣了半響後,幾道身影朝那倒地的人兒奔去。

「哥哥,你怎麼了?」

「師落,你怎麼了?」

躺在地上的人兒,一道細細的弦印劃破了她完美的小臉上,微微有血跡滲出。印著她雪白的小臉,有說不出的駭人。蓉兒嚇壞了,抱著師清落哇哇的大哭起來:「哥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

師清落暈眩了半天,被蓉兒的哭聲給震的回過神來,她艱難的睜開了眼睛,面前是哇哇大哭的蓉兒,還有兩張嚇白了的小臉——李赭與嚴政昶。

師清落擠出一個微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這笑容變的十分慘淡,「我沒事。」沒事?心裡早就哭喪了,月力太過了,沒想到這個弓的彈性這麼好,把她給彈了回來了,那個弦打在自己的臉上生疼生疼的,這還不說,剛剛那一摔也是疼的要命,幾乎把她給摔暈了過去。

「師落,你臉上都出血了,還說沒事?」李赭看著她那平時如桃子般粉嫩的臉,現在變的慘白慘白的,臉上還帶著一絲血絲,他的聲音都變了。

「啊——不會毀容吧?」師清落一聲呻吟,天啊,不就是射個箭嘛,有誰像她怎麼烏龍的?居然把臉也給毀了?

原本站在她身邊欲拉起她的少彥君聽到這話,鮮嫩紅潤的嘴角抽了一下。而蓉兒哭的更大聲了。

「閉嘴!」走上前來的尹吉嚴厲的喝了一聲,蓉兒嚇的眼淚一下子凝在了臉上,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尹吉瞟了瞟師清落的臉,冷冷的說:「既然沒事,就起來。還躺著幹什麼?」

師清落咬牙,準備起身,身體突然一空,一張帶著關切的清秀面容出現在她面前,師清落驚訝的看著他:「沐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小公子,我來遲了。」看著師清落雪白小臉上的傷痕,瀾沐抱著她的手一顫,他幾乎都能想像的到主子看到小姐臉上傷痕的那種反應,不說多話,他抱著師清落,轉身離去。

「沐哥哥,等等我。」蓉兒也跟著上去。

尹吉怔了半響,誰都認識非離丞相的貼身護衛,他們的念力訣深不可測,不能用赤橙黃綠青藍紫的級別來衡量。雖名義上是非離丞相的護衛,實際上在竹心都沒有人敢去輕易的質疑他們的念力與威信,他們甚至比皇室子弟還要尊貴。這樣的人居然如此恭敬的稱呼那個少年為「小公子」,她到底什麼身份?尹吉沉思了會兒,轉回頭來一掃呆住的眾位少年,緩緩道:「你們還不散了?準備留下來練習嗎?」

呆住的少年們頓時回過神來,作鳥獸散,李赭與嚴政昶慢慢走著,李赭摸了摸頭,面露迷茫的道:「政昶,你說師落是非離丞相的什麼人啊?」

「我怎麼知道?」嚴政昶悶悶的道,腳下的步伐加快了,一種壓抑的感覺浮上他的心頭,說不出,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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