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兩個年輕的服務員從門縫中偷偷看著那兩個打來打去都沒有觸碰到對方的男人,不明白這一個新郎一個伴郎在搞什麼,再回頭去看餐廳中那兩百多桌空出來的酒席,已經快到整點時間了,除了靠近禮台的那桌坐著倆男一女還有一條巨型大狗之外,就剩下周圍椅子上擺著的數張20寸大小的彩色照片,照片上寫著胡順唐、古拉耶夫、胡淼、莎莉、黃永模、鄧澤義、魏亞軍等等人的名字。
「你說,那條狗是什麼品種?」男服務員探頭看著。
女服務員仔細看著:「那是狼狗吧?」
「你見過那麼大的狼狗!?」男服務員說著,坐在椅子上面,被強制性打扮成一隻狼狗模樣,還被染色的修羅扭過頭來看著他,嚇得男服務員差點沒鑽桌子下面去。
「噹噹噹噹——」魏玄宇忽然推開門,眼睛還帶著一個被揍出來黑眼圈,「現在有請新郎色情狂,不,莫欽上場,第一回合莫欽準備了……哎呀!別打了!你媽的,我錯了,哎喲喂,別打了,打人別打臉,我還準備參加少林寺第一屆超級和尚選拔呢!」
莫欽一頓暴揍魏玄宇,隨後整理了下衣服,朝著禮台走過去,整個過程全是魏玄宇在身後配音,一面配音還一面「哎喲喂」的低聲慘叫。
莫欽走到坐在第一桌前的葬青衣跟前時,詫異地說:「喂,媳婦兒,你是不是該從那邊出來,讓你爹帶著,然後交到我手中?」
「跪下!」一側的臭鼬笑嘻嘻地說,挽著自己「失散」多年的丈夫。
「跪什麼?」莫欽不明白。
「這裡是中國,搞那麼西式幹什麼?趕緊的,跪下給岳父敬茶,還有,你岳父剛和我結拜成為義兄妹,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長輩,茶也得給我和你叔敬一杯。」說著臭鼬倒了一杯茶遞給莫欽,讓他先從夜叉王開始。
莫欽張大嘴巴看著夜叉王:「岳父,你搞什麼?這女的是老妖怪,比你歲數還大,你好意思收他當妹妹?」
夜叉王咳嗽了一聲:「要不我拜她當奶奶?」
「算了,那樣輩分更大!」莫欽說完就拽著葬青衣跪下來,向夜叉王磕頭敬茶。
門外,倆服務員好奇地看著,手中一人攥著一個五千塊錢的紅包,感覺這消費和封口費差不多,這群人太怪異了。就在兩人從門縫之中偷偷看著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兩人的身後,隨後將自己唯一的一隻手搭在男服務員的肩頭,嚇得男服務員差點跳起來。
「對不起。」詹天涯帶著歉意的笑容。
倆服務員轉身看著一個身材高大,穿著十分得體的禮服,卻只有一隻手的男人,趕緊站直,準備開門,誰知道詹天涯卻一把將門給抓住,隨後問:「這裡是……莫先生的婚禮嗎?」
「莫先生?」男服務員認為自己記錯了,趕緊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牌子,搖頭道,「是陳先生。」
「噢。」詹天涯看著那牌子上倆無比俗氣的名字,低聲道,「新名字不錯,不引人注意。」
「先生,您說什麼?」女服務員疑惑地問。
「沒什麼,麻煩兩位幫個忙,幫我把禮金送進去,我還有急事,先走了。」詹天涯從口袋之中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交給服務員,服務員轉身要走,但發現文件袋上沒有寫名字,而且裡面裝著的不僅有錢,似乎還有證件之類的東西,本想出於好心提醒下來者,誰知道再轉身回來詹天涯已經不見蹤影。
樓後的停車場,詹天涯回到自己那部越野車前,剛打開車門,就停了下來,看著車後道:「你還是這麼鬼鬼祟祟的?你現在不是夜叉王了,也沒有戰鬥了。」
「你說說你,婚姻大事,雖然沒正式邀請你,但來都來了,也不進去喝杯喜酒?別人知道了,會說我閨女待客不周吧?」夜叉王從車後慢慢走了出來。
詹天涯搖頭笑道:「我怕你們說我在監視,所以沒進去,人不到,禮到了。」
夜叉王從身後拿出那個文件袋,扔向詹天涯:「錢我們不能收,五萬塊錢不少了,你算是公務員吧?這點錢你要攢下來得花不少時間,萬一查起來得說你貪污吧?抓進去了也不好,我可不喜歡進監獄裡去看你。」
詹天涯又把文件袋扔了回去:「收下吧,這是我和劉振明一起送的,還有裡面的戶口本和身份證都是給你們新做的,莫欽和青衣的我得收回去,其他人的,你們願意留著就留著,反正不可能有人找你們麻煩,我都打理好了,放心。」
夜叉王抓著袋子,沒有再推辭:「好,東西我收下,不過聽你的語氣,好像又陞官了?」
「不想當都不行。」詹天涯靠著汽車,摸出煙來點上,「必須當。」
「好事啊!」夜叉王笑道,「有人想當還當不上呢。」
「如履薄冰,騎虎難下。」詹天涯深吸一口煙。
夜叉王看著他吐出來的煙霧,揮了揮手:「抽上了?不是不抽煙嗎?」
「人有個壞習慣就不至於那麼驕傲了,總得有個明顯的缺點。」詹天涯看著手中的煙,「這樣我也能融入社會。」
「嗯,那倒是。」夜叉王比划了個手勢,「世界,應該正常運轉了吧?」
「看來是。」詹天涯笑道,「其實我也不確定,天天提心弔膽的。」
「我還以為聯合國會給咱們這群人發個勳章,開個表彰大會,戴個大紅花呢,多少也得送個錦旗吧?」夜叉王打趣道。
「你想要啊?」詹天涯看著他,「你想要我回去寫報告,你知道的,我最擅長寫報告,保證把你們寫得英明神武,完全是高大全似的人物,不能保證全世界豎起你們的雕像,也能保證你們參加全國巡講,讓全國人民都掀起向你們學習的新高潮。」
「功勞是半桶水一個人的……」夜叉王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也不再開玩笑了。
詹天涯默默點頭,許久才道:「對,是他一個人的。我後來也找過,根本沒有辦法再進海洞之中,下面都被那些碎石死死壓住了,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放棄,聯合國在那設置了個考察站,說是輪流值守,但實際上沒有人,大家都怕擔風險,誰調查誰就會背上責任,所謂真相誰敢去揭露?大家屁股上都有屎,擦都擦不幹凈。」
「你說,半桶水會在哪兒?」夜叉王仰頭看著天空,「天堂?」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神話和宗教之中得有天堂了,大家得有個美好的目標。」詹天涯笑道,「也許他還活著,只是躲起來了,過正常人的生活,和你們一樣,所以別擔心了。」
「也許……」夜叉王拍了拍車門,「我辦完青衣的婚禮,等他們度蜜月,我就去棺材鎮走一趟,我還沒有真的去過,很好奇那地方是什麼模樣,說不定我會在那買個宅子,度過剩下的日子。」
「一路順風,保重。」詹天涯鑽進汽車,發動了,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徑直離開。
夜叉王站在空蕩蕩的停車場,抬頭看著天空,一直到莫欽和葬青衣兩人走出來找他,他這才轉身朝著餐廳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切,似乎真的開始順其自然了。
……
「到廣福鎮嘮!要下車勒搞快點,只停一哈,最多兩分鐘。」中巴車的司機一面高聲喊著,一面駕駛著客車轉著彎,不耐煩地喊著,語氣之中聽得出非常疲憊。
中巴車上的乘客較少,保持清醒的也較少,大多數人都在清晨不到七點的時候上車,隨後繼續陷入昨晚沒有做完的美夢之中,唯獨只有兩個龍鳳胎孩子在那低聲說著什麼,身旁的父母似乎也睡得死死的,完全沒有意識到身邊的孩子總是會起身在車內跑來跑去。
「媽賣批啊!又是霧!」司機減慢速度,知道下面的彎道非常危險,隨後點著剎車慢吞吞行駛過第一個彎道,來到下面那片平地之後,司機停下車,高聲喊道,「廣福鎮到嘮!有下車的搞快!」
車上沒有人應聲,唯獨只有那兩個龍鳳胎孩子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一個睡眼矇矓的大人,似乎是他們的母親。司機起身朝著後面看著,回憶著還有誰是到這個小鎮的,隨後起身走到最後一排那個背著背包,穿著衛衣,將帽子扣下來睡得死死的男子跟前,用腳碰了碰他道:「喂,下車嘮,到嘮,是廣福鎮,搞快!」
「啊——」男子抽著鼻子,睜開朦朧的雙眼,卻被司機拽著到門口,直接一把推下了車,男子立即清醒過來,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之後,卻顯得無比驚訝。
男子回頭看著司機,問:「這是哪兒?我在哪兒?」
「我日你先人啊!你買票說切廣福鎮的嘛,睡瓜了嗦?」司機罵罵咧咧回到座位上,關上車門,掛擋踩下油門駕著中巴車離開了,很快便消失在大霧之中。
「廣福鎮?」男子揉著眼睛朝著路對面走去,身後的那個女人也牽著兩個孩子慢慢走了過去。
男子停在鎮子口的那棵巨大的黃果樹下,再次揉了揉雙眼,自言自語道:「棺材鎮?」
在他的記憶之中,黃果樹沒有那麼茂盛,下面也沒有柏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