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昌龍的計畫其實並不算計畫,不知道要救的人在何處,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高壓電的開關在什麼地方,一切都是未知數,要達到這兩個目的僅憑他們三人非常困難,可魏亞軍和黃永模還是選擇相信了自己的排長,他們信與自己同生共死多次的賀昌龍一定會帶他們回家的承諾,雖然鄧澤義說過「你想飛,但不代表你真的能飛」。
「排長,我們是回去,還是繞著走?」魏亞軍比划了個繞行的手勢,畢竟他們在整理間綁住的那七名蘇軍被發現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要是估計得沒錯,其他幾個通道最終也是通向這個洞穴之中,大概有其他的通道前往外面的出入口,我們想辦法先抓個會說中國話的傢伙,問問其他人被關在什麼地方,以及那高壓電的開關位置。」賀昌龍指著前方,「匍匐前進,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放倒巡邏的衛兵,我們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盡量拖延時間。」
賀昌龍其實心中清楚,也許一開始他們就被發現了,只是暗中操控的那個人一直觀察著他們,否則租借他們到蘇聯便沒有任何意義了。
下方,水管與作為通道的那形同炮管的東西又來回抽放了好幾次水之後停止了,水管緊接著被吊車吊走,通道重新被大型機械封死,轟鳴聲震得人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碎掉了一般。先前離開的工作人員又從下方兩扇安全門中出來,重新返回到原先的工作崗位,記錄著數據,拍攝著照片和影片,一部分人則立即來到那炮管跟前做類似維護的工作,站在賀昌龍的位置都能清楚看到那炮管周圍有較大的裂痕出現。
焊槍的火花四濺,閃爍的光芒映照在洞穴的周圍,巡邏的蘇軍似乎很疲憊都打著哈欠,往口中塞著一種好像是煙葉般的東西嚼著提神。賀昌龍領著魏亞軍和黃永模繞行了兩圈之後,終於在另外一側的門口停下來,再往前十來米就是兩個站在那背著槍,低聲聊天的蘇軍,只有一條路要繞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能進房間再說。
「亞軍警戒,我和永模進去。」賀昌龍把槍背好,捏緊了匕首,「不要開槍,保持安靜,除非萬不得已,有意外狀況立即離開,正面打起來,我們人少會吃虧。」
「明白。」黃永模伸手抓著門把。
魏亞軍靠著側面點頭道:「是,排長。」
賀昌龍朝黃永模點點頭,黃永模打開門,從門縫中看了一眼,隨後俯身鑽了進去,賀昌龍緊隨其後,房間內擺著很多古怪的儀器,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都閃著光,而且好像沒有人,不過右前側卻有一道看起來很厚重的玻璃門,門裡面站著幾個穿著防化服的人,正拿著本子,低聲議論著什麼。
賀昌龍將魏亞軍叫了進來,再小心翼翼把門關上,隨後摸向右前側那扇門,側頭朝裡面看去,裡面像是醫院的手術室,除了那兩個穿著防化服的人之外,看不到有其他人,房間正對中心有三面淺藍色的帘子,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黃永模指著裡面表示要進去,賀昌龍卻搖頭,指著門內那兩個人,又指著自己的面部,示意他們都戴著防毒面罩,也許裡面有毒氣之類的有害物質,強行進去只會出問題,隨後又抬頭四下觀察了下,發現裡面的屋子沒有其他門,也就是那兩個人要出來,也必須從自己面前的那道玻璃門走出。
就在三人等待,繼續觀察是否有其他出路的時候,裡面其中一人朝著那掛有三面帘子的地方走去,抬手掀開了帘子,掀開的剎那賀昌龍清楚看到中間擺著一張床,床上還躺著一個戴著呼吸器的人。
實驗!人體試驗!賀昌龍的心瞬間被捏緊了,覺得這也許是個突破口,隨後揮手叫其他兩人散開,做好準備,等裡面兩人出來之後,就立即放倒,扒掉它們的防化服和防毒面罩,穿上進去看看裡面的人是誰。
許久,裡面的兩個工作人員一前一後出來,正準備步入旁邊單獨的更衣間進行消毒更衣的時候,被潛伏在外面的賀昌龍等人放倒,並迅速脫掉他們的衣服。黃永模和魏亞軍兩人爭先要穿上衣服和賀昌龍一起進去,卻被賀昌龍制止:「你們都不要進去,我一個人去,萬一有什麼意外,被病毒感染要死也只死我一個。」
「你他媽在說什麼呢?」黃永模怒道,「你說過,你不會死,會活著帶我們回家!」
「我會的。」賀昌龍邊換衣服邊說,「相信我。」
換好衣服之後的賀昌龍讓他們在外面等著,自己則直接走進裡面那間密封的房間,去看床上躺著的人是誰,說不定就是專家農場中某個試驗的對象,可當他掀開帘子,湊近去看床上那個人時,驚訝地發現床上躺著的竟然是自己認識的人,就是那個自己曾經護送到越南寮國邊境上的美軍突擊組,中文名叫李念國,英文名叫約翰的第三代美籍華人。
約翰怎麼會在這裡?賀昌龍看著透明的呼吸器中忽隱忽現的白霧,知道約翰還活著,立即湊近低聲道:「約翰,是我,我是賀昌龍,你能聽見嗎?」
賀昌龍原以為約翰非常虛弱,卻沒有想到自己問完之後約翰忽然間雙眼瞪開,眼珠子朝著他的方向看著,又立即瞪大,身體抖動著,手指在輕輕彈動,卻似乎動不了。
「你能說話嗎?」賀昌龍又問,「能動嗎?」
約翰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頭,表示自己能說話,但不能動。賀昌龍示意他等著,隨後立即出來,走到那道玻璃門口,哈出白氣在玻璃上,在上面寫出了「約翰」兩個字,隨後又指了指裡面。魏亞軍和黃永模對視一眼,都很驚訝為什麼那美國人會在這裡?賀昌龍也搖頭,隨後指了指表,示意他們一定守好這個地方,自己去詳細地問問。
賀昌龍回到約翰的床邊,指著呼吸器問:「能摘下來嗎?」
約翰眨了下眼睛示意能,賀昌龍小心翼翼將呼吸器取下來,放在一側,問:「怎麼樣?」
約翰的呼吸很平緩,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出虛弱來:「那東西裡面有一種能維持我保持清醒的氣體,我不知道那叫什麼,但摘掉之後我舒服多了,感覺自己像個正常人……你怎麼來了?你是他們的人?」
「不,一言難盡。」賀昌龍搖頭,「記得你走的時候我們被襲擊了嗎?那是蘇聯人,我們被俘虜了,在越南關了很久,他們害死了我其他五個兄弟,前段時間才用飛機將我們運到這個地方來,這上面是個農場……」賀昌龍隨後又簡單地說明了下眼下的情況,緊接著問約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和你們一樣,被出賣了……犧牲品。」約翰苦笑道,「你把我身上蓋著的那東西揭開,看看我的腹部以上。」
賀昌龍點頭,按照約翰的指示將他體表那層類似被子,但摸起來和塑料沒區別的玩意兒揭開,揭開的瞬間賀昌龍差點失聲叫出來,同時也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去捂住嘴,但碰到防毒面罩的時候才意識到根本不用那麼做,但呈現在眼前的約翰身體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體內被挖空了,兩側的肉被機械拉開,能清楚看到其中的內臟消失了,只有一些管子連接在其中,而且體腔里內壁四周還有類似阮霍恩身上的那種被感染之後才會出現的水泡。
水泡在裡面蠕動著,和跳動的心臟一樣。賀昌龍順著連接在體腔內的管子找出去,發現管子都連接在旁邊的一個被白布遮蓋的東西之上,他小心翼翼解開那白布,發現裡面是一個用幾個大小不同玻璃罐子組成的怪異物件,每個罐子之中都裝著心臟、肺、大腸等各種內臟。內臟被泡在某種液體之中,軟管也分別連接在內臟之中,看樣子還維持著運轉。
「蘇聯人說,這是他們從中國人那裡學到的辦法,最諷刺的是,在美國他們也做著相同的事情,不同的是那群狗日的聲稱辦法是從日本人那裡學到的,不過是誰首先創造出來的到如今還有什麼意義?我都不知道我是活是死,但我想,在軍隊的檔案之中,我肯定是死了。」約翰自嘲道,手指微微彈動著,「看到那顆心臟了嗎?那不是我的,是我帶回去那個叫阮霍恩的傢伙的,裡面的液體中融合了那種細菌,維持著內臟繼續運作,很神奇,我沒有想到我帶回去的東西,最終會用在我的體內,哈哈哈——」
約翰的笑聲在賀昌龍聽起來是那麼的刺耳,隨後賀昌龍知道了約翰在上了那直升機,飛離了作戰區域之後,就被哄騙著離開了飛機,隨後被接應自己的那支突擊小組扔在了叢林之中,很快他被一群不明武裝人員團團圍住,開始約翰僅僅只是認為自己偏離了方向,但看到那群武裝人員手中提著自己原本還放在直升機上面那個裝有阮霍恩心臟和皮膚組織的箱子時,立即明白,自己百分之百是被出賣了。
武裝人員很快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是美國人最好的「朋友」蘇聯人。而這群蘇聯人來的目的就是希望約翰能夠協助他們調查清楚阮霍恩的死因。
約翰並不相信,而是要求見自己的行動負責人,蘇聯人只是笑著將他打暈,當他醒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在這個地下基地了,只是一開始他並沒有被綁在這張床上,而是作為基地中的一個重要顧問,熟悉著這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