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後,兩父子終於逃出了蜂巢,逃出去去哪兒?吳天祿早有打算,去四川,最安全的地方在哪兒呢?那就是胡萬欽的老家,這是唯一他可能想不到吳天祿會藏身的地方,而且吳天祿花了很多心思查到了關於胡家從前的往事,特別是開棺人入籍的那些規矩,他得有新的身份,這樣才可以避過胡萬欽的耳目,要改頭換面不容易,但是要改變身份,融入其中卻不是一件難事。
可擺在眼前的難題是,無人區這麼大,他該怎麼跑出去?朝著預定的方向走吧,走到哪裡是哪裡,不過在無人區中行走的時候,吳天祿卻發現無人區中出現了很多曾經自己聞所未聞的怪物,原本他認為這些東西是胡萬欽製造出來的,後來發現並不是,是從某個怪異的裂縫中跑出來的,在對付那些怪物的時候,陷入絕境的吳天祿發現自己有另外一雙怪異的手,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那叫孟婆之手,也不知道與開棺人有什麼關係,但他深信這雙手並不是胡萬欽實驗中得到的產物,因為那種手可以簡單地對付那些鑽出來的怪物。
吳天祿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帶著胡順唐逃離了無人區,接下來又是漫長的躲避,也許是他運氣真的不好,他離開的那年剛開展嚴打,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公安給抓進去,更何況他帶著一個孩子,又說不清楚來路,百分之百會認為是人販子。
幾個月之後,吳天祿終於順利地到達了四川,到了胡萬欽的老家,過起了寄人籬下的日子,所幸的那家開棺材鋪的人對他非常好,也對孩子非常好,情急之中,吳天祿編造了一番天衣無縫的假話,聲稱自己當年愛上了一個高幹的女兒,但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自己不算根正苗紅,那家不同意這門婚事,同時那女孩兒也懷孕了,無奈兩人只得私奔,四處逃避追捕,後來孩子他媽難產的時候死了,他只得草草掩埋,帶著孩子亡命天涯。
在那個年代,這種故事並不是沒有,你在火車、汽車上隨處可以聽到有人小聲談論這樣的事情,吳天祿把故事一一記下來,撿了些重點的東西記下來再做拼湊。
「唐五的後人算是不錯了,我這輩子最感謝的就是他們。」吳天祿拍著欄杆,「可惜的是,他們的家事也那麼複雜,沒過多久,我決定離開,因為我長期待在胡順唐的身邊目標太大,也太危險,我離開的時候就叮囑了一點,讓他們切記小心不要讓胡順唐受傷,因為他的那種復原能力太怪異了,會被人發現,一傳十十傳百遲早會傳進老不死的耳朵中,隨後我離開了,去了成都,從零開始,希望成為個正常人,那時候古科學部開始壯大,我又同時查了開棺人的歷史,發現孟婆之手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於是我開始以開棺人的身份活著,這樣一來,古科學部就算注意到了我,也不會想到我就是那個逃跑的涅槃,因為老不死的不會認為我會蠢到故意自暴身份,我一面開始新的人生,一面從蛛絲馬跡之中調查著關於開棺人的往事,越往下查我覺得越可怕……」
吳天祿的調查讓他開始徹夜難眠,事情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簡單,關於自己的身份,還有孩子的身份等等都是一團謎。胡順唐也開始逐漸成長,和普通孩子一樣,不,應該說比普通孩子還要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笨得可以,除了愚蠢的善良和驚人的復原能力之外,幾乎一無所長。
「我以為事情就那麼持續發展下去,一切都很平靜,直到那傢伙找上門來!」吳天祿抓緊欄杆,掃了一眼旁邊的人,說出了一個名字,「李朝年!我多年來一直被他死死盯著,結果從未發現,他來到之後,二話不說,先和我打了一場,我輸了,可以說是輸得心服口服,而輸的結果就是靜靜地聽他說一個漫長的故事,那個故事他說了一個多星期才說完,每天我們都呆在公園裡,一面假裝下棋一面聽他訴說,從後殮師的起源到穆氏兄弟的冒險,再到他和何柏谷的經歷,加之胡萬欽的過去,隨後他還說了無論怎樣,我都無法避免將來胡順唐會走上尋找冥器的這條路,我當然不相信,可這老小子立即預言了接下來三年會發生的事情,全部一一命中,這讓我不得不相信,也知道,要保住胡順唐的唯一辦法,就是我假意脫身,在暗中窺視。」
「於是你自導自演了那場被鹽爺殺死的戲碼?」胡順唐抬眼問,「但我不明白的是,鹽爺那種身手的人怎麼會被你騙?還有詹天涯明明驗過你的屍體!」
「屍體?」吳天祿抬手指著眼前那些培養槽中,「這裡還有很多個我,隨便找一個出去,普通的法醫能驗出來?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一死,屍體一出現,信息一曝光,老不死的就會立即盯上我。」
「我不明白,鹽爺當時親手殺死的你,他怎麼會被迷惑?」詹天涯立即追問。
「鹽爺也算是聰明,手段也算是高明,但是身在那個小鎮中,有著那種身份的人,是不會相信自己會中什麼幻術之類的,就算他察覺到了,但眼前擺著的屍體是真的,就不會再懷疑。」吳天祿笑了,「鹽爺要下殺手,這簡直是天助我,我正好可以借他之手假死,只不過李朝年也是同謀而已,是他從蜂巢內偷了另外一個『我』出來讓我辦這件事,我故意假裝回去調查,等鹽爺要下手之前讓他中了幻術,隨後布置好屍體悄然離開,幻境破滅鹽爺肯定有所懷疑,但眼前又有我的屍體,他只會認為自己是年齡大了而已,這樣一來,我就徹底脫身了,至少在你們眼前脫身了。」
「你自己脫身了,但是暴露了胡順唐。」胡萬欽此時接過話去,朝前走了幾步,「你一死,還有實驗體的丟失,都讓我意識到事情開始不對勁,於是我開始讓人私下調查棺材鎮,很簡單就查出了胡順唐的事情,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李朝年也找上了我,告訴我關於真相的事情,讓我協助他收集那些失落的冥器,當然實際上是讓我協助胡順唐他們,而且戲要做真,做足,不能讓他們察覺,事實證明,所有的事情都朝著李朝年的計畫進行,可以說非常完美。」
在胡萬欽意料之外的是,詹天涯竟然也在私下開始調查開棺人的過去,那時候他要掩飾已經沒有辦法,只得任由其調查下去,好就好在他有個特殊的身份,所有很多事情無法親力而為,這樣就導致了某些真相會出現偏差,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胡順唐的身上,也許真的是因為同胞兄弟的緣故,兩人之間的關係由此變得非常微妙,可是他們死都想不到,自己有同一個父親,其實只需要驗證DNA,一切就立即明了。
「好了!」詹天涯變得非常激動,「都不要再說了,現在什麼都已經清楚了,有誰可以告訴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吳天祿聽完詹天涯的話哈哈大笑,趴在欄杆上看著胡萬欽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天才?知道實情後完全處於了混亂狀態,真的比不上那個小時候看似白痴的胡順唐……」吳天祿說到這扭頭看著胡順唐輕聲問,「順唐,你有什麼想法?」
胡順唐盯著前方,也抓著欄杆,半晌才道:「我有兩個重要的問題,第一、這些冥器的作用是不是和我查到的一樣,既可以關閉陰陽縫,也可以擴大,既然這樣只需要毀滅他們其中一樣便可以讓世界恢複正常,不再輪迴,再也沒有所謂的天意;第二、來時白骨對我說過,胡萬欽知道千足屨的下落,我想知道是真是假。」
「你看,多冷靜的孩子。」吳天祿笑眯眯地看著胡萬欽,胡萬欽不語。
胡順唐看了一眼詹天涯,示意他去問,可詹天涯木訥地站在那,好像至今不願意相信聽到和看到的都是實情一樣,換句話說,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他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也可以形容為自己這輩子根本就沒有開始過,完全就是存在於某個系統之中的虛擬人物。
夜叉王一直站在最後,他斜眼看著蒼穹A組,突然間他對那三個人產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像是認識很久,可以前為什麼沒有這種感覺呢?這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夜叉王對他們抱著敵意,還有很沉重的殺意,但這次沒有,為什麼呢?他們是什麼人?夜叉王看著魏亞軍的時候,魏亞軍好像感受到了什麼,也慢慢扭頭來看著他,雖然兩人都戴著防毒面罩,看不清對方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自己,但卻有著相同的感覺。
胡萬欽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好半天才道:「我信李朝年,我相信他,我真的相信他,他也相信我是真的為了國家,就這麼簡單。」
「這種時候,說這個還有什麼用?我們想知道的是千足屨的下落!」吳天祿瞪眼看著胡萬欽,就在此時,一個銀白色的物體以極快的速度從破牆後方射了過來,當那東西飛過胡萬欽頭頂的時候,胡萬欽立即閉眼蹲了下去,蒼穹A組的三人也立即作出了反應,魏玄宇反手壓住胡萬欽,黃永模和鄧澤義則立即轉身開槍就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