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怨靈旗(下)鬼湖煙海 第二十七章 (下)涅盤迴憶IV

胡萬欽攙扶著中川秋男讓其靠著牆,自己俯身把煙撿了起來,取出來一支又幫他點上,也不多言語,只是看著那些已經像木頭一樣的十名士兵,搞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麼,也搞不明白這裡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模樣了。

中川秋男的臉色已經慘白,抽煙都在連連咳嗽,不過依然在堅持,他看出了胡萬欽的疑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解釋道:「他們在練感知能力。」

「感知能力?什麼東西?」胡萬欽搖著頭,「你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我沒做什麼,我只是希望軍隊能夠更加強大,放心,沒有搞封建迷信,更沒有利用我所進行的實驗,只是一種高強度的訓練。今天你只是遇上了,其他時候的訓練比現在殘酷多了,昨天早晨讓他們負重五十公斤跑十公里,跑完之後立即扔進演習場,在真槍實彈之中穿梭一個來回,返回之後立即進行筆試,詢問他們在戰場穿梭之間記住了什麼,鍛煉他們在惡劣環境下要保持絕對清醒的頭腦。」中川秋男連彈煙灰的力氣都沒有了,依然在死撐著,「這批人沒多久就會被分配到13軍去,他們都算是軍官生,雖然年齡不大,但在這之前已經進行過實戰訓練。越南在蘇聯人的支持下,一直在咱們邊境動手動腳,柬埔寨那邊已經打起來了,我們援助柬方的顧問團被困,因為情況緊急,又擔心事態擴大,不能派就近部隊去解救,呵,美國人倒是熱情,說他們願意出力出人,這不就是陷阱嗎?這種局勢下,他們很願意讓我們站到他們那邊去,直接與蘇聯人對立,甚至希望我們再與蘇聯人打那麼一次,所以我們冒險派了一個偵察排去,情況比我們想像中好太多了,但士兵的素質情況還有待提高,所以上面決定用戰時練兵的辦法重新組織一批人,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要打仗了。」胡萬欽仰頭嘆氣,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多年來自己好像是生活在井底的一隻青蛙,只看到頭頂那麼大點的天空,以為外面真的平安無事,「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我接手後面的事情?」

「一號首長已經決定訪美了,這就是信號,在他訪美期間如果蘇聯和越南方面還不收斂,戰事就真的無法避免了,我知道美國方面提出了援助計畫,但我們拒絕了,在家門口打仗不需要他們,但是要靠他們的情報,美越戰爭結束之前,中情局在越南埋下了很多種子,這些個種子已經想盡辦法把他們手中所繪製的地圖和相關的軍事情報送交給我們。還有,讓你接手這一切,是早先就定下來的,峽公去世之前,點名提到過你,說你有將帥之才,也是員副將,但只能放在安全機構,不能步入軍方任職,他說你是『可在暗中吟而不可在明中嘯』,我和白翎也全力推薦你,路已經鋪好了,接下來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下面這一仗很關鍵,決定你的未來,也決定整個0021的走向。」說到這的時候中川秋男偏頭看著胡萬欽,嘴唇已經發紫,「我死了之後會保佑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大富大貴你不要想了,咱們最終的目的不是這個。」

胡萬欽攙扶著中川秋男坐下來,問:「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按照日本的傳統,人死後骨灰得帶回老家,否則成不了佛,對吧?」

「老胡啊,我都安排好了,我死了之後骨灰一分為二,一部分送回日本安葬,一部分撒在無人區。」中川秋男臉上帶著笑容,「我終於又可以回到日本,又可以留在我深愛的中國了,你們是個偉大的國家,但是國土面積太大,人口太多,素質相對低下,百姓容易被煽動,點火就著……」

胡萬欽點頭:「日本的傳統是,骨灰不能分開,其實中國也是,你這麼做……」胡萬欽剛說到這裡,發現中川秋男的腦袋已經垂了下去,手中那支煙也已經漸漸燒盡,燒到了他夾著煙嘴的手指。

胡萬欽深吸一口氣,又回頭來盯著遠處那些依然站著一動不動的戰士,抬起胳膊來將中川秋男摟住,緊緊地靠著自己,深呼吸了好幾口,強忍著眼淚不要流下來:「中川,別這樣,我知道你和白指導員最喜歡玩這一套,一會兒裝成是國民黨特務,一會兒裝成是腐敗幹部,指不定還會裝死,你說吧,你們跟我玩這個有什麼用?咱們都不是年輕的時候了,都老了,老得走幾步路都想坐下來寫歇半小時,我知道你累,行,你休息休息,給你半小時的時間,給我睡足了,養好精神起來陪著我繼續往前走,聽明白了嗎?喂……」胡萬欽輕輕搖晃著中川秋男,明顯感覺到對方身體已經開始發涼。

「醒醒呀,該走了,該起來陪著小胡繼續走了,一個個都走了,把我一個人丟下來算什麼?」胡萬欽眼淚涌了出來,緊緊地抱著中川秋男,貼著後面那堵牆,他並不知道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這個首長的身上,但沒有人敢靠近,大家都靜等著,空氣中瀰漫著酸酸的氣味。

後來,胡萬欽自己都不記得那天摟著中川秋男的屍體都說了些什麼,直到自己嗓子說啞,滿臉淚水被風刮成了淚痕,他才逐漸清醒過來,從那鋪滿偽裝的網子中看著原本掛在空中的太陽變成了月亮。山中的寒風一陣陣襲來,胡萬欽才清醒過來,看著自己身邊已經僵硬的中川秋男,知道這個多年的老戰友已經不可能再站起來了,只得揉著發麻的大腿慢慢起身,吃力地要背起中川秋男的屍體,好幾次都失敗了。遠處隊伍中的齊風走過來,作勢要幫忙,卻被胡萬欽揮手叫開,又嘗試了數次之後終於背起了中川秋男,就那麼背著,邁著艱難的步伐一步步朝著零號蜂巢外面走去。

沿途,胡萬欽的腦子中都在回憶著自己的過去,從一個不經世事,不明「報效」為何物的愣頭青,成長為今天這個可以說是權傾天下的人。白翎的臉,中川秋男的神態,峽公抱著水杯對自己說的那番話,那就是義無反顧對嗎?他們是最純粹的人,最可愛的人,有著自己高尚的人格和理想,而自己多年來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真的是為了這個國家嗎?不,不是,自己是為了喜豆,只是用了「為了祖國」來掩飾而已,自己根本無法與峽公、白翎和中川秋男他們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自己自私,而他們才是無私的。

回到蜂巢的胡萬欽親手將中川秋男的屍體推進焚化爐,親手將他的一部分骨灰撒在了無人區,還親自帶著他的骨灰悄然去了日本掩埋,完成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同時也開始著手自己下一步的計畫……

「你的下一步計畫是什麼?」詹天涯問,指著自己的胸口,又抬手指著胡順唐,「就是創造出我們?」

一直處於沉默中的胡順唐抬頭看著攝像頭,卻問了一個與詹天涯不同的問題,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我不明白,中川秋男真的那麼聰明嗎?他以自己一人之力,完成了那一系列實驗,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他的能力比蘇聯顧問團,美國實驗團隊更強,真的是那樣,蘇聯人、美國人早就想盡辦法把他擄走了!」

吳天祿聽到這笑了,哈哈大笑,指著攝像頭道:「老不死的,你聽見了沒有?現在你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我帶走的是胡順唐,而不是詹天涯了吧?因為他的聰明是逐漸凝聚的,而不是在出生之後就展現出來的!」

「你們可以稍微停一下嗎?」魏玄宇上前來,看了一眼臉色發青的夜叉王,又看著吳天祿,「你說的那部機器在什麼地方?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我不管,我現在需要的是讓賀昌龍恢複記憶,告訴我當年在我父親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子,還沒輪到你呢!」吳天祿盯著魏玄宇,「尊老你不懂可以,但總得知道什麼叫先來後到吧?我知道,你留在他們身邊其目的就是為了查到你父親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查清楚之後你再決定接下來怎麼做,但我奉勸你最好安分點,你現在出不去的,首先外面有很多外籍軍人試圖打開這裡的大門衝進來,拿走他們想要的,以我的估計他們要找到進來的路,至少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據我的情報,這裡發生了什麼,駐地部隊都不會出現,頂多派出空軍……」吳天祿用手比劃成為飛機的模樣,做了一個俯衝的動作,「扔下一顆顆鑽地彈,引爆下面的塑封彈,把這裡永遠變成一個秘密。」

「不可能!」詹天涯貼近那屋子的門口,「上面答應過我,讓我獨立解決這件事情。」

「笑話!」吳天祿起身指著他們道,「知道為什麼空軍至今沒出現嗎?因為還差齊風沒出現呢,等齊風來了,人就到齊了……曾達已經死了,這是某些人願意看到的,要追蹤白骨也不是難事,他始終是一個人,圍捕一個人比圍捕一百個人要簡單得多吧?而李朝年呢,有英美法以色列這些國家去對付,他的『二十二世紀』已經快完蛋了,霍克家族財力再龐大,也已經把美國政府惹急眼了,他們再有錢,敢與擁有世界上最強大軍隊的政府對抗嗎?不能,他們只能束手待斃,他們只是被人利用,所以不會潛入深山之中打游擊,換言之,只要等齊風到齊之後,咱們就徹底完蛋了。」

「原來如此。」胡順唐盯著地面搖著頭,「鎮魂棺、牧鬼箱、雙王冕、閻王刃、炙陽簡都在這裡,在外面的烙陰酒配方和怨靈旗已經不重要了。等到冥器封死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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