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怨靈旗(下)鬼湖煙海 第八章 (下)再次甄別

挖掘停止了,授課也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中川秋男開始變得不發一語,每天除了抽煙就是發獃,盯著大沙湖,只是不時地用電台聯絡一下,隨後繼續抽煙發獃,再後來就是站在那些搬出來的屍體前,有時候還會突然嘔吐。

第二架飛機之中除了駕駛員和五個軍人,就只有侯高遠一人。

第三架飛機之中有侯高遠和中川秋男。

第四架飛機之中有中川秋男和張大勇。

他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鑿出了四架飛機,發現了三個侯高遠,三個中川秋男,兩個張大勇,卻沒有發現一個胡萬欽。

張大勇好幾次都試圖開口問胡萬欽這是怎麼回事?但每次話到嘴邊又想抽自己的耳光,然後告訴自己老胡怎麼可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挖掘停止的第五天,一直用「嗯嗯啊啊」來代替正常說話的中川秋男終於開口了:「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回去,這裡留給其他的同志來善後,回去之後我們要各自交一份比較完整的報告,寫清楚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寫什麼東西?」張大勇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好像是中川秋男把屎弄他臉上了一樣。

「老張,我幫你寫吧,我知道你不喜歡動筆。」胡萬欽幫張大勇解圍,誰知道卻遭到中川秋男的呵斥。

中川秋男一下站起來,看著兩人道:「胡說八道什麼呢?知不知道你們現在是做什麼的?這種東西可以讓別人幫著寫嗎?要不想幹了,趁早滾蛋!」

中川秋男忽然這麼火大,張大勇和胡萬欽都知道是為什麼,畢竟要是他們在主持這件任務,遇到這種事情肯定也會不知所措,胡萬欽曾經試想過,中川秋男肯定認為那是從前墜毀在這裡的C46運輸機,基本上只能這麼認定,否則沒有其他的解釋,他不會相信侯高遠之前說這裡從來沒有降落過飛機,只空降過物資的說法,畢竟特務的話能相信的成分極少,即便是在他們被俘之後,招供說出來的情報也不一定全是真的,有時候可能會亂咬,隨意抓人來誣陷說是同夥,一來是干擾視線,二來是為了自己的長期安全,因為只要不把實話說完,你暫時就不會拿我怎樣。

當天夜裡,胡萬欽實在忍不住了,趁著中川秋男和張大勇兩人睡著,舉著火把就進了林子,準備去找李朝年問清楚,雖然他不確定李朝年是否真的知道,但總得去碰碰運氣,萬一那小子真的知道呢?這和是否立功沒有半點關係,胡萬欽心裡想的只是解決掉這個危機,而且他還知道,他們明天早上返回第三分院的同時,肯定會有一支部隊前來封鎖該地區,一直到冬天結束,春天來臨,大沙湖冰面全部化了之後,部隊就會進行飛機打撈任務,徹底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胡萬欽打著火把進了林子,在林子中走了很久都沒有發現李朝年的蹤跡,連點聲音都聽不到,轉了好久李朝年都沒有出現,胡萬欽這才遺憾地回到墜機處等著,以為李朝年會自動出現,一直到了太陽升起來之後,李朝年依然沒有出現,胡萬欽幾乎認定李朝年是在耍弄自己了,就在他有這個念頭的時候,醒來簡單洗漱完畢的中川秋男卻問道:「昨天半夜,你去林子里幹什麼了?」

胡萬欽一愣,剛準備開口解釋,發現一側的張大勇竟然不看著他,只是自己埋頭吃著自己的東西,他意識到昨天晚上自己被跟蹤了,而且跟蹤自己的不僅僅是中川秋男,還有張大勇。這個時候的胡萬欽才明白,為什麼李朝年沒有出現,有可能就是因為李朝年發現了他被跟蹤,所以才不現身,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做情報工作的人比常人要敏感許多,而且在這種大環境、大背景下,李朝年這種神神叨叨的人肯定會被認為是敵特,或者破壞分子。

「我想起那些會飛的怪魚了,於是去林子裡面找找線索。」胡萬欽找了個比較恰當的借口,「你們昨天晚上跟蹤我了吧?」

中川秋男見胡萬欽並不緊張,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問:「發現了什麼?」

「林子裡面的樹,大部分樹榦上面都有如同小木屋中的劃痕,應該是那些怪魚留下來的,不過怪就怪為什麼他們再不襲擊咱們了?」胡萬欽說的是實話,因為他昨天晚上的確是發現了樹榦上的那些痕迹,只不過他早就想明白了為什麼怪魚不襲擊他們,因為當初在大沙湖中抓走他們同類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侯高遠那批人,現在侯高遠已經被帶走了,他們也沒有再對大沙湖中的怪魚下手,按照因果報應,怪魚當然和他們河水不犯井水。

「可能吧,回去吧,咱們還有事得做呢,先回去審審那些特務,最不好辦的就是那五個軍人中還有兩個美國人,很麻煩,上面通知我們馬上趕回去。」中川秋男說完三兩口吃完東西,起身收拾,張大勇也立即起身幫忙,好像與胡萬欽之間有著什麼隔閡一樣。

三人收拾妥當,從原路返回,走到山頂的時候就遇到了前來封鎖的部隊,只不過人數比胡萬欽想像中還多,竟然有兩個加強連,輕重武器都有,還配備了迫擊炮,連反坦克炮都是拆散了往山裡搬,行動十分遲緩,但胡萬欽聽到中川秋男與領頭的那個首長模樣的人交談時,才得知昨天夜裡,就已經有兩個偵察排到了大沙湖的附近,只是沒有現身而已。

聽到這裡的時候,胡萬欽一腦袋的冷汗,知道昨天晚上要是自己和李朝年見了面,不管說了什麼,肯定都會成為被懷疑的重點對象,那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下山,三個人坐上了那輛早就等待在那的小吉普,小吉普拉著他們徑直朝第三分院開去,只用了他們最早被侯高遠帶著走來的五分之一的時間就到了目的地,但不是第三分院,卻是部隊的野戰營地。

進了營地,三個人簡單清洗,隨後中川秋男下令:睡覺。胡萬欽很納悶,明明事態緊急為什麼要睡覺呢?可是命令就是命令,胡萬欽只得強迫自己睡,睡到半夜,又被中川秋男叫醒,叫他換上一身軍服,換軍服的時候胡萬欽發現張大勇不見了,詢問中川秋男,對方也是什麼都不說,再然後他被帶進了一頂帳篷之中,進去之後中川秋男轉身就走,可胡萬欽看得很清楚,他也是被人給帶走的,他正要開口問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帳篷最裡面就傳來一個沉悶的男聲道:「坐下。」

胡萬欽在黑暗中摸索著,終於摸到一把椅子,隨後坐下來開口問:「能點燈嗎?」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那男聲道,「今天叫你來,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聽聽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胡萬欽納悶。

「對,你的故事。」男聲肯定道,「從你記事開始,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你能記清楚的所有事情,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麼,請不要撒謊,特別是朝鮮戰爭期間的事情。」

胡萬欽冷笑了一聲,抓著自己的膝蓋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們還是不相信我,認為我在戰場時候投敵了對不對?好,我就明說了吧,我當時是被俘了。」

「被俘了?」男聲聽起來並不吃驚,「那當時你回來之後,你為什麼不說?」

「那種情況下,我能實話實說嗎?而且……」胡萬欽頓了頓,「而且我們是被放走的,放走我們的那人是個國民黨的軍官。」

「據我說知,朝鮮戰爭國民黨沒有那個機會參加吧?美國方面也擔心事態會擴大了,拒絕了台灣方面的請求。」男聲聽起來情緒很平穩,沒有任何大起大落。

胡萬欽挪了下屁股,又道:「他是沒參戰,他們是觀察團的人,就只有幾個人,對了,還有日本人也在裡面,還是女的,好像是醫生。」

「那不是醫生,那是細菌研究員。」男聲繼續用那平穩的聲音解釋道,胡萬欽聽到這才知道原來他們都知道這些事情,偏偏沒說破,讓我自個兒交代。胡萬欽想著,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反正自己也幹了情報工作,應該絕對忠誠才對,不過有些事情還不能說——張大勇是異術者的事情。他是當著張大勇的面發過誓,要是說了那就是背叛了兄弟。

胡萬欽上戰場發現了一個真理,你沒有拿起槍上戰場之前,你心裡想得是為了國家,但當你到了那個環境,你會發現,你首先是要為了身邊同樣在拚命的兄弟們,沒有他們,就沒有自己,大家都沒了,還談什麼為了國家?

胡萬欽自己說了多久,他不知道,黑暗中他看不清楚手腕上的那塊表的指針,只知道自己講到口乾舌燥的時候,旁邊竟然有一隻手遞給他一杯水,嚇了他一大跳,雖然說他雙眼早就適應了黑暗,隱隱約約能看見帳篷深處有個人坐在那,但在旁邊這個人他是絕對沒有察覺到的。在大沙湖畔的時候,中川秋男教會了他很多東西,特別是黑暗中如何辨別他人的法子,可進了這個帳篷之後他發現根本不管用,而不管用的原因是帳篷內的其他人比他更清楚怎麼隱藏自己。

胡萬欽喝完水,清了清嗓子,試著把水杯舉起來,隨後那隻手又出現把水杯拿走,他下意識朝自己的右側看了看,道:「我說完了,就這麼多,沒有假話,你可以去證實。」

「好的。」那人說完,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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