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青衣上了一輛劇組的車,從電話中幾人的自我介紹來看,車上坐著一個場記,一個演員副導演,一個臨時搭車的道具組師傅,而這個劇組是趕去橫店拍攝一部號稱投資幾千萬,由國內一線明星參演的大型古裝電視連續劇,原本葬青衣一直聽著電話,對眾人沒有絲毫的興趣,可偏偏那演員副導演沿途一張嘴都沒停,翻來覆去說著關於即將開機的這部戲……
「這次拍戲是大陸港台合拍,陣容非常強大!分三個組一起拍,三組雙機呀,總導演帶一個組,其他倆執行導演各帶兩個組。」
「全是大場面,跳躍好幾個朝代呀,什麼秦皇宮呀,清明上河圖呀,明清宮這些景我們都得去,光是群眾演員我都在橫店找了好幾百,明年就算上不了央視一套,也得上八套首播!」
「哎,小姐,沒請問你貴姓呀?你肯定是演員,而且是剛畢業不久的對不對?上影的?北影?中戲?」
……
那個叫王小寶的演員副導演一張嘴一直沒有歇著,像轟炸機一樣把句子往葬青衣臉上砸,可葬青衣只是按照莫欽的指示保持微笑,一句話都不說,直到那個貧嘴玩意兒說出了他們拍攝電視劇的名字之後,葬青衣這才帶著無法掩飾的驚訝扭頭去看著他。
「這部戲呀拿到劇本其實都不過兩個月時間,但本子確實太好了,老闆著急呀,趕緊拉人開機,不過呀劇本還得調整,不然不好過審,戲名也得變,叫什麼《怨靈旗》確實不太好,沒有氣勢呀!」坐在副駕駛的王小寶說道。
怨靈旗?葬青衣一下僵住了,隨後扭頭就看著右上方的王小寶,與此同時在電話另外一頭的胡順唐等人也十分驚訝,立即湊近了電話,想聽清楚後續的情況。
「沾點靈異,超自然題材是不好,不好過審,得換一換。」王小寶一臉的愁容,此時開車的那名場記不樂意了,終於憋不住說道,「我說王導,你只是演員副導演,連現場副導演都不是,你就負責找演員,劇本有什麼問題和你沒什麼關係吧?你看見有小姑娘在那張嘴就不歇著,就算你說破天了,劇本的修改也和你沒有半點雞毛關係。」
「哎,我說你……」王小寶被當場駁了面子,很是不快,正要指責那場記的時候,葬青衣面帶微笑地問,「王導,這部電視劇聽起來好有意思呀,什麼叫怨靈旗呀?」
王小寶本在氣頭上,但一聽葬青衣對這電視劇有了興趣,立即扭身回去,又開始自己最擅長的那一套:「就是一面旗呀,算是古物,有法力的那種,從秦朝呀一直就這麼傳下來了,就寫這面旗引發的各個朝代的傳奇故事,為了拍攝這部電視劇,我們道具師傅可花了不少功夫去研究呢,哎,那誰給她看看那旗,你不是帶了嗎?」
王小寶指示著坐在後面的道具師傅,道具師傅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但想著自己又當場駁他面子有些說不過,只得從後面的箱子中掏了幾面裹在一起的旗,遞給葬青衣看。
「怎麼樣?那旗是什麼模樣?」胡順唐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葬青衣裝模作樣打開那幾面旗,故意道:「這幾面旗有些怪吧?如果從秦朝傳下來的,模樣怎麼和京劇裡面的一模一樣呀?這不符合歷史吧?」
「嗨,歷史就是個蛋,現在的電視劇注重的是娛樂性,娛樂至上才是最重要的!」王小寶笑道,「我們為了這部戲,還真找到了一面古旗!」
「是嗎?我可以看看嗎?」葬青衣故作驚喜狀。
「哎呀,東西不在咱們這。」王小寶面露難色,「不過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想辦法。」王小寶剛說完,那場記冷哼了一聲,王小寶頓時有些尷尬,但看到葬青衣臉上依然浮現出的那種微笑,決定繼續「口無遮攔」。
「王導,那面古旗可是老闆好不容易找來的,聽說價值連城,可不是說看就看的。」道具師傅也接過話去,這下弄得王小寶更加尷尬了。
葬青衣也不好說話,但知道這事百分之一百不是巧合,在盤算的時候,又聽到耳機中傳來胡順唐的聲音:「你問問他們劇組住在什麼地方,你找到車之後先回來接我們,然後再商量下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剩下的路程中,葬青衣故作很好奇的模樣,從那個演員副導演口中套出了些劇組的簡單訊息,住在什麼地方,還有王小寶的電話號碼是多少等等,隨後在橫店鎮口下了車,下車的時候王小寶還打開車窗一個勁兒地比劃,示意葬青衣不要忘記給自己電話,要是喜歡演戲,自己怎麼著都得給她安排個角色。
與王小寶等人分開之後,葬青衣立即著手租車,隨後又返回先前的地方,把胡順唐等人給接到橫店。
「那個色迷迷的傢伙有沒有說電視劇劇本是誰寫的?」上車後,莫欽迫不及待地問。
葬青衣搖頭:「你們都聽到了,他沒有提起這件事,但一個勁兒的說老闆認為這個劇本很好,所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決定開拍了,所以有些倉促。」
「也許是巧合,也許不是,但巧合的線索也不能放過。」胡順唐盯著車頭前方,「這樣,我們兵分兩路,我、鹹蛋帶著薛沛建去找金銅之巔的線索,你們三個去找劇組的線索。」說完之後,胡順唐看著開車的夜叉王,「別擔心,有色情狂和摳門在,青衣更不會吃虧,只是要麻煩她短時間內一直要保持那個麻生希的模樣。」
「明白。」夜叉王還是有些不快,不僅僅是因為胡順唐的安排,還因為胡順唐身上發生的那種微妙的變化。
車到橫店之後,魏玄宇、莫欽和葬青衣三人下車找酒店落腳,胡順唐和夜叉王開車領著薛沛建朝著距離橫店不遠的東陽市趕去,去那裡尋找金銅之巔的線索,臨行時胡順唐一再叮囑葬青衣,不要著急去找王小寶,先拖一拖,如果東西在劇組手中,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著急上門會打草驚蛇,要是金銅之巔的線索能和劇組的事情謀和,那就證明這條線有追查下去的必要。
到東陽只有幾十分鐘的路程,這個以木雕著稱的城市總是能吸引很多遊客,其中也不乏沒有通告出來遊玩的劇組演員和工作人員,開車走在售賣木雕的那幾條街,不經意間總是能看到幾張經常在電視劇中叫不出名字,但知道是演員的熟臉。
「現在找誰?該幹什麼?」胡順唐把車停在路邊,問薛沛建。
薛沛建朝車窗外看著,問:「這是哪兒?」
夜叉王探頭出去看了下門牌上的街名,薛沛建點頭應道:「那就對了,下面那個路口右轉,找一家掛著兩個牌子的木雕店,繞過去的時候不要停下來,先看門口有沒有放著一座孫中山的木雕。」
胡順唐發動汽車,同時問:「那是什麼意思?」
「銷贓的信號。」薛沛建解釋道,「如果放著一座孫中山的大型木雕,那就證明最近平安無事,可以做買賣,不過沒有介紹人的前提下,木雕店的老闆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有事呢?」夜叉王問,「那就什麼都不放?」
「嗯,如果風聲較緊,但願意冒險,木雕的尺寸會縮小,如果外面根本就不放孫中山的木雕,那就證明不接受任何客人,哪怕是熟客都會裝作不認識。」薛沛建等汽車從路口右轉之後,目光立即看向了左側一座公廁旁邊的木雕店,店口上端橫掛著一張名叫「木物軒」的牌子,在其下還掛著一張叫「東陽塘」的牌子,兩個牌子的風格都不一樣,看起來很不搭配。
薛沛建解釋道,不搭配就對了,就是故意不搭配的,這樣讓行內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因為金銅之巔的人沒有太嚴密的組織性,幾乎是三五成群各自為陣,只有在出大事的時候才會聚到一起,平日內有活兒干自己也出馬,沒有活兒的時候就安安分分干起倒賣的生意來。原本這批人是在北上廣三地做這樣買賣的,後來北方和大北方東三省抓得嚴,幾乎沒有人敢冒這個險,曾經有傻子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帶著家眷跑陝西境內去做,下場就是抓住被賞一顆「花生米」給槍斃,要不就是判個無期把牢底坐穿。
再後來,北上廣三地幾乎都沒有人再做這個了,要轉行的幾乎都轉得很乾凈,以瓷器為主,膽大的找上等的手藝人製作高仿的汝窯等瓷器,干一筆可以歇好幾年。其他的人,基本上都在江浙一帶隱藏了下來,繼續做著老本行,因為這個利潤實在太大,雖然風險高,但也夠吸引人了。
「大木雕擺著呢,說明風聲不緊?」胡順唐減慢車速從那家店門口慢慢開過去,看到店口有個盤頭少婦嗑著瓜子,逗著一個三四歲手裡拿著木頭烏龜的小孩兒。
「等等,先不要停車。」薛沛建把身子俯低,露出半個腦袋看著車窗外,「繞著這幾條街再轉兩圈,確定沒事之後我先進去。」
「不行!」夜叉王立即否定,「要進去,必須要讓我們其中一個陪著,鬼知道你會不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