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怨靈旗(上)五寸天墓 第四十七章 (下)關於「無」

「這種植物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大,最終由一棵小草長成為一棵巨草,雖然它本質還是草,但能力已和從前完全不一樣,它吸收周圍生物的養分,榨乾地面的水分。當植物學家把那草下方的地面刨開,發現它的根向下深入至少有七八米,而那個距離內的土壤沒有任何水分,和干土完全一樣。」蜂后的話讓胡順唐隱約有一種不安感,「由弱變強,就是這種植物的特性,但當這種植物開始強大的時候,要阻止已經很難,即便是你用除草劑,甚至用硫酸,把它表面全部燒炙,都沒有任何用,必須連根拔起,半點根須都不留的情況下才可以殺死它……」說到這蜂后笑了,「世界真奇妙對嗎?我們不知道的東西還很多,你試想一下,一個嬰孩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渾身發紫,半小時呼吸一次,正常醫生都會判定這孩子死定了,可那孩子卻頑強地活下來了,一天天成長,正常來說,女孩兒不到一歲就可以行走,男孩兒最晚一歲半,而這個嬰孩卻在五六歲才開始學會走路,七八歲才開始說話,學習能力比正常孩子差上百倍,送到特殊兒童學校都困難。」

「你所說的嬰孩是我嗎?」胡順唐立即問,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蜂后並不急於回答胡順唐的話:「不過這個嬰孩的父親卻是個天才,從出生開始就展現出獨特的一面,凡事只教一遍便能學會,三歲的時候智商和十五六歲的孩子一樣,天生神力,並且在短時間內學會了周遭人教會他的所有一切,只不過因為他太過聰明了,提前知道了很多事情,於是他逃走了,還帶走了自己其中一個孩子。」

其中一個孩子?這是什麼意思?胡順唐沒敢開口問,隨後蜂后在電話中開始乾笑,乾笑了許久後道:「這原本應該是第三階段的故事,但看你等不及想知道,於是我提前說了個故事大綱,知道這個故事詳細的人除了我之外,還有李朝年,而知道這個故事表面的有何柏谷,不過何柏谷卻知道我最大的一個秘密,我們三個人互相牽制著,玩著一個危險的遊戲。我贏,太陽照常升起;李朝年贏,還能看到二十二世紀;神贏,一起從頭開始。」

「你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第三階段的故事。」胡順唐知道主導權在蜂后手中,他如今只能懇求對方馬上告訴自己。

「胡順唐,你知道什麼叫做『無』嗎?」蜂后把話題岔開,提了另外一個問題,「你不知道的話,可以問問鐵齒,那傢伙其實很聰明,凡寄生者必有大智。」蜂后說完掛斷了電話,胡順唐趕緊回撥過去,那頭卻提示線路故障,再打卻又提示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胡順唐跌跌撞撞走回汽車跟前,夜叉王也不直視他,只是問:「你知道什麼了?」

「鐵齒。」胡順唐站在車門口,盯著骨灰盒,「你知道什麼叫做『無』嗎?」

鐵齒沒有急於回答,先是沉默,後來又問胡順唐:「為什麼你要問這個?」

「有人問我是不是知道,我覺得這個問題很關鍵。」胡順唐抬眼看向魏玄宇。

「無代表所有,也代表什麼都沒有,以佛教為例,各個宗教中能達到最高境界的就是無。成佛的人是無,成仙則也是無,而在對立的科學之中,無也存在,但只代表無限可能,從這個基礎之上,科學就有一種普遍的說法,便是凡事都可以用某種方式去驗證,反之宗教中,神因為是無,所以是無法驗證的,這就是兩者之間最根本的區別。」鐵齒開口道,感覺上這番話好像憋在他胸口已經很久了,「說得通俗一些,達到無的境界之後,人就不是人了,而是沒有形體的東西,也不會出手去制止任何事情,而所有宗教的最終目的,便是全世界都成為無,當這個目的達成之後,也就再也沒有慾望,沒有慾望也就沒有了正邪之分,正邪的消失代表了一切恢複到原本的模樣。所以,無就是整個世界最初的樣子,在科學派中,這樣的說法也有,例如研究宇宙起源論的科學家,也從側面認可了這個說法,當然這些只是我從過去的研究中得出的籠統結論,要詳細闡述說一輩子都說不完。」

「我雖然不明白,但好像知道了些什麼。」胡順唐鑽上汽車,坐定之後對周圍的人說,「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大家聽清楚,我真心希望大家從這一刻開始各走各路,不用再幫助我繼續冒險,做無謂的犧牲,接下來會死很多人,我很感謝這幾年來大家所做的一切,不過事情應該是快到結束的時候了。」

「誰離開?」夜叉王站在車門口看著其他人,「誰留下?」

薛沛建第一個舉手:「我……離開。」

「你當然得離開。」胡順唐頭也不回,「剛才那番話中的『大家』不包括你。」

「我留下,我無處可去,閑著也是閑著,而且我又死不了。」莫欽舉手,滿臉笑意。

「夜叉王走,我就走,我得跟著他,我沒有那麼偉大的理想,我只想知道自己父親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魏玄宇靠著椅背。

「我跟著父親。」葬青衣也立即表態。

夜叉王站在門口,盯著胡順唐,操著自己的雙手:「也就是說,除了莫欽之外,其他人都是支持我的。」

「我不是支持你,我只是為了從你那得到過去的東西。」魏玄宇馬上糾正夜叉王,「所以我不存在支持誰,或者反對誰。」

「好吧!魏玄宇和鐵齒保持中立,莫欽和胡順唐,我和葬青衣,現在是2:2:2的狀態,所以大家只能繼續下去,別無他法,上車吧,去浙江。」夜叉王上車,葬青衣發動汽車,隨後大家卻聽到胡順唐低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夜叉王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說其他話,莫欽等人也只是沉默,車內的氣氛雖然古怪,卻再也沒有任何火藥味。

……

同一時間,羅布泊蜂巢底層試驗場內,警報聲持續不斷,忙碌的士兵將原本試驗場中的所有器械利用航車運走,同時用焊槍將四扇大門中其中三扇全部封死,還在兩側加裝了鋼板,又帶著大批異術者在門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符紙。

所有忙碌的人臉上都帶著疑惑,不知道先是轉移犯人,然後是清理最重要的試驗場。不知道上頭到底準備做什麼。而在上層隔菌室中,身著軍服的莎莉站在防彈玻璃前,手拿著一張手繪的示意圖,按照示意圖的樣子指示著下方的士兵快速改造試驗場。

距離蜂后所說的「最終開啟」只有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如果順利,一切都會因此終結。

「朝下!左上三步,停下,對就是那裡,下筆……」莎莉一個個指示著下面的人在試驗場的地面畫上五星鎮邪圖,此時旁邊的對講機中傳來了上層疏散指揮人員的報告。

「副指揮,還有一百二十人,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上層指揮官焦急地說,「最好能放寬時間,哪怕十分鐘,不,多五分鐘就可以了。」

莎莉拿起對講機,冷冷道:「再給你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蜂巢全面封閉,提醒你一句,這不是犯人轉移演習。」

「可是,一百二十人,雖然不是重犯,但都是要犯!條例中寫明過要犯首先要保證其自身安全!」指揮官語氣中明顯帶著挑釁和不服氣,莎莉這個外人突然在蜂巢之中代為掌管一切,讓所有人都不服氣,當然有一部分人也慶幸詹天涯的離開,畢竟在一個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做什麼的傢伙手下做事,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按照條例,不服從指揮,導致行動失敗、人員傷亡者,形同叛國。」莎莉說完這句話之後,將對講機重重放下,再抬眼的時候,卻發現蜂后已經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試驗場的中心,仰頭看著上方閘口吊裝物件的航車。

蜂巢上層,指揮官聽到莎莉那句話之後,將手中對講機猛地朝地上一砸,摔得粉碎之後,又抬腳使勁踩著,站在周圍的士兵沉默不語。站在後方裝甲車側面的吳軍戴著耳機,將先前莎莉與指揮官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都聽到了?趕緊行動!二十分鐘!」指揮官回身朝著手下的士兵喊道,士兵們立即分散開來,跳過往日複雜的手續,直接將要轉移的犯人從監房之中提出來,塞進排列整齊的裝甲車之中裝走。

吳軍剛準備鑽回裝甲車內,那指揮官卻徑直上前攔住了他,問:「吳軍,詹主任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

「我不知道。」吳軍搖搖頭,作勢要準備鑽進去,指揮官直接一把將他提出來。

吳軍只得站好,眼睛也不去看那名指揮官,只是立正道:「報告!我與詹天涯沒有任何聯繫,我是個帶罪的人,沒有上軍事法庭已經算運氣了,其他違反規定的事情我不敢做。」

「別誤會,我不是針對你,只是……你如果真的與詹主任有聯繫,麻煩你轉告他一聲,與他共事我很高興,不過他要是再不回來,古科學部就真的會毀了。」指揮官說完這句話,戴好帽子轉身走了,等他走遠,吳軍這才側頭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隨後鑽上裝甲車,拿起對講機呼叫指揮車輛,說明自己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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