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胡萬欽,我是個醫療兵,什麼也不知道。」
「我叫胡萬欽,我是個醫療兵,什麼也不知道。」
……
在那個鐵箱子內,本名叫胡萬欽的蜂后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努力回憶著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箱子之內?過了兩天之後,他才逐漸回憶起來,自己在村子中搬運屍體的時候最終暈倒,迷迷糊糊之中有人把他扛了起來帶走,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部隊的同志,誰知道竟然是南朝鮮的間諜。因為全村人都死光了,唯獨他還活著,所以間諜認為他是個有用的人,還懷疑志願軍說不定研究出了某種萬能抗體,於是冒險將其擄了回去。
兩天以來,胡萬欽被抽血,被觀察,被注射,被所謂的聯合國軍折磨得體無完膚,但他還是活下來了,雖然他很想死,好幾次準備一頭撞死在那鐵箱子之上,但因為發出響聲,被看守的士兵制止。
胡萬欽不知道那些士兵到底是什麼人,只知道有歐洲人,也有亞洲人,但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不過在那鐵箱子被打開的瞬間,他清楚地聽到一句日語,隨後一個人影從他眼前一晃而過,他趕緊抬頭去看那人,卻只看到那人的一個背影,很柔弱的背影,而且是個女性。
「我叫胡萬欽,我不是作戰人員……」胡萬欽離開鐵箱子,被架到桌子前的時候,他依然大聲喊道,但根本沒有用,戰爭就是戰爭,即便是戰爭前簽署了某種公約、協議,都沒有任何用處,那都只是一張張廢紙。
「你,是哪支部隊的?」一個看起來應該是韓國人的軍官坐在桌子前,用生硬的中文微笑著問胡萬欽,胡萬欽還未回答的時候,身後那個看守的士兵一腳蹬在了胡萬欽的後背之上,讓其快點回答,那軍官立即喝令其住手。
胡萬欽起身之後只是說了一個部隊對外編號,然後還是說自己不是作戰人員,應該享受什麼戰場待遇之類的,重複了好幾次,終於那名軍官按耐不住了,一把將胡萬欽的腦袋按在桌子上,吼道:「你注射過什麼藥物?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你不會被感染?說!」
「我叫胡萬欽,我只是醫療兵,不是作戰人員。」胡萬欽依然重複著這番話,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會被感染,但同時也知道,自己要是把話題順著對方走,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遲早會被弄死,現在對方肯定是懷疑他注射了某種藥物,但血液化驗結果又查不出什麼來,所以不敢輕易弄死解剖,畢竟他是個非常寶貴的「小白鼠」。
又過了兩天,這兩天中來了好幾個美國人,還有一個是將軍模樣的人,這些人輪番上陣詢問著胡萬欽相同的問題,玩著那一套「黑臉、白臉」、「好人、壞人」的遊戲,這邊打完,那邊安撫。胡萬欽還是重複著自己那句話,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字。
美軍失去了耐心,覺得在戰場之上條件有限,應該將其偷偷運回國內,於是準備在第三天半夜用飛機將其運到仁川,再由軍艦直接運送回美國本土。
胡萬欽已經預料到自己呆在這裡的時間不長了,要不是被殺,要不就會被帶走,因為他的伙食開始變得比之前還好了,有菜有肉有湯有酒,甚至晚上韓軍還故意送了女人來他住的帳篷之內。十九歲的胡萬欽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挺過來的,一直到即將被運走的那個夜晚,他一生的命運才真正的開始改變。
迷迷糊糊中的胡萬欽感覺到有一隻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隨後一個說著中國話的人低聲道:「別出聲,我是來救你的!」
胡萬欽點點頭,隨後那隻手鬆開了,在黑暗之中胡萬欽看到一個穿著雪地偽裝服的男子站在自己的跟前,手中握著一支刺刀,隨後那人將手中的刺刀交給胡萬欽,又問:「會用刀嗎?」
胡萬欽搖頭:「我沒有殺過人。」
「噢。」那人只是簡單應了一聲,隨後指著帳篷後方道,「後面的守兵我已經解決了,現在你跟著我出去,我說什麼,你做什麼,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否則咱們都會送命,聽懂了?」
胡萬欽點頭,其實他已經非常睏乏了,幾乎沒有完整地睡過半個小時,但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幹什麼的?那支部隊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在兩人準備離開帳篷時,胡萬欽拉住那人問:「你是哪支部隊的?」
「兄弟部隊,執行偵察任務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你的。」那人簡單回答,卻忽然間又停下來,反問胡萬欽,「兄弟,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你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胡萬欽警惕道,覺得事情很不對勁。
「那邊……」那人順手一指。
「噢!好,咱們走吧!」胡萬欽點頭,等那人鑽出帳篷後方之後,自己停頓了一下,抓了一把泥土放在口袋之中,隨後和那人一起匍匐前進,但他知道這個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同志,因為偵察兵哪兒有不說方向,方位,只是順手一指說什麼「這邊那邊」的?不過這個人是誰呢?韓軍?很少有南朝鮮人說中文說這麼好的,難道是被俘後的叛變者?有這個可能,總之先利用這個人摸清楚周圍的情況,再伺機逃跑吧。
「他們想問我為什麼沒有被細菌彈弄死,相反活下來了。」胡萬欽在爬出帳篷後不久,脫口而出了這麼一番話。那個人忽然轉身過來,看著胡萬欽,滿臉驚訝地反問,「什麼東西?細菌彈?」
胡萬欽這下百分之百確定了那人的身份肯定不是同志,因為當時的一線作戰部隊,包括邊境上的百姓,都知道美軍的細菌戰,而且國內東三省一直做著防疫宣傳,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同志,你是哪兒的人?」胡萬欽一面觀察著四周,一面問,同時發現周圍的守衛好像並不森嚴,這兒也並不像所謂的軍事基地,而像是某個類似傷兵收容所之類的地方,四處都能聽到有人在低聲哀嚎。
「福建。」那人回答。
胡萬欽側面看著那個正在把偽裝服脫下來的人,又問:「你怎麼稱呼?」
「我叫關傑!」那個自稱關傑的人扭頭看著胡萬欽,「他們用細菌彈殺死了很多人嗎?」
「很多,後方死了很多人,我所在的那個村子沒有留一個活口。」胡萬欽目光獃滯地看著前方,「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參戰部隊也有,但基本上都是傷病員。」
「他們……」關傑咽了一口唾沫,臉上依然帶著懷疑,「他們怎麼會用細菌彈?那不是日本人的玩意兒嗎?」
胡萬欽苦笑道:「你不是我的同志。」
關傑立即沉默了,並沒有直接回答胡萬欽這個問題,而是指著南面道:「我帶你走出這個地方,然後你直接繞開前面的簡易機場,那裡有插著地雷的牌子,不要管,那是嚇人的,你從側面繞過去,直接前往北方,這裡距離前線還很遠,所以沿途要小心。」
「你到底是誰?」胡萬欽一副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模樣。
「中國人!」關傑將手中的匕首放在胡萬欽的手中,「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殺人,一旦下手殺人,即便是順利得手,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都會被人發現大致行蹤,如果你被迫殺人,就停下來,朝反方向走,等搜查風頭過了之後再離開,我能告誡你的只有這些了,走吧。」說完,關傑又從口袋之中摸出了一包香煙和一塊巧克力,但只是將巧克力塞進了胡萬欽的手中,「這是吃的,美國糖果,可以維持一部分你的身體熱量,香煙你就別拿了,容易暴露目標。還有,這美國糖果吃完之後,糖紙不要隨便扔。」
「好!」胡萬欽點頭,伸出手去示意握手,「再見,同胞!」
「再見!」關傑微笑道,緊緊握了下胡萬欽的手,重重地說出了那兩個字,「同胞!」
就在胡萬欽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間竄到了關傑的身後,從後方將手臂繞過去,三根手指頭直接掐住關傑的喉頭,隨後卻是低聲對胡萬欽說:「你就是那個被抓來的醫務兵?」
胡萬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一捏匕首,忙問:「你是誰?」
「中國人民志願軍!」來人模糊地說道,「我剛才聽到了,你是因為沒有被細菌感染而被抓回來的對不對?」
「對,你是誰?」胡萬欽不知道又從哪兒冒出來個同志,而同時被制住的關傑在這寒冷的天氣下渾身冒汗,因為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個一直潛伏在自己身邊,如同鬼魅一樣的人,而且那人手中沒有武器,只是赤手空拳,這就罷了,再制住自己之前,先是用手指在自己的背部點了兩下,隨後自己便渾身僵住了,像是傳說中的點穴一樣。
「我叫張大勇!和你一樣,因為沒有被細菌感染,受傷來不及走,被他們抓來了!」張大勇隨後用胳膊碰了碰跟前的關傑,「這個狗日的不是咱們的同志,我們沒有這麼好的衣服,肯定是狗特務!」
「特務!?」胡萬欽傻眼了,沒有想到此時的情況會這麼複雜。
「你傻啊!先前這狗日的說他解決了後面的守衛,你回頭看看,那裡有屍體嗎?」張大勇手指再略微一用力,關傑稍微掙扎了一下,大腿抖動著。胡萬欽見那模樣張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