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王聽完文書副官的話,扭頭看著面無表情,朝著自己一步步走來,還揮舞著雙手的行屍,四下一看,找了塊石頭就準備砸過去,卻被文書副官喝道:「住手!你弄壞了行屍,就是壞了別人的規矩,這一路上,我們隨時都會被人殺掉!」
「難道老子就眼睜睜看著他殺了我!?」山西王喝道。
「東西是你放的,不,是偷的,這叫作繭自縛。」文書副官滿臉笑容,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山西王明白,自己又被下套了,但他立即想到反擊的辦法,轉身就朝著小鎮走去,走得不快不慢,讓那行屍可以跟上自己。這時候輪到那文書副官急了,問他要做什麼。山西王見起作用了,慢吞吞地回答:「我帶它回去呀?你不是說要帶它回去嗎?我這不是在做嗎?」
文書副官心裡清楚,要是山西王就這麼大搖大擺帶著這具行屍回到鎮子,晚上打更的人,還有巡邏的士兵發現之後會發生什麼?那醒屍的戲班子被發現不說,自己也與其他的異術者結下了永遠結不開的梁子,今後在道上是寸步難行,只得咬牙追上去,一掌拍在那行屍的後背,隨後那行屍開始原地踏步。
山西王洋洋得意地轉過身來,在文書副官沒有發話之前,竟然跪了下去道:「老子服了,拜你為師父!」
山西王這臭脾氣,即便是服氣了,也得出口氣再說,文書副官看著他搖搖頭實在沒有任何法子,只得道:「既然叫我師父,你還自稱老子?」
「好好好,徒弟服了,師父不要生氣。」山西王無奈道。
拜完師,兩人理清楚各自的身份之後,山西王扛著那行屍和文書副官返回了鎮子的客棧之中,又在師父的指點下,重新釘死了那行屍,貼好了符紙,讓一切復原,這才回到房間之內,當夜文書副官就開始教導山西王一些異術的基本,同時還告訴山西王要與這家戲班搞好關係,也許這是今後他的立足之本。
山西王點頭表示明白,也知道這家戲班子肯定不是那麼簡單,但他那股匪氣還沒有脫去,心中所想的就是讓這戲班子從中瓦解,隨後再趕走或者殺掉班主,自己取而代之,這和當初他在孫魁元手下時所想一樣,只不過孫魁元一直防著他,讓他無從下手。
兩人隨著戲班一路走到臨近天墓附近這才找借口離開,並且詢問了那戲班今後要去的地方,告訴戲班主自己辦完了急事肯定趕回去。那戲班主也不是個普通人,知道文書副官的身份,當然也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於是乎故意說自己會去湖南一帶。
兩批人分手,文書副官看著戲班的馬車離去,冷笑道:「那行屍身腋下掛有家書,家書中寫明他是四川人士,怎麼會去湖南?」
……
苟鎮海講述到這後,摸著已經冰涼的茶杯,聽著外面收拾東西的聲音,簡單明了地說了下面的經過:「山西王和文書副官二人的的確確找到了天墓,只不過文書副官死在了那裡,而山西王則活著出來了,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沒有以前那麼衝動,異術也是突飛猛進……當然,這些都是前班主山西王親口對我說的。」
「嗯,他是離開天墓之後在四川找回了戲班子,隨後取而代之,接著在成都與其他八個戲班合併,創立了九蜀班?」穆英豪點頭道,「他們在天墓中發現了什麼?又見到了什麼?你說他的異術突飛猛進,肯定是在天墓中有奇遇吧!」
「至於在天墓中發生了什麼,他不肯說,他說那是他一輩子最大的秘密。」苟鎮海苦笑道,「我雖然跟隨他學藝,但他始終不肯讓我叫他一聲師父,反倒是喜歡我私下叫他山西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念過去生活的原因。」
「那……苟班主你這次是準備幹什麼呢?」穆英豪知道問出現在九蜀班目的的時機到了,既然苟鎮海都道出了過去的事情,怎麼可能不說現在呢?
「陪葬!」苟鎮海簡單回答了兩個字。
「陪葬?」穆英豪很吃驚,「給誰陪葬?為什麼陪葬?」
「山西王去給文書副官陪葬,而我去給山西王陪葬。」苟鎮海簡單解釋。
「能一次性說清楚嗎?」穆英豪繼續問。
「我們去陪葬,不如說是去道歉。」苟鎮海的話斷斷續續,讓穆英豪著實覺得惱火,乾脆不發一語,讓苟鎮海自說自話,「因為山西王和文書副官進了天墓之後,無意中拿走了一件東西,開始山西王並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誰知道後來怪事越來越多,他開始留心自己的周圍,最終發現是自己從天墓中拿走的那件東西在作怪,而發現的時間就是1931年的那個晚上……」
「直接說完!不要磨嘰,我的耐心快被你磨光了,不過在這之前,你最好告訴我,為什麼要對我說出這一切。」穆英豪這次捏緊了苟鎮海的手腕,苟鎮海卻猛地縮了回去,用很古怪的眼神看著穆英豪,表示他這麼激動自己十分不解。
「因為我需要幫手,需要通道之人的幫助!」苟鎮海握緊自己的雙手,「以我的能力,找到天墓,送進去感覺不大可能,而且關於地師墳地我也了解得少之又少,只是知道在這附近,但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荒謬!那不可能!」穆英豪知道那苟鎮海在打什麼算盤,他肯定是害怕山西王無意中從天墓中帶出來的東西,不敢遵守諾言放回去,決定找個異術者高手,再將山西王的屍身放入地師墳地之後,讓那位幫手把東西返回去,而且還要將文書副官的屍體給找出來,也葬在地師墳地之中,換言之,他是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給穆英豪做,自己送東西到附近之後便逃得遠遠的。
山西王怎麼會收了這麼一個膽小如鼠的徒弟呢?穆英豪還在尋思,此時一個戲子在門外輕聲道:「班主,收拾妥當了,我們是要繼續趕路還是……」
「繼續趕路!」苟鎮海恢複了先前的班主氣勢,隨後低聲對穆英豪道,「先生要是想知道山西王帶走了什麼東西,就隨我們一同趕路吧。」
穆英豪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只是隨苟鎮海出了馬車,和兩個徒弟還有喜豆會和,來到馬前,趁著戲班子還在收拾東西的這個空當,簡單明了地將苟鎮海告訴自己的事複述了一遍。說完之後,何柏谷和李朝年倒只是覺得有些怪異,想知道事情的答案,不過喜豆卻被嚇得不輕,也頓時明白了穆英豪師徒三人的身份沒有表面上看那麼簡單,特別是聽到醒屍、喚魂、行屍、墳地這些詞語之後,滿臉慘白,靠著馬匹不知道該做什麼。
「喜豆,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穆英豪幫助喜豆翻身上馬,心裡也尋思著,看喜豆這個模樣是不能再跟隨自己下去了,也許是應該找個好人家放下她,看情形她也不想再跟著自己。
李朝年不說話,跳上驢背,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東西忙碌無比的戲班,拍驢跟上師父。何柏谷則牽著驢慢慢走著,尋思著師父先前的話,還有先前這戲班子那詭異的場景,怎麼看都不像是苟鎮海所說的只是單純去還東西還有陪葬,倒像是有其他的目的。當然,最重要的是師父所說的要去看看天墓,卻偏偏遇上這種事情。
還有苟鎮海所說當年山西王無意中從天墓中拿出來的東西,那東西是什麼?該不會就是師父一直擔心的那個物件吧。何柏谷回頭看著那些已經裝滿東西,開始上路的戲班馬車,後背騰起一股寒意。
「班頭!往下走就到了黃粱堡啦,我們在那個地方等好久才回四川?」一個駕車的馬夫大聲問道,其他人也用期待地目光盯著班主。
坐在另外一輛馬車前側的苟鎮海回頭看著那名車夫道:「唱完這幾天,咱們就回四川,這裡要打仗了,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師父。」李朝年拍驢追上穆英豪,與其並行,低聲問,「師父,這場內戰你覺得到最後誰輸誰贏?」
「天下形勢已經定,誰輸誰贏隨便找個三歲孩子都知道,你能不知道?」穆英豪認為李朝年在故意裝傻,這個二徒弟天資聰明,而且心眼頗多。
「不是呀師父!我曾經聽你說過,師父能知前五百年後五百年的事情,就想知道到底准還是不準?」李朝年此時問了一句最不應該問的話,「師父知道這些,是不是因為知道天意?還是因為看過炙陽簡?」
穆英豪猛地停下腳步,抓緊馬韁繩道:「為師說過很多次,不要把『天意』兩個字掛在嘴邊,即便是真有天意,為師也偏偏要逆天而行。」
穆英豪厲聲回完話之後,李朝年竟很不自覺地繼續道:「如果說真是『天意』,就像戲台上面唱戲,唱什麼戲詞,比劃什麼招式,都是定死的,就算師父偏偏要逆天而行也肯定會被算在其中吧?人怎麼能逆天而行呢?」
穆英豪實在想發火,但礙於喜豆已經嚇成那樣,如果自己再暴怒,恐怕這孩子會立刻翻身下馬,逃得遠遠的,於是乾脆不搭理李朝年,只顧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