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魚島也許是老天爺給自己的一次考驗。
胡順唐側身看著胡淼、君子龍和丁鼎三人,現如今身邊能信得過的只有這三個人。君子龍雖然膽小,不成事,但這小子也懂得什麼叫仁義。而莎莉、薛甲宏和謝根源三人則完全不能相信,薛甲宏是白骨的人,沒有計算到這點是自己的失誤,但知道了這點又會深入去推敲夜叉王和白骨之間的關係是什麼,白骨與李朝年之間是敵是友。至於莎莉,蜂后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她轉變了某些思想,變得個性獨立起來,再往回想,用孟婆之手將莎莉放入雪女的體內,也是李朝年的計畫之一。
難道,李朝年和蜂后之間有什麼約定嗎?在哈市,蜂后「無奈」放走李朝年,是不是有聯繫呢?
最大的麻煩就是謝根源,他是個善於阿諛奉承的偽君子,但根本不笨,善於推敲,也善於布下陷阱。他知道的事情遠比自己多,於是利用這一點,把知道的事情像塊餅一樣掰開,一小塊一小塊的餵給自己,引自己走向他布下的最終陷阱內。
「把張先生的屍身暫時放在這裡吧。」胡順唐像是在自言自語,從旁邊取了些樹葉鋪在張增海屍身的表面,這才領著其他三人朝著海灘方向走去。
海灘邊,莎莉、薛甲宏和謝根源已經準備下水了,只等胡順唐的到來,但要是下水,肯定得留下一個人來保護丁鼎、胡淼和君子龍,這三人的身手不行,必須有人留下保護他們。謝根源絕對不能留下,而莎莉又要帶路,那麼剩下的只有薛甲宏了。
「等會兒我、胡淼、君子龍還有丁前輩四個人留下,你們兩個和胡順唐下水。」薛甲宏看著莎莉,莎莉「嗯」了一聲,謝根源站在兩人中間,左右看了看,也不應聲,只是露出古怪的微笑。
「我真算是你們當中,最怪異的一個人。」謝根源慢吞吞地脫著衣服,「小姐,請問下面冷嗎?我怕我吃不消。」
莎莉都不正眼去看謝根源:「在胡順唐的眼中,你現在根本算不上他們其中一人,只是個被迫在一起的路人甲。」
「嗯,這個我清楚。對了,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謝根源脫下自己的外套,「最可怕的人是哪種人?這是個選擇題,有AB兩個選項,A答案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B答案是『糊塗一世聰明一時』。」
「我選B。」莎莉立即回答,同時聽到後方胡順唐等人前來的腳步聲,自己則慢慢向淺灘中走去。
「那你呢?」謝根源看向薛甲宏。
薛甲宏搖搖頭:「我選胡順唐。」
謝根源嘴角上揚:「薛先生果然是個聰明人呀,知道答案的答案,靈光一閃的人是最可怕的,因為這種人在瞬間做出來的決定,會打得對手措手不及,這就是我欣賞他的地方。」
「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薛甲宏壓低了聲音,看著走向自己的胡順唐,「謝根源,你可不可以說句實話,你為什麼要來瘋魚島?」
「關你屁事呀!」謝根源皺眉看著薛甲宏,隨後又露出笑容道,「我開個玩笑,薛先生,給我留點小秘密好不好?昨天我本來想一五一十告訴給胡老大的,但胡老大呢不願意聽,機會錯過了,只能等下次了。再說了,我來這裡的目的,和你們的目的不衝突,我也對你們手中的什麼雙王冕沒有任何興趣,沒有威脅,所以互相扶持,走完這最後一段,從此之後形同路人,皆大歡喜!」
「下水吧,不要廢話了。」胡順唐脫掉外衣,但依然不肯將背包放下,而是將背包帶死死綁緊在胸口,此時莎莉已經在遠處的淺灘與深海交界處冒出頭來,看著胡順唐和謝根源,示意他們應該下水了。
「我留下,總得有個人保護他們吧?」薛甲宏看著胡淼、丁鼎和君子龍,胡順唐點頭,此時君子龍卻跑了過來,舉手道,「我也去!」
「你?」胡順唐看著君子龍,「我們沒有那個閑工夫和你玩。」
「別忘了,我是個海盜,我在海邊長大,論水性,你們幾個可能加起來都不如我。」君子龍終於有了可以顯擺的地方,三下五除二脫掉自己的衣物,只留下一條破爛的底褲,跳進了水中,朝著莎莉的方向游去,就像是一隻靈活的海豚。
「有句電影台詞怎麼說來著?」謝根源看著已經游到莎莉身邊的君子龍,一拍手道,「對,哪怕是一條內褲,一張手紙都有它的用處!」
「廢什麼話!趕緊下水!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胡順唐準備下水時,卻停了下來,朝著懸崖的方向看去,問謝根源,「你的建船計畫怎麼樣了?」
「我怎麼知道?」謝根源聳肩,「我雇了些工頭在那看著,進度應該不錯吧?總之我是按照浮雕上面的圖紙去做的,如果不行,只能證明浮雕上所記載的有假,錯不在我。」
謝根源一句話把自己的責任推得是乾乾淨淨,不過他倒是比任何人都想早點離開這裡,只是他的目的地與其他人不一樣。
薛甲宏後退,退到丁鼎和胡淼處,然後看著胡順唐、謝根源、君子龍和莎莉消失在海面上。胡淼嘆了口氣,坐在沙灘上,開始發獃。薛甲宏看了一眼丁鼎,挨著她坐下來道:「怎麼了?又覺得自己是胡順唐的負擔?很希望自己像莎莉一樣,可以陪他去冒險?」
「是!」胡淼抱著自己的小腿。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薛甲宏搖頭道,從後背拿出一柄長劍來,「你看這劍也分幾個部分來組成,有劍身,有劍柄,還有劍鞘,有些長劍為了好看,還在劍柄上有掛穗。」
胡淼苦笑道:「薛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說胡順唐是長劍,而我是劍鞘對嗎?但我總認為莎莉才是那劍鞘。」
「比喻不恰當呀。」薛甲宏搖頭,指著那劍柄上的掛穗道,「這才是莎莉,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這東西掛在這是好看,但真的需要用劍戰鬥的,是絕對不會掛這玩意兒的,明白嗎?好看的東西不一定實用,當你揮舞長劍的時候,掛穗會礙手礙腳,但劍鞘則不會,你戰鬥完畢,必須要將長劍上的鮮血擦凈,收回鞘中。」
「這麼說……」胡淼扭頭看著薛甲宏,「我更願意做的是那塊擦劍的布,把胡順唐這柄沾滿鮮血的長劍,擦得乾乾淨淨。」
丁鼎在一旁拍了拍胡淼道:「女娃,你很聰明,擦劍布固然重要,但每次使用完畢都會清洗,遲早有一天會替換,而且也不會引人注意,可即便是這樣,還是不如劍鞘來得重要,有時候劍鞘也是武器。」
「胡順唐現在還沒有沾滿鮮血,但我得給你提個醒,那只是遲早的事情。」薛甲宏嘆氣道,「不知道為什麼,他身邊的人,只要是當他為夥伴的,都不願意讓他雙手沾滿鮮血,夜叉王是這樣,哪怕是那個你們稱為王八的詹天涯也是這樣想的,我都不知道為什麼。」
「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胡淼把腦袋放在膝蓋之上,「這是我最大的心愿。」
……
淺灘與深海的交匯處,胡順唐等四人潛在下方,跟隨著前方的莎莉,驚訝地發現在兩處交匯的地方有一道足有五米左右寬的海溝。而海溝左右的顏色都不一樣,靠近島嶼這一邊的海水十分清澈,海中的沙子也是純白色,只是海溝以外深海中的海水帶著藏青色,而且還能看見有海魚成群結隊地在那游來游去,可沒有一條魚會越過那條海溝。
莎莉在前方停下來,對著後方的三人比劃著,示意繼續朝前游,那裡會有個落腳點。
胡順唐等人下潛到這個深度已經有些吃力了,因為水壓的關係,耳膜都有種被海水衝破的感覺,扭頭卻看到君子龍示意他和謝根源輕壓自己的鼻子,隨後又搖頭,指了指上面,示意他們兩人,要是實在撐不下去,就浮上去。
胡順唐搖頭,指著前方,表示到莎莉的落腳點再說。
前方引路的莎莉一直游向海溝的深處,越往下胡順唐感覺腦袋就像是要炸開了一樣,君子龍和謝根源也感覺身體十分不適,只有擁有怪物體質的莎莉卻沒有什麼感覺,潛下海溝之後便沒了蹤影。
胡順唐意識覺得有些模糊了,拚命揮動著雙手朝著莎莉消失的地方游去,剛潛下海溝,左手抓住海溝邊緣的時候,莎莉的手就從裡面伸了出來,將其一把拽了進去,再用力一頂,把他直接頂進海溝側面的一個洞穴之中。
胡順唐從洞穴中冒頭,終於呼吸到了空氣,勉強爬上去,靠著洞壁拚命地呼吸著,隨後莎莉又將君子龍和謝根源從下方拉了上來,一一查看著他們。君子龍常年在海邊,調整得特別快,很快就恢複了過來,一抹去臉上的水,同時瞪大雙眼,一下後退貼緊了自己身後的洞壁,指著胡順唐的身後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胡順唐覺得奇怪,也側頭看去,卻看到自己後方的牆壁中有顆人頭掛在那,而那人似乎還活著,雖然雙眼緊閉,但嘴巴卻在一張一合,彷彿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