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吶,有時候不能太實在,太實在的人,要不命短,要不活著總是在想用什麼辦法死最直接,這麼想著想著一輩子就過去了,最終什麼願望都沒有實現不說,還來個壽終正寢。」謝根源拍著肩頭張增海的屍身後背自言自語道,「要知道壽終正寢對那種人來說,等於是一種懲罰。」
說到這的時候,胡順唐從謝根源身旁走過,謝根源話頭一轉又道:「那個小女孩兒很聰明,其實她應該知道自己早就死了,雖然我不清楚,但這個南島上的人總會有人懷疑過,只是不願意去相信而已。」
「為什麼?」前方走著的君子龍回頭來,插嘴問道。
「一個孩子,在島嶼上生活這麼多年,即便是營養不良,也不至於一直不長吧?這麼簡單的道理,古劍雲不會不明白,古芬妮不會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會不明白,所以很多時候,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學會了一招,就能讓自己勇敢地活下去。」謝根源笑道,「那就是自欺欺人!」
「你像個哲學家。」胡順唐和謝根源並排走著。
謝根源冷笑道:「每個人都是哲學家。」
「這句話好像也是個哲學家說的。」胡順唐淡淡道。
「可能就是我。」謝根源笑道。
「你為什麼來這裡。」胡順唐話頭一轉,問到了核心問題。
謝根源長吁一口氣:「丁前輩不是說過嗎?我要去另外一個世界。」
「為什麼?」胡順唐不依不饒。
「我說你這個人廢話怎麼這麼多?」謝根源故意沒好氣地看著胡順唐。
「別忘了,你要走,得靠我。」胡順唐面無表情,「你回不回答是你的事,我帶不帶你走,是我的事。」
「對啊,這一點我忘記了。」謝根源一拍自己的後頸,將張增海的屍身又交給了胡順唐,揉著先前扛屍體的肩頭道,「好吧,我回答。我是想證實一下,我在《鐵衣命書》中看到的某些東西是不是真的。」
「什麼東西?」胡順唐停下腳步,看著謝根源,這小子果然還有事情在隱瞞著。
「喂,這算是我最後一點點的籌碼,你不至於全拿走吧?」謝根源湊近胡順唐,看著他的雙眼,在胡順唐直視他的時候,他卻抬起了張增海的腦袋,裝模作樣地好像是在與一具屍體對話。
「如果最後這點籌碼,可以換你離開這裡的資格,你給不給?」胡順唐伸手按下張增海的腦袋,直視著謝根源的雙眼。
謝根源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洋溢起笑容,一拍手道:「給!當然給!為了離開這裡,我除了命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好像除了命,其他的也不值錢吧?」丁鼎在一旁插嘴道,說完悶哼了一聲,繼續朝前走著,胡淼回頭來看了看胡順唐。
「丁前輩,你說錯了,他的命也不值錢。」胡順唐抬腳就走。
謝根源跟在其後,活動著自己的雙臂:「《鐵衣命書》最好玩的東西,就是算命,哇那東西很先進,比電腦還先進,有一種對應的公式,你輸入什麼名字呀,出生時辰呀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就會出來一大串數字,你對應數字再進行計算,就可以在書中找到相應的命程,不過那僅僅只是相應的,要解開呢,則需要另外一套書,好幾百本,就像是複雜的密碼,需要對應的數字一樣。」
胡順唐認真聽著,謝根源也在認真地繼續說:「我那時候無聊,翻著那本書,往裡面隨便套名字,卻發現了一件事,有些人竟然死過兩次!」
「什麼意思?」胡順唐沒有停下腳步。
「你知道那個誰嗎?」謝根源說了一個已死的名人,這個人相當出名,幾乎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輸入他的名字,發現他在1986年就死了一次,我記得1986年的時候他並不出名,後來1997年的時候,他大紅大紫,誰知道1998年就死了,當然1998年的死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1986年的死誰知道呢?」
「也許是那本命書出錯了。」胡順唐故意這麼說。
謝根源搖頭還擺手:「你相信我,《鐵衣命書》絕對不會出錯!我實驗過很多次,實驗過很多人,也拿身邊熟悉的門徒做過實驗,完全沒錯,太神奇了!」
「這和你最後的籌碼有什麼關係?」胡順唐問,隨後又對前面的胡淼等人喊道,「找個落腳點休息,今天晚上在林子裡面過,明天一大早建船下河。」
「所以我在想那些人是不是經歷『輪迴』的時間太短了,或者說他們是不是隱藏在人群中的返生人?」謝根源來到胡順唐跟前,也不停下腳步,只是倒著走,邊走邊說,「比如說一個人死了,但是又莫名其妙回去了,但他的屍體卻已經火化了,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知道了某些東西,也許是可以讓自己得到名利的辦法,所以才改變了他的命運。」
「是嗎?」胡順唐冷笑道,「但他還是死了!」
「至少他享受了!」謝根源低聲道,「傻逼才會去追求永生呢!你知道吸血鬼吧?這種怪物永生,但有什麼用呢?一輩子躲在暗處吸鮮血?」
如果這一切都成立,人類的道德觀念就會真的崩潰,不要說小事,哪怕是殺人放火也不會認為是個錯誤。人在A世界死了,會去B世界,B世界死了又會到A世界,如此反覆。還有對錯之分嗎?人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再去考慮任何後果。整個世界都徹底亂套,倫理道德,人類所建立的文明世界,會在一夜之間徹底崩潰。
「我在想,人類建立宗教的目的也許就是為了隱瞞。」謝根源靠在樹榦自言自語著,此時的他就像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孩子,並不是那個心狠手辣的鐵衣門門主。
「閉嘴,休息,睡覺。」胡順唐在另外一側抱著自己的背包,「今天晚上不要說這些,好好休息,我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胡淼側身看著胡順唐,看著他總想問點什麼,但什麼都說不出來。君子龍卻莫名其妙地爬起來,朝著丁鼎就準備磕頭,丁鼎抬腳頂住他的下巴,問:「小子,你要幹什麼?拜干爺爺?」
「我要拜師!」君子龍笑呵呵地道。
「拜師?」丁鼎坐起來,看著君子龍,「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不是,我要像你們一樣!」君子龍說完又要拜,丁鼎卻順腿將其踢向了胡順唐的方向,「你要拜干爺爺可以,拜師你還是找其他人吧。」
君子龍其實目的就是為了拜胡順唐,只是借丁鼎搭橋而已,胡順唐心中也很清楚,只是側身避過,冷冷回了個「滾」字。
君子龍覺得無趣,也很尷尬,一時間不知道是起來還是繼續跪在那。謝根源則在旁邊不斷說著風涼話,最後還是胡淼起身來,拽著其到丁鼎的身邊,讓他挨著丁鼎睡下,自己這才慢慢走到胡順唐的身邊,也算是找了個機會挨著胡順唐睡,但胡順唐整整一夜,都只是背對著胡淼,都沒有翻身看她一眼。
清晨,胡順唐等人醒來的時候,在篝火旁已經坐著正在烤肉的薛甲宏,而遠處正蹲在一棵樹樁前的謝根源卻不知道低頭在看什麼。胡順唐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看著薛甲宏道:「薛先生這麼早來給我們做早飯,真是不好意思了。」
「沒什麼,同甘共苦而已,我現在烤的是什麼東西的肉,我都不知道,但我昨天晚上試過,可以吃,還挺香的,一夜無事,我想應該沒毒。」薛甲宏盯著篝火上的烤肉,又扭頭看著謝根源,「同時我還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關於海水的。」
此時,謝根源轉身來,手中還端著半個椰子殼,椰子殼中盛著水。
胡順唐盯著那椰子殼問:「什麼意思?」
「你自己來看看,來聞聞。」謝根源舉著手中那半個椰子殼,示意胡順唐上前。
胡順唐上前,看了一眼那椰子殼中的水,帶著淡淡的黃黑色,還沒有靠近,就聞到了那股味,如果是普通人,也許要靠很近,因為那味道不算很濃,但胡順唐單是看著的瞬間,就已經聞到了,立即接過謝根源手中的椰子殼道:「屍水!」
胡淼、君子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立即起身來,丁鼎立即三兩步上前,湊近一聞,抬眼看著周圍的人道:「真的是屍水!」
「對,還是海水,就是近海中的那些水,上島的時候我們都喝過。」薛甲宏搖頭道,「我昨天晚上盛了點放在那,想看看沉澱一夜,會有些什麼東西,誰知道沉澱一夜之後變成了這種東西,這就說明也許謝先生昨天的推測是正確的,屍身船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不止這樣!」莎莉像只鬼一樣從薛甲宏身後的灌木中走出來,渾身還是濕淋淋的,手中抓著一把人的頭髮,她將頭髮扔在地上,「你們應該和我一樣,潛到近海的下面去看看,看看這座島的真正模樣。」
胡順唐俯身用棺材釘挑起那把頭髮,仔細看著,隨後抬眼看著莎莉問:「近海可以潛下去?」
誰都知道近海是淺灘,怎麼可能潛水?莎莉卻轉身就走,就扔下一句話:「看不看是你的事。」
謝根源沖胡順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