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員聽清楚丁鼎說的是中文,又看到他穿的衣服也不是日式的,斷定他是中國人,於是咬牙罵道:「支那豬……」
丁鼎雖說以前是漢奸,但即便是漢奸也不喜歡自己被日本人當狗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只是為了自己的平安富貴。其實聽見日本人每次罵「支那豬」之類的話時,自己心中也很是不痛快,如今的情況大不一樣了,他再聽見日本飛行員這麼罵,一團火立馬從胸口騰起,抬手就幾個耳光狠狠抽了過去,又乾脆騎在那日本飛行員的身上,一直抽到自己雙手發麻,這才停下來,可還是覺得不解氣,乾脆將那日本人拖向艙口,準備直接扔進去摔死。
那日本人被丁鼎抽了個大紅大紫,等意識到丁鼎要把他扔回潛艇之後,又一個勁地求饒,甚至說扔自己到海里淹死都行,千萬不要再扔回潛艇內,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丁鼎抓著其衣服拽了一陣,見那日本人一直緊抓著旁邊的鐵梯,抬腳就踩了下去,都將那日本人骨頭踩斷了,那傢伙還是忍著痛換了另外一隻手繼續抓著,就是不鬆開。
「你奶奶的!你越怕,老子就越高興,你們這些狗娘養的!」丁鼎抽出朴刀來,對準那日本人的手腕就直接砍了下去,誰知這一刀下去那日本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只是咬牙在那低聲地罵罵咧咧,繼續辱罵著丁鼎。
丁鼎見那日本人還強撐著,心中也覺得有些殘忍,但一回想這些傢伙在濟南府做的那些事情,感覺自己給他留了條命都算是手軟了。於是抓起那隻斷手就扔進艙口之中,然後用刀尖指著那日本人問道:「潛艇里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是幹什麼的?」
日本人開始不說話,又被丁鼎抽了幾個嘴巴,腦袋一偏答道:「我們為了……為了船上的財寶打起來了!有很多的財寶,所以大家自相殘殺!」
「放屁!」丁鼎又是一耳光抽了過去,抓起潛艇上的一團爛泥砸在其臉上。那團爛泥好像是比刀槍更厲害的東西,那日本人一沾著那東西,立即嚇得怪叫起來,也不顧手腕還在流血,杵著斷手就向後退著,用另外一隻手拚命將臉上和身上的爛泥給抓下來,滿臉都是恐懼的神色。
「讓你騙老子,讓你騙老子……」丁鼎抓著爛泥不斷砸向那日本人,「知道老子是什麼人嗎?老子都知道你們日本人身上有幾根毛!」丁鼎不斷罵不斷扔,那日本人也實在是傷重撐不下去了,腦袋一偏倒了過去。丁鼎看了半天,抓著刀上前,在其大腿上割了兩刀,見其還是沒有反應,上前再一探,發現已經徹底斷氣了,失血過多又遭受驚嚇,是個人都撐不下去。
丁鼎把日本人的屍體準備扔下海去,抬腳去踹的時候,那日本人的褲兜中卻「咣當」掉出來一塊金條。丁鼎立即蹲下去抓起那金條,一掂量就知道那是真貨。他當漢奸的時候,沒少幫日本人收刮油水,當然中飽私囊的時候也不少,所以對值錢的東西用手一摸就能感覺出來真假。
丁鼎把金條放入自己的口袋中,在死去的飛行員身上摸起來,又摸出兩根金條來。頓時有些詫異了,因為三根金條的價值了不得,就算在濟南府都能買下一條街來,同時開始思考那日本人所說的自相殘殺是不是真的了。
丁鼎尋思了半天,覺得還是不可信。在那個年代,不要說跟隨鬼子的漢奸了,和鬼子作戰的中國軍隊加地方游擊隊,都很清楚,鬼子部隊紀律嚴明那是出了名的,若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那麼快就橫掃了半個中國,所以在這種紀律性更嚴格的潛艇上,怎麼會因為金條就自相殘殺。
可是這日本人已經挺屍了,再也問不明白了。丁鼎也清楚,在沒有救生衣亦或者救生艇的前提下,他帶著這三根金條是游不回何家村島的。在大海之上,你帶著這些東西,只會加快速度耗盡你的體力,加快你下沉的速度,不要說三根金條,在你力竭的時候,一塊銀元都可能成為你淹死的主要原因。
媽的!下去查個清楚再說,反正自己都死過一次了,就算有鬼還會吃了我不成?要是能找點值錢的東西回島,再劈兩個鬼子,也算是有個交代了。免得總是認為我和鬼子是一夥兒的。丁鼎想到這,把手槍和朴刀插在腰間,走近艙口的位置,順著鐵梯就開始向下爬去。
丁鼎小心翼翼爬進潛艇內部,發現裡面實在是狹窄得可怕,基本上只能供一個人行走,而且周圍還堆滿了各種食物補給,過道兩側能放東西的地方全部都塞滿了,能看出這艘潛艇應該是在附近港口拿了給養後準備遠航,戰爭也結束了,說不准他們是準備返回日本的。
丁鼎朝著前方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身邊有很怪異的感覺,總覺得有人在周圍不斷奔跑,雖然無聲,卻有輕微帶過的陣陣陰風。丁鼎停下來,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稍微向前伸了伸手,舒展了下身體,高聲用日語問道:「喂,有人嗎?」
丁鼎剛問完,前方走廊艙口處就傳來好幾個人的回答:「有——啊——」
那是幾個人同時的回應,聲音拖得老長,回蕩在過道之中,像是給丁鼎破了一盆冰水,讓他渾身一抖。丁鼎愣了不知道多久,舉起手槍瞄準前方道:「你……你們是什麼人?報上自己的軍銜來!」
「你過來呀,你過來不就知道了嗎?」那幾個人又齊聲回答道,聲音很整齊,好像是有男有女。丁鼎此時想起穆英豪所說的話,回想著當年自己被刺殺時的場景,不斷告訴自己「我是死人」,隨即勇氣百倍,但又想起穆英豪所說「一旦離開何家村島,你就和普通人一樣」的話,又遲疑了下來,退後一步想順著鐵梯爬回去,逃離這裡。
「你過來呀!」那群人又喊道,好像在拐角處張開雙臂準備擁抱他。
「過去就過去!我告訴你,不要裝神弄鬼,老子是不會死的!」丁鼎自欺欺人的半閉著眼睛一步一步上前,等來到走廊拐角處的時候大喝一聲,直接跳了過去。那潛艇走廊本就狹窄,又堆滿了東西,上下舉架也低,丁鼎這一跳腦袋直接撞在了上方的管道之上,撞得生疼不說,腦子也開始迷糊起來。蹲下來拚命揉著腦袋,連連喊痛,可就在他再睜眼看向前方的時候,卻發現對面潛艇牆壁上有一張人臉浮現在那,隨後又很快地融進了潛艇牆壁內。
「來——呀——」那張臉的嘴巴還露在牆壁外表時,說出了最後兩個字。
丁鼎提了一口氣,也不管腦袋撕裂一般地疼痛,抓了刀槍就上前,舉刀對著牆壁就是一頓亂砍,但傳來的只是一陣「咣當」聲,似乎先前只是自己的幻覺一樣,但丁鼎很清楚那絕對不可能是眼花。等他無奈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雙手從牆壁之中慢慢伸出來,抱住他的腰間,直接向牆壁之中拽去。
丁鼎側頭看著身後牆壁中那雙手,倒轉朴刀先割斷了那左手臂,脫身之後,又調轉身體劈斷了其右手臂,那雙斷手在遭受攻擊之後立即縮回了牆壁之中,再也不出來。而地上的那雙斷臂,等丁鼎蹲下來細看的時候,卻發現只是一圈人皮,裡面沒有筋肉也沒有骨頭……
丁鼎用刀尖挑起來一塊人皮,又揮刀扔在一旁,轉身朝著前方繼續找去,現在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潛艇肯定是被爛泥鬼船「傳染」了,否則不可能有這種詭異的事情發生,而船上的日本兵恐怕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繼續在船艙中搜尋著,從過道找到船員休息艙,又從船員艙找到潛艇中部的指揮室,又從指揮室繞行到下方的底艙內。
丁鼎推開底艙半掩著的艙門時,發現其中放置著無數整齊的木箱。木箱上還有關東軍的封條,其中有一個木箱打開著,裡面裝著金條、玉器還有古董,總之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丁鼎站在那箱子前,四下看著,沒有發現預想中的屍體,連搏鬥的痕迹都沒有。
奇怪了!整艘潛艇內除了外面死掉的飛行員之外,根本沒有發現其他人,屍體都沒有一具。丁鼎想起牆壁上的那張臉,還有那雙手,尋思是不是都被拖進去了?但人是血肉之軀,怎麼會融入鋼鐵之中呢?此時,丁鼎忽然恍然大悟一點,想明白了那飛行員的用處,他當了漢奸多年,知道日本人的玩意兒都很稀奇,說不準這種大型潛艇內真的藏有飛機之類的東西。於是立即轉身返回指揮室內,在門口側面發現一塊潛艇平面圖指示牌,上面標註得很清楚,在潛艇的艦體右側有一個名叫「耐壓機庫」的地方。
丁鼎記下來了平面圖上面的位置,轉身朝著相應的位置找去。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機庫的出入口,出入口的艙門比其他艙門略大一圈,門也是敞開著的,他用朴刀把門撥開,等了一會兒,聽著裡面的確沒有動靜之後再慢慢摸進去,腦袋剛一探進去,就看到機庫前方有一架已經組裝好的飛機。
丁鼎覺得那飛機模樣怪異,下面沒有輪子,而是兩個類似小船舢板的玩意兒,下方也掛載了四顆炸彈一樣的東西。而後面還有一架組裝了一半的飛機,可整個耐壓機庫之中空無一人,只有人活動後留下的一些痕迹,例如旁邊木箱中堆積著的那些空罐頭。
丁鼎從空罐頭中殘留下還未完全凝固的油脂來看,應該是組裝飛機的日本兵吃剩下來的,剛吃完就出事了,於是離開,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