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雙王冕(下)怒海瘋魚島 第六章 (上)大漢奸I

老村長對蟲孔人的變化似乎不覺得奇怪,何患也慢慢懂了,自己父親干這件事明顯就是在仿造當年祖上何芝龍的做法。只是自己與父親聽說的祖輩往事之中,從未提到過何芝龍等人救下海難船時,曾發現那些落難者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不過何患又想過,也許是因為此事過於怪異,所以何芝龍等人有意隱瞞?畢竟當年初遇落難者的只剩下了何芝龍、何嘗與何懼三人,而東山氏三姐妹本就是落難者,所以這六個人可以隨便編造當年的故事,事過幾百年,後世根本沒有辦法查明。

何患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給父親之後,老村長當即便否定了,提了提手中那把朴刀道:「朴刀應是宋代所發明的兵器,也有長短之分,明軍之中也是北軍善用長柄朴刀,南軍善用短柄朴刀。祖上何芝龍本是軍中悍將,所習的就是南軍五十六路刀法,這種刀法其實最講究的就是心靜,只有保持內心平靜,才能在對敵時一招制勝。試想一下練習這種刀法的人,加之手下又都是身經百戰的軍士,做事小心謹慎,如果落難者都是像這傢伙在爛泥鬼船上的模樣,他們如何肯救助?肯定會一把火將那船給燒得乾乾淨淨。不過,這也是祖上何芝龍後來因為女人敗壞南北村的規矩,認為自己有愧於這套刀法,從此再不用刀的原因。後來傳下來的刀法並不完整,都是何嘗、何懼二位祖上憑著記憶傳下來的,少了心靜的精髓,多了些辛辣之風。」

何患點頭,正準備問接下來怎麼處置這個已經逐漸恢複成人型的怪人後,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拿過自己手中這把朴刀,對著那人揮舞著手中的雙刀,片刻之後便割斷了那人的腳筋手筋,隨後收勢,低頭看著那人道:「不要怪我無情,我只是想查明真相。」

那人滿臉都是怨恨的神色,雙眼都快冒出火來了,先前明明是看似被縫合的眼皮,現在卻半點痕迹都沒有留下,可其中又帶著明顯的不解,看了看老村長和何患,又緩慢側頭看著四周,彷彿自己身處在一個非常怪異的地方。

老村長將刀遞還了何患,轉身就走,何患卻還站在那盯著那男子,男子卻忽然開口問何患:「這是什麼地方?」

「何家村島!」何患回答道,雖然先前在爛泥鬼船上覺得那東西著實可怕,但現在再看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放在這割斷手筋腳筋放任等死,未免於心不忍,剛開口準備哀求自己的父親,那男子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雙眼放光,彷彿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樣。

「我終於逃出來了!哈哈哈哈哈——」男子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閉眼大笑。

老村長回頭,來到那男子身邊,看了一眼何患,又問那男子道:「你姓甚名甚?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那艘船上?」

「我說了你們也不明白。」男子輕笑道,斜目帶著一臉不屑的表情看著老村長,「我叫丁鼎,濟南府南城人士,原本是一名屠夫!」

老村長和何患對視一眼,感覺這個自稱為屠夫,名為丁鼎的男子實在怪異,頭一句話算是否認,說什麼說了你們也不明白,後一句又介紹了自己,分明是矛盾,也許是撒謊?但老村長卻留意他所說的那句「我說了你們也不明白」與阿瑾當年離去時,所說的話一模一樣。

老村長立即又追問:「那艘船是做什麼用的?你又為什麼會在那裡?」

丁鼎臉色一沉道:「我餓了,我要吃飯,我很久沒吃飯了!」

老村長又問了好幾遍,丁鼎都是要求吃飯,後來乾脆什麼也不回答了,無奈老村長只得和何患回南村取些吃的東西,將丁鼎獨自留在北村墳地之中。返回的路上,父子二人約定,船上的事情可以告知其他人,但帶回丁鼎這件事一定要保密,由他們二人順著丁鼎提供的線索追查,從而徹底查清真相。

老村長和何患回到村中之後,村中人沸騰了,將兩人當做英雄一樣對待,兩人如實道出了爛泥鬼船上發生的事情,老村長又添油加醋讓事情恐怖了許多,促使村民今後再也不敢去觸碰那樣的爛泥鬼船。這也是老村長想看到的結果,隨後他與何患又準備了些食水乾糧等物件,又拿了盤纏給何患,讓何患準備妥當立即動身前往濟南府,查查關於那個叫丁鼎的底細,如果真的有丁鼎這個人,也許從他的平生經歷能查明白一些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老村長在何家村島看著丁鼎,何患前往濟南府調查丁鼎的下落,兩人分工之後,何患立即動身乘船前往了大陸,從黃縣靠岸走陸路前往濟南府南城去調查是否有丁鼎這個人……

「我離開何家村島,靠岸前往濟南府,買了匹快馬去了煙台,又從煙台乘坐火車前往濟南府,但一去一回加上調查丁鼎的事情,也花了足足五天的時間!」說到這的時候,何患命令夥計停船拋錨,暫時等著。穆英豪只是不知道他在等什麼,可心中卻對何患去濟南府調查那丁鼎有了一個自己的判斷,但他並沒有說出來,想聽聽何患調查的結果和自己推測的是否完全一致。

穆英豪問道:「你去濟南府查那丁鼎,都查到了些什麼?」

何患緩慢搖頭,好半天才說:「我在那濟南府也有些朋友,都是以前兌換金銀時候認識的人。我去了之後,先將帶的金條兌換成了鈔票,順帶一問是否有人知道南城屠夫丁鼎,誰知道丁鼎這人在濟南府人盡皆知……」

丁鼎為何這麼出名?原因就在於丁鼎雖然是屠夫世家,但其父親深知「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從小重金聘了先生教授丁鼎知識,而那位先生恰恰又擅長日語,從而讓丁鼎也會說一口流利的日語。濟南失陷後,丁鼎和自己的先生都成為了日軍的翻譯官,後來丁鼎為了上位,四處抓捕抗日者,搖身一變成為了當地偽軍名義上的二把手,卻坐上了實際上的頭把交椅,成為了一名日軍的死忠,人人痛恨的大漢奸。

丁鼎壞事做盡,父親勸說也是不聽,後來其先生悔悟私下找丁鼎商議,誰知也被丁鼎扣上了一頂「抗日恐怖分子」的帽子,押到大街上就地槍決了,到最後喪心病狂的丁鼎連自己父親都沒有放過,向日本醫生要了毒藥,悄悄將自己父親給毒死,隨後嫁禍給了抗日游擊隊的頭上,帶領偽軍四下抓捕,瘋狂至極。

何患聽自己在商行的朋友一說,心中就「咯噔」了一下,有了一個猜測:自己和父親救下的那人不是丁鼎,只是因為丁鼎名聲太大,故意冒充,可冒充丁鼎有什麼好處呢?

當時是1940年,濟南才淪陷不過幾年,正是日軍猖狂的時候,丁鼎也不至於落到那樣一個下場。於是何患又追問朋友,丁鼎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朋友小心翼翼看了看外面,也不說話,只是指了指腳下,用腳跺了跺道:「地下!」

「地下?」何患不解,搖頭表示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朋友壓低聲音道:「這個大漢奸,人人得而誅之,已經死啦!」

「啊?」何患大驚,一下就站了起來,朋友又一把將其拉下來坐定,抓緊他的手腕道,「你瘋了?日軍現在到處抓捕殺死丁鼎的人呢!有傳言說,丁鼎是被赤黨游擊隊和軍統合作誘殺的,殺死之後屍體都被淋了汽油燒成了黑炭!嘿,真是大快人心!」

冒充的!那個傢伙一定是冒充的!何患在心中自言自語道。可朋友卻在那自顧自地說著,丁鼎曾經有多麼的壞,民間還給他起了個綽號叫「丁新郎」,意思是在他床上每天晚上睡的女人都不一樣,大多數都是他搶來的,玩完後覺得喜歡就留在自己後院,要是不喜歡就扔給日軍,說是禽獸都侮辱了禽獸這兩個字。

何患坐在那沉思著,起身想趕緊回到島上去,可轉念一想在爛泥鬼船上的經歷,覺得實在不對勁,既然來了乾脆冒險查個明白吧!於是便開口詢問那丁鼎是何時死的,又埋在什麼地方?問話的時候,故意塞給了朋友一卷鈔票。

朋友將鈔票還給何患,故意問是不是何家村島以前和丁鼎有什麼來往?或者過節?

何患搖頭道:「這個的的確確不方便說,但我可以保證我們與漢奸絕無來往,說是過節,但凡中國人都與這個大漢奸有著過節,只是有人拜託我確認一下丁鼎是否真的死了。」

朋友很吃驚:「丁鼎如果不死,他早就出來了,他在濟南府呼風喚雨,難道還能故意假死,躲避追殺嗎?」

何患又找了些借口,加了兩卷鈔票,但朋友只是擺手說真的不知道,鈔票也不收。無奈之下,何患只得離開朋友的商鋪,在大街上小心打聽,終於從一個乞丐那得知丁鼎的掩埋地點,因為丁鼎死後被焚屍,也算沒有個全屍,掩埋後其家人又擔心往日仇家掘墳泄憤,碑都不敢立,只得在城外找了個風水尚好的地點,連夜偷偷掩埋,知道地點的人也不多,但乞丐的消息卻恰恰是最靈通的。

何患給了那乞丐一大筆錢,要求其帶自己前往墓地,隨後當何患說要掘墳的時候,乞丐卻把錢還給了何患,表示自己願意白乾!但條件很簡單,掘墳之後,何患必須把丁鼎的屍體拖出來暴屍荒野,以泄心頭之恨!何患當然是求之不得,於是兩人立即買了工具先行出城,在窪地中一直等到半夜,這才悄悄摸向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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