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鬼船摳下那些泥土之後,何患和老村長斷定這艘船和曾經發生海難的船一模一樣,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艘船好端端的停在海面上,而且還有人出沒的痕迹?除了第一批建立北村的人之外,後來遭遇海難的船從來沒有見著活人,也沒有看見過有死屍漂浮在海面上,人都去哪兒了?還是說這種船上根本就沒有人?
「怪了,我們都靠船了,按理說船上的人應該很緊張才對,也不擔心咱們是海盜嗎?」老村長捏著自己的鬍鬚自言自語道。
此時,先前插嘴的那名夥計又忽然做恍然醒悟狀:「村長,是不是附近的海盜設下的圈套?」
「不可能!」何患搖頭道,「我們與附近的海盜也算是有點交情,他們也知道我們不好惹,再說他們有能力在海面上建這麼大艘爛泥鬼船嗎?有這個實力,他們早就去搶碼頭港口了!」
「說得對,這不會是海盜所為,所以百年來的秘密今天我要查個明白。」老村長說完緊了緊褲帶,讓夥計拿了繩索就準備上船,何患趕緊阻止,但老村長哪兒聽得進去?說這是擺在眼前的一個好機會,過了這次也許就沒有下次了,不為船上的財寶,僅僅就為查明白當初的事情。無奈之下,何患只好提出與自己的父親同行,載他們來的這艘帆船也必須在他們上船之後暫時離開,回到其他四艘帆船處,並約定好如果看見鬼船上馬燈閃爍晃三圈,就趕緊來接。
「如果馬燈只繞了一圈就熄滅了,你們就趕緊回島!不要管我們!」老村長又補充了一句,隨後指著在甲板人群中的一個牛高馬大的夥計道,「我和何患要是有了意外,你就是下任村長!而且以後就當鬼船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也不要再等什麼財寶了,明白了嗎?」
那男子點點頭,表示明白,也知道如果強要與兩人一同上船,老村長是不會答應的。只得選了兩柄較好的朴刀,兩支匕首,還有其他的一些必備物品給何患和老村長,看著他們爬上鬼船之後,這才按照吩咐駕船返回其他四艘船的位置,忐忑不安地等著。
老村長、何患兩人徒手抓著那爛泥鬼船的船身向上爬去,一面爬一面忍受著船身散發出來的那股腐爛的惡臭,何患有好幾次下手抓向船身的時候,感覺手心中抓到的爛泥之中還有類似蛆蟲的東西在蠕動!
兩人好不容易爬上船,剛抓到邊緣準備翻身上去,就看到遠處巡視的人提著馬燈緩緩走來,腳步沉重又緩慢。何患翻身輕輕落在甲板之上,本想按照海上的規矩,先表明自己沒有惡意,再說明情況,就被老村長制止,同時一把將他拽進旁邊的木箱縫隙之中。
「噓——別說話!」躲在縫隙之中的老村長低聲道,隨後緊貼在木箱的一側盯著外面即將走來的那個巡視水手,可就在此時腳步聲突然停了。老村長左手也輕輕放在何患的肩頭,一直等了十幾秒也沒有聽到腳步聲時,何患準備探頭出去查看,老村長捏住他肩頭的左手一用力,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再伸手指著木箱外面甲板上那一圈馬燈映照出來的光環,告訴何患:提馬燈的水手就站在箱子前方,但不知道在做什麼。
「啪——」那水手向前走了一步,緊接著又走了一步,老村長緊緊捏住何患的肩頭,緩緩搖頭,示意自己的兒子死都不要動,如果那傢伙發現了他們,早就對船員示警了。
兩人縮在木箱的縫隙之中,都緊盯著縫隙外,同時緊握著手中的朴刀。
水手轉身了,緩慢又沉重,好像雙腳被釘死在甲板上的木偶。老村長從馬燈的光線判斷出水手轉身後,用黑布將朴刀重新包好,慢慢探頭出去想要看個究竟,卻未想到那水手竟然又猛地轉身過來,直接就看向了剛探出頭來的老村長!
老村長嚇了一哆嗦,渾身立即僵硬未動,保持探出腦袋的姿勢,但捏住何患的那隻手手指卻輕輕彈了彈,示意他千萬不要動。就在老村長彈手指的時候,也借著水手的馬燈看清楚了水手……
正常視線來說,人都會第一時間去看對方的面部,接著從上到下,特殊環境下才會從頭到腳,因為那水手的馬燈垂下,保持在膝蓋的位置,而馬燈的光線說來也怪異,不知道其中燃燒的是什麼,發出的竟然是淡藍色的光芒。所以老村長第一時間看到的是那名水手的大腿,可大腿上全是一個個小孔,一個連著一個。
原本老村長以為自己看錯了,以為那只是水手腿上的黑色疤痕,可當他看見一條蜈蚣從小孔中爬出,探頭晃動一下,又順著大腿爬向下方小孔之後,老村長頭皮頓時像過了電一般,感覺自己的滿頭白髮都要豎起來了!
「爹——」何患不合時宜地低聲叫了一聲,他不知道老村長愣在那是為什麼?這一聲叫完之後。那名水手好像是聽到了什麼,提高馬燈就朝著木箱的方向湊了過來,可奇怪的是明明在這個距離可以看到老村長,卻又似乎視而不見?這馬燈不提起來還好,等那水手一提起來舉在自己臉頰右側時候,那股過電的感覺頓時傳遍了老村長的全身——俺的娘喂!這是人嗎!?
水手的面部也布滿了奇怪的小孔,整個腦袋就像是蟲類的巢穴一樣,各種不規則的小孔布滿了面部,可眼眶、鼻孔、嘴巴、耳朵這些原本應該有孔的地方,卻全部閉合著,似乎被人惡意用針線縫上了一般。
水手的面部越湊越近,老村長想著他沒有眼珠子所以看不到自己,如果動彈發出聲音,肯定就會被發現!於是只得繼續僵硬在那,可水手的臉越來越近,都快要貼到老村長的面部了,就在此時看見外面馬燈光線的何患知道事情不對,立即手持朴刀就擠了出來,剛擠出來腦袋正好撞在那名水手的面部,他隨即一愣,再向後一縮,看清楚那張臉之後,手中的朴刀「咣當」落在甲板之上,整個人全傻了!
水手碰著何患的面部之後,也隨之一愣,向後連退了好幾步,整個場景立刻變得怪異又戲劇了起來:原本應該被嚇得哇哇亂叫的何患和老村長,極力保持著最後的冷靜,卻是那水手頓時有了「撞鬼」後的表現,手中馬燈脫手砸在甲板上,整個人抽搐了一下,隨後轉身跌跌撞撞,用比先前較快的速度掉頭向船艙方向跑去。
何患和老村長呆在那,看著那名渾身是孔,不知道是否還是人的水手用奇怪的姿勢離開,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到那名水手身影消失在船艙口之後,整艘爛泥鬼船原本散發出的淡藍色光源也熄滅了,只剩下兩人腳下砸壞的馬燈還有點火光,勉強能照亮他們周圍一米範圍內。
「患兒!」好半天,老村長終於開口了。
「爹!」何患也只是簡單地回應了一句,表示自己還在身邊。
兩人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懷疑自己根本就沒有上過這艘爛泥鬼船,如今還好端端躺在家中軟綿綿的床鋪之中,但陣陣冰涼的海風吹來,讓他們不得不放棄那個可笑的幻想,回歸到現實中來,等心靜下來之後,開始回想為什麼那個鬼水手沒有攻擊自己,相反會掉頭跑掉呢?
同一時間,在遠處五艘帆船上等待著的其他村民,發現那艘爛泥鬼船原本亮起的藍燈熄滅了,船上也沒有其他動靜,慘叫聲、廝殺聲,什麼聲音都沒有。不少人已經提出應該將船靠近,一起上船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被那位牛高馬大,點名指認為何患之後村長的漢子給否了。因為在這五艘帆船上的已經是村中主要勞動力和戰鬥力,要是上船出了意外,何家村就徹底完了。
再說在船上的兩人,終於冷靜下來,何患提著朴刀四下警戒著,擔心船上的其他「人」在黑暗之中突然發起攻擊,同時不斷告誡自己的父親遠離地上那盞破碎,但還未完全熄滅的馬燈——這等於是在黑暗中給敵人指明了目標。
「藍光?」老村長蹲在地上,用刀尖挑起馬燈中的光源,發現那東西既不是蠟燭,也不是煤油,只是漂浮在其中的一團淡藍色火焰,伸出手指過去,感覺不到炙熱,相反卻是如冰塊一樣的寒冷,「冷火?」
老村長自言自語重複了好幾遍之後,忽然低聲說了句:「鬼火!?」這兩個字剛出口,何患一腳就踏了上去,直接將那團淡藍色的冷火給踩熄滅,接著抓著老村長的胳膊就拖向船頭另外幾個大箱子之後,因為他聽到從船艙附近傳來了怪異的聲音,像是腳步聲和木頭拐杖杵地的混雜聲。
「爹!他們發現了,不管這些東西是人是鬼,若要是發生不測,你晃動馬燈讓帆船靠近,我幫你擋著,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何患緊握著朴刀,輕輕拍了拍老村長綁在腰間的那盞救命馬燈。
老村長還在思考那團冷火,完全沒有留心聽何患在說什麼,一直到那些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老村長這才抬眼看向木箱另外一側,想再一次看清楚那些船上「人」的樣貌。
靠近了,越來越近了,除了聲音之外,看不到任何光源,何患小心翼翼探出頭看了一眼,發現有至少七八個「人」圍在先前水手馬燈脫手的位置,黑暗之中只能看見他們的人影,無法看清楚其樣貌,也沒有發出聲音,就那麼站在那,詭異又恐怖。
老村長也探頭看著,隨後竟慢慢從箱子後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