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是真正的開棺人,答案簡單得讓人抓狂吧?」李朝年回答了胡順唐提出的疑問,「我也從未想過要殺死你們,因為你們的敵人不會是我,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但我希望你們能明白得早一些。」
「你把真相告訴給我們!我們不就明白了嗎?」胡順唐上前一步,厲聲道。
李朝年搖頭:「你們不會相信的,就如你從前的經歷一樣,你沒有經歷,是不會相信的,只有親身經歷,親身體會,才會相信真相的存在。」
「那她呢!為什麼你要利用她!」胡順唐指著王婉清,王婉清慢慢抬頭來看著他,眼神中不再充滿著仇恨,這卻讓胡順唐非常意外,她應該痛恨自己才對,為什麼?
李朝年看著王婉清,半晌才道:「在一個半小時之前,她還是那個心懷仇恨,決定要殺死你們所有人的蠢格格,一個半小時之後她選擇了接受和相信,同時明白自己的仇恨是很愚蠢的,其實真相如果真的展開,呈現在全世界人的眼前,我敢保證只有不到一成人選擇相信,另外九成人咒罵一番後會繼續自己從前的生活,這就是為什麼會有戰爭,戰爭的仇恨又不會消失的主要原因。」
「好啦!我的話說完了,這次的使命也結束了!」李朝年又將手背在了身後,「我應該走了,各位,後會有期,下次再見,希望你們在禮節方面要上一個層次。」
「你走不了的,這裡已經被包圍了!」胡順唐輕聲道,試圖在這裡將一切的一切都結束,逼李朝年道出所有的真相,避免慘劇再度發生。
「我知道被包圍了,但你怎麼會認為包圍就是絞殺,而不是保護呢?」李朝年詭異的一笑,此時展館後門口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戰鬥服,身材魁梧的大漢,那人就突然出現在了夜叉王和葬青衣的身後。夜叉王抓了葬青衣立即轉身,左手放在匕首的刀柄之上,可來者並沒有戰鬥的意思,只是環視了眾人一眼,最後朝向了李朝年。
同時,在前門口又出現了兩個同樣打扮的男子——這是尖端技術局的蒼穹A組。
「護送我們離開的人來了。」李朝年笑眯眯地看著後門口的蒼穹A組前任隊長嚼屍。
胡順唐看不出戴著防毒面罩的嚼屍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但從他攥緊雙拳的手能判斷,這種任務讓他十分不爽,可他不知道的是,嚼屍最為不滿的並不是要護送李朝年這批人離開,而是這支精銳隊伍的實際領導權已經交給了新的化屍手中。
李朝年背著手走向門口,王婉清和皇正紅緊隨其後,接著是制住胡順唐等人的六名龍睛軍戰鬥人員,那六人排列得很整齊,在莫欽聽來,他們連呼吸的頻率都幾乎一模一樣。就在李朝年等人離開展覽室的那一刻,森下三敬慢慢地轉身,邁開步子試圖要追上去,遠藤賢知伸手一把將其抓住,卻被森下三敬甩開。
森下三敬慢慢加快了步伐,去追趕皇正紅,卻被迎上前的吞屍和碎屍攔住。吞屍推了其一把道:「這位先生,你不在護送名單之上,請安分的呆著,會有人送你回日本的。」
「我不要回日本!我不要!」森下三敬試圖推開跟前的兩人,卻發現自己似乎在推動著兩個人力無法移動的集裝箱一樣。此時的森下三敬腦子中一片空白,只是想逃離這個地方,他瞪圓雙眼,伸出雙手朝著展覽室外喊道,「帶我走!帶我走!」
展覽室外的李朝年等人沒有回應,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只有整齊的腳步聲在走廊中響起,然後慢慢減弱,樓道之中又回覆了先前的寂靜,好像先前所發生的一切也僅僅是幻境。森下三敬獃獃地站在那,手還舉在半空中,而遠藤賢知則跪在森下三敬的身後,雙手撐地,一直低聲說著「對不起」。
「這樣就結束了?」等其他人走後,莫欽才說了這樣一句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問誰,他看著其他人,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胡順唐順勢卸下自己的背包,靠著牆壁坐著,抬眼看著展館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幅幅驚悚、恐怖,又會讓人無比憤怒的照片,心中五味雜陳。
大樓外的空地上厚厚的積雪已經被日出的光芒照得透亮,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而在緊挨大樓外側的車道上,整齊地停著六輛型號不同,顏色各異的越野車和轎車,車上頂端也鋪上了一層積雪,足以可見車已經在這裡停留了很長的時間。
六輛汽車中,除了司機之外,沒有其他人,司機也是穿著便服,但從眼神能看出絕非普通人。當李朝年等人在蒼穹A組的「護送」下走出那棟大樓,來到車前後,李朝年只是揮揮手讓其他人上車,自己則繞過跟前的轎車,看著在另外一側堆雪人玩的蜂后,還有蜂后身邊背著雙手,站得筆挺的現任蒼穹A組隊長化屍——剛被冠以化屍稱號,讓嚼屍內心充滿怨恨的男人。
嚼屍站在那,遲遲不肯上車,一直到吞屍用手肘碰了碰他,他這才在心底暗罵了一陣後鑽進越野車中,但目光一直盯著車外蜂后身邊的化屍。尼泊爾鐵翼山脈事件後,嚼屍其實已經料到了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但他不具備可以扭轉「局長」蜂后思想的能力,他只是個戰士,只知道衝鋒陷陣,用蜂后的話來形容——他屬於沒有政治敏感性的職業軍人。
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細節:蒼穹A組中那三人,一直到這次事件快結束前夕,才知道原來蜂后和局長是同一個人,也確定了化屍就是局長。這也是蜂后斷定那三人只知道在戰鬥中動腦子,不知道在「職場」動腦子的主要原因。
車外的李朝年慢慢走到蜂后的身後,看著他堆起來的那個怪異雪人。與其說是雪人,現在卻幾乎成為了冰雕,而這個模樣怪異,有著四隻手,卻沒有明顯男女特徵的冰雕卻是蜂后在沒有使用任何工具的前提下做出來的。
蜂后看著雪地上李朝年的倒影,卻沒有轉身,則是湊近冰雕用大拇指指甲小心翼翼地雕刻著那四手怪人冰雕的面部,從雙唇到鼻樑,再到雙眼,甚至還勾勒出了兩道漂亮的眉紋。當他做完最後一道工序後,這才搓著自己那雙凍得通紅的雙手道:「一路順風!」說罷,又在那四個字後面加上了一個稱謂,「……李教授!」
李朝年冷笑一聲,指著那個雪人的臉,手指又慢慢下滑到胸部的地方,問:「首長,請問這個冰雕是男人還是女人?」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你哪怕說這是個開棺人也行!」蜂后搓著手慢慢轉身,看著李朝年,滿臉的笑容與寒冰一樣冷。此時,在外人眼中看來,這兩人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似乎下一番話就應該是互相問候這麼多年來過得怎麼樣?可偏偏兩人沒有說太多,蜂后只是展了展雙手後,示意李朝年上車「滾蛋」,李朝年也只是低聲道了個「謝謝」,轉身自己開了車門坐上去。
「不用謝我,我是被迫的,迫於國際壓力,我沒有在這裡幹掉你們,而是送你們離開。」蜂后冷冷道,「原計畫我打算的是讓蒼穹A組把你們全都幹掉,實在不行,我申請調動附近的駐防部隊,哪怕是拿人堆,都得堆死你們!」
「你不會那樣做的!我死了,對國家沒有好處,國家還需要我們來制約敵對勢力呢。」搖下窗戶的李朝年笑眯眯地說,「別忘了,我們下一步是趕去聯合國接受表彰,如果死在這裡,中國會面對極大的輿論壓力。」
「大不了犧牲我和蒼穹A組,將我們冠以叛國罪都無所謂!」蜂后揮手示意汽車離開。
李朝年看了其身後的化屍一眼,問:「你不走嗎?」
「一路順風!我得站在這裡好好吹吹風,反省一下,檢討檢討!」蜂后冷冷道,目光卻是放在汽車外側的後視鏡上,他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張蒼老又蒼白的老臉,恨不得上去抽「他」一記耳光。
「那麼……首長再見!」李朝年說著搖上窗戶,卻在窗戶關好的剎那間收起自己的笑容,而坐在他身邊的王婉清,卻一直透過車窗玻璃看著化屍。應該說,她從大樓中出來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停留在了這個戴著防毒面罩,穿著戰鬥服的男人身上。他散發出一種特殊的東西吸引著她,但同時又讓王婉清感覺到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一具被熔化後又重塑的屍體。
車隊出發了,一輛接著一輛,沿著先前來時留下的車輪印離開了大樓前,離開了這個罪惡的舊址。車隊駛離後,蜂后的目光才注視向眼前的大樓中,微微偏頭問化屍:「你很想去送她?」
化屍不語,蜂后指了指地面,示意他留在那,自己邁步走進大樓,等蜂后整個人消失在門口後,化屍這才低聲「嗯」了一聲,而這個哪怕是靠近都不容易聽清楚的字,在那一瞬間就被寒風給吞噬了,席捲著刮向已經行駛到舊址大門口的車隊中……
車內,王婉清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她猛地抬起頭來,轉身看著車後擋風玻璃,尋找著什麼。可是她除了車輪印記和茫茫雪地之外,什麼也看不到,那個低聲的「嗯」此時好像化為了人形,雙手緊緊抓在車後保險杠上,不願意放手,而身處車內的王婉清卻根本看不到。又下雪了,陣風吹來,夾雜著一團怪異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