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英豪來暗殺石田少佐是為了給欽天村的人報仇?
「不!不是這樣的!」莫欽忽然道,朝著穆英豪喊道,「不是這樣的,你從來沒有答應過我要報仇,你還讓我放棄報仇的念頭!」莫欽現在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滋味,是感動還是憤怒?他抓起背著的那支狙擊步槍,上膛舉起瞄準石田少佐的腦門,「要報仇也是我親自來!」
「莫欽!」胡順唐抓住莫欽狙擊步槍的槍身,「這是在幻境之中,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來,況且你的槍根本傷不了幻境中的其他人!」
「莫欽,別這麼做!」魏玄宇也走了上來,擋在槍口前,搖頭道,「你這樣做是徒勞的,還會引起幻境的崩塌,如果真的崩塌了,我們全完了!」
莫欽舉著槍,看著擋在槍口前方的魏玄宇,他眼中的怒火彷彿穿透了對方,直接燒向在其身後的石田。他瞄準了石田那張獰笑的臉,耳邊傳來的是欽天村村民的慘叫聲,哀嚎聲,以及那群日本兵們變態的咆哮聲,他放在扳機上的手指抖動著,好幾次下定決心要扣動時,手指卻又抽筋般地彈了回去。直到葬青衣來到他的身邊,伸手將他的手指從扳機上拿開,他整個人才又鬆懈下來,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上。
魏玄宇慢慢挪開身體,石田那張惡魔之臉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只是惡魔的臉上不再帶著獰笑,而是憤怒,用憤怒掩飾著心中不斷湧出的恐懼。
是的,惡魔也會害怕,惡魔也怕死。
夜叉王站在外圍,一言不發,目光慢慢投向一個個圍攏木屋的日本兵身上。在進入幻境之後,他也在拚命回憶著自己的過去,他心中很害怕,害怕自己從前那段經歷,那段回憶不起來的經歷會不會與這一切有著關聯,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會不會又因此再次失去一切?
雖然他因為莫欽總是纏著葬青衣而厭煩,但卻很喜歡莫欽所說的那句話——你們真的像是一家人!
家人。曾幾何時,這對夜叉王來說是個再正常不過的詞語,但之後這個詞開始變得陌生,變得恐怖……
「穆英豪!」穆英傑的吼聲讓夜叉王渾身一震,他看著穆英傑拚命掐住石田的咽喉處,石田的臉色由紅變白,穆英傑盯著圍來的日本兵,卻對穆英豪喊道,「你從來就不相信我所說的一切,這些都是註定的!如果沒有你在樹林里的舉動,欽天村不會遭致屠殺,你要明白,你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歪理!」穆英豪手中的槍雖然指著日本兵,但心頭的那支槍卻是瞄準了自己的親哥哥,「以你的理論!日本人侵佔我們的國土,屠殺我們的百姓,只因為我們的土地太遼闊,資源太豐富。流氓調戲霸佔良家婦女,其原因在於那名良家婦女長得太漂亮,之所以漂亮就活該被調戲,被霸佔?你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自己覺得不荒謬嗎?」
「你還是不懂嗎?有些事情你改變不了!八年,只需要八年,日本人就會投降!」穆英傑壓低聲音說道,但這番話卻清楚地傳進石田的耳中,石田一愣,想偏頭去看穆英傑的時候,又被穆英傑將腦袋給扭了過去,差點因此暈厥。
「只需要八年?只需要!」穆英豪低低地重複著,突然又高聲喊道,「只需要八年!你說出來的時候不覺得心頭在流血嗎!?八年會死多少人!?你就算知道一切那又怎樣!?我們有能力可以制止這一切!為什麼不做!」說罷,穆英豪握著快慢機的手一抖,一雙碧綠色的孟婆之手從手臂中飛快長出來,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日本兵飛去……
那一剎那,在場所有的人都傻了,包括穆英傑在內,石田看著孟婆之手飛向那名日本兵,又看著孟婆之手穿過那名日本兵的身體,接著又穿過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在那雙帶著綠光的手掌停留在第五個日本兵眼前的時候,孟婆之手的五指突然併攏變成拳狀,又飛快倒退,再次從一個個日本兵身體中收縮著,同時帶著那些人淡白色的生魂!
時間好像停滯了,又好像變得飛快,眨眼間返回穆英豪手臂上的孟婆之手高高揚起,手掌中死死抓緊了四名日本兵的生魂,那些生魂像是剛出生的嬰孩艱難地蠕動著自己的身軀,而那四個生魂的軀殼已經倒地。
這一切發生之後,在場的人都遺忘了自己還能呼吸,心跳聲此起彼伏,被制住的石田目瞪口呆地看著屍體,眼眶中的眼珠帶著無限的恐懼看著旁邊穆英豪手中的那些白色生魂,同時看到孟婆之手五指緊緊併攏,那些白色生魂在瞬時間被捏得粉碎,手掌再張開時,生魂的碎片隨風而逝,飄向遠方,緩慢落在雪地之中,與積雪融成一體。
死寂降臨在軍營之中,終於有個日本兵眨了眨眼睛開始呼吸,又自顧自笑了笑,認為剛剛只是眼花,但看到自己身邊那具屍體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抖動的手扣動了扳機——「呯——」日本兵手中的三八步槍響了,那顆子彈直接射入了石田的胸口,又穿過其胸口擊中了制住他的穆英傑。
石田的身子一震,隨後一縮,身體的震動也帶動了穆英傑的身體,穆英傑鬆開倒地的石田,盯著自己胸口的槍傷,再抬眼去看自己弟弟穆英豪的時候,穆英豪已經開始製造地獄,真正的地獄。
快慢機的子彈,孟婆之手的襲擊……在場的日本兵完全忘了自己手中還有武器,帶著恐怖的叫聲四下逃竄著,踩著自己同伴的屍體。穆英豪閃身擋在其中一名日本兵的跟前,抓住他的咽喉,直接扯了下來,再提著他的屍體在周圍環繞著,又猛地向上一扔,盯著那人咽喉處四下灑落的鮮血,沐浴在血雨之中,隨即飛快地在地上用鮮血畫好了一個符咒,喃喃道:「起來吧!做你們最願意做的事情!去吧!」
符咒發動,先前被擊殺的屍體開始緩慢爬起來,速度由慢到快開始撲向逃竄中的其他日本兵,有好幾個日本兵嚎啕大哭,尿了褲子,在雪地中爬行,被複活的屍體拖回去,被屍體尖銳的手指直接開腸破肚……
「你都做了什麼呀?」穆英傑靠著木屋的牆面,盯著已經徹底瘋狂的弟弟穆英豪,「你都做了些什麼,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滾……」穆英豪連正眼都不看他的哥哥,「不要對我說教,你沒有資格,你留著這番話對那些死在日本兵手中的無辜者說去吧,看看他們會不會和我說相同的話。」
「你都做了些什麼呀……」穆英傑依然在那重複著,越來越虛弱,他從來沒有想過中槍會是這樣,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
軍營很快又恢複了先前的死寂,那群復活的屍體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後又走到原先的位置,恢複死後的姿態,穆英豪依然站在符咒跟前,盯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眼神中依然暗淡無光。
「莫欽呀……」穆英豪突然說,莫欽一愣,反應過來,發現穆英豪卻是盯著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隨後穆英豪又蹲下來,看著眼前那個並不存在的孩子,努力在滿是鮮血的臉上擠出個善意的微笑,又柔聲道,「我也讓他們經歷了地獄,你一定要成為一個男子漢。」
莫欽渾身涼了,像是中槍了一般,眼前的穆英豪彷彿在剎那間變成了自己的養父,那個有個中國名字叫呂入門的日本人谷崎田。他記得那個清晨,谷崎田將他從森林中抱回來,站在村口,對著那些冷漠的村民大聲喊道:「他小名叫呂小虎,大名叫呂千尋!他長大之後一定會成為一個男子漢的!」
真奇怪,養父是個日本人,總是保護著他這個被村民拋棄的怪物,到最後自己的家人卻被日本人所殺……莫欽無法理解其中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他腦子中充斥著的全是矛盾,全是「為什麼?」,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幾十年來他也在尋找答案,可是看到的卻是世界各地的戰爭和殺戮。
「人之初,性本善。」根本就是錯的,應該是人之初,性本惡!
穆英豪起身來,環視著周圍,似乎發現了什麼,朝著遠處那個軍需庫房走去,推開門,然後扭頭看著躲在門後嚇得已經完全丟了魂的高田中隊長,那個不願意對欽天村村民下手,最終被貶為文職的日本軍官。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沒有干過!我沒有干過!」高田中隊長嘶叫著,拚命向門縫中鑽,腦門上被擠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縫。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但是你得記下來我所說的話,不要漏一個字,明白了嗎?」穆英豪冷冷道,又拍了拍手,像是在召喚一個調皮的孩子。
高田中隊長好半天才使勁點了點頭,然後雙手撐地,低著頭不敢去看穆英豪。
「在那邊的那個人叫穆英傑,是我的親哥哥,你重複一遍他的名字。」穆英豪用槍口抬起高田的下巴來,高田滿臉都是淚水,艱難地用中文重複了一遍。穆英豪滿意地點點頭,「剛才我所做的是中國的異術,殺人於無形,非常快速,我哥哥也會,比我更厲害,他雖然中槍,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我們這一族叫做開棺人,是個異類,剛才我最早使用的叫做孟婆之手,也叫做死神之手,死神你知道嗎?」
高田抽泣著拚命點頭,連連答道:「我……我知道!」
「還有!你們之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