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炙陽簡(下)扎曼雪山 第四十八章 (上)根來眾

一天後,黑龍江省哈市南崗區耀景街,原蘇聯駐哈市領事館。

入夜,粉刷工人站在升降梯上細心地替這個古老的建築塗上一層新的顏色,因為東北即將成為中國第四大經濟區,與俄羅斯方面也得建立商貿協會,重新在哈市設立領事館相當有必要,不管未來俄國政府是否還會選擇在原蘇聯領事館基礎上建設,這裡都會成為新的歷史見證。

「咔嚓」對面街道的一個穿著較厚的男子朝著粉刷工人的位置拍下一張照片,接著很滿意地將鏡頭對準了領事館正大門,又一次按下了快門。已是十月中旬,哈市的平均溫度都降到了十度左右,夜間基本上接近零度,本地人早已適應,並未那麼快就換上冬裝,因為距立冬還有大概近一個月的時間,而此時外來的遊客卻受不了寒冷,甚至有部分人在白天都穿著羽絨背心。

「先生!要遊覽老蘇聯領事館嗎?我有辦法!」一個二十齣頭的男子笑嘻嘻地出現在拍照男子的鏡頭之中,眼珠子跳動一下,看了下四周又低聲道,「絕對安全,我有辦法!」

「需要花多少錢?」相機男子移開鏡頭,拍著其他地方,「我的人民幣不多,倒是帶著盧布。」

「盧布也行,我知道怎麼兌換,不過最好有美金,美國紀念幣也行,我上次就收過紀念幣,換了不少錢咧。」青年男子依然是滿臉笑容。

相機男子笑了笑,放下相機轉身走了,走向對面的餃子館,挑了一個不靠窗戶的角落坐下,一直盯著門口,足足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先前的年輕男子才走進來,卻換了一套衣服,朝著相機男子微笑著打著招呼,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點了兩斤餃子,叫了一盤醬骨,等菜的時候,年輕男子已經從旁邊的冰櫃之中拿出一瓶雪花啤酒來,打開一瓶遞給相機男子道:「告訴你一個笑話……說一個遊客冬天來哈市旅遊,吃飯的時候點了啤酒,服務員問他,你是要常溫的還是要冰凍的?遊客一聽就怒了,說當然要常溫的,外面零下幾十度,你讓我喝冰凍的?服務員淡淡一笑道,先生,常溫啤酒零下三度,冰凍啤酒零上三度,你選哪一種?」

「我一般只喝自己帶的。」相機男子舉起自己的水壺搖了搖,將打開的啤酒推向桌子另外一側,「三敬君,你來中國留學幾年了?一口中國話倒是說得很流暢,本地人聽你說話肯定猜不出你是日本人。」

「是呀,不過我比不上一雄前輩,沒有來過中國,普通話卻說得這麼流利,故意不分前鼻音後鼻音,聽起來就像是中國南方遊客。」被稱為三敬君的日本留學生森下三敬抓起谷崎一雄推向一旁的啤酒瓶喝了一口,嘆了一聲道,「在這裡不少人不喜歡喝哈爾濱啤酒,倒是深愛著雪花啤酒。」

「廢話少說了,那個東西你查得怎樣?還有藏起來的資料呢?都在什麼地方?」谷崎一雄繼續壓低自己的聲音,但臉上卻帶著怪異的笑容,給旁人一種兩人正在聊著成人笑話的模樣。

「地點有好幾個,基本上沒有辦法下手,因為我勢單力薄,呵,不過前段時間反日遊行,我倒是參合了一下,中國人的頭腦可真簡單,稍加煽動,就開始砸自己人的東西,傷自己人,幾十年過去了,這個國家的人還是沒有變,依然那麼簡單,私慾膨脹。」森下三敬嘲諷道,看著餐館裡坐著的其他人,雙眼深處帶著的全是鄙視。

「那不關我們的事,找到那些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把地點告訴我。」谷崎一雄悄悄打開了自己的錄音筆,放在袖筒之中。

「前蘇聯駐哈市領事館、平房區731部隊舊址、索菲亞大教堂……」森下三敬低聲道,用手指在桌面上畫著圓,「大概就這麼三個地方。」

「大概!?哼……」谷崎一雄靠著椅背,此時服務員端上來餃子和醬骨,他卻是一眼都沒有看,只是冷眼注視著對面的森下三敬道,「組織送你來中國,是為了什麼,你難道都忘記了?忘記了我們的責任?忘記了榮譽,沉寂在城市的繁華之中?傳染了中國人的私慾?」

「你沒有資格教訓我,前……輩!」森下三敬故意扯起自己的嘴角,灌下一大口啤酒,「還有一個地方最重要,是這裡最大的製藥集團,我建議先從那裡入手,地址我寫在這上面了。」森下三敬將一張百元紙幣遞了過去,谷崎一雄拿過那張紙幣,疊好放入口袋,隨即起身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谷崎一雄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低聲道:「三敬君,祝你有個好胃口,如果任務失敗,輪到你切腹自盡的時候,我願意當你的介錯人!」

「啪——」谷崎一雄離開後,森下三敬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看著角落中擺放著的那台滿是油污的老電視,喃喃道:「根來眾還有未來嗎?日本早就沒有未來了,只是美國人的一隻看門狗,真可笑。」

幾小時後,哈市HL製藥廠發生爆炸,濃濃的紅色煙霧覆蓋了廠區的上空,製藥廠內部消防隊和市消防隊緊急出動,滅火的同時疏散著周圍的百姓。幾小時後,謠言四起,微博上四處傳著關於紅色煙霧是有毒物質的傳言,但很快官方出現闢謠,並給出數據表明那些紅色的煙霧僅僅只是某種毒性不大的可燃物質,但隨即又有謠言傳出是針對中國的恐怖襲擊,官方繼續闢謠,稱只是廠區事故……

第二天一大早,微博上又有人將這次事故與幾年前這個廠製造的某種會致癌的弱鹼水聯繫在一起,大罵無良製藥商,轉發次數在幾小時內達到了上百萬次,造成了巨大的轟動。

「呵,這個民族已經沒有希望了,人人都將自己當做正義的使者,綳著一張偽善的臉,稍加煽動,什麼都聽不進去,本部的參謀說戰爭才是我們的未來,我倒覺得他們自己的戰爭就足以讓我們取勝了。」谷崎一雄坐在電腦前,盯著轉發數字不斷上升的那條微博,露出笑容,在其身後的牆壁下蹲坐著四個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四人都躲在牆下的陰影中,躲避著窗帘縫隙透進房間來的陽光,而在窗帘下,躺著一具腦袋給擰斷的男屍,男屍就是這個房子和谷崎一雄操作微博的真正主人。

牆壁上掛鐘的秒針跳動著,谷崎一雄摸著自己的脈搏,彷彿脈搏的跳動和秒針保持著相同的頻率,屋子內瀰漫著那股死亡的味道讓他十分享受,他不斷地深呼吸,不時去摸著自己的腰部,感覺到腎上腺不斷分泌出來,讓自己沉寂在那種不可言語的愉悅之中。

「走吧,任務完成,中國警方的注意力很快會被轉移,就算這個真相被公布出來,那些愚蠢的中國百姓也不會相信的,接下來我們應該找到那件東西。」谷崎一雄起身來,開門離開,牆壁下蹲坐的四人也立即起身,陸續出去,當最後一人出去前,抓起旁邊的手機,撥通了110……

十五分鐘後,兩名110巡警打開這間屋子,看見屍體後大吃一驚,立即拿起對講機呼叫支援,二十分鐘後,一隊身著便裝的男子出現在屋子外面,為首那個剃著平頭,咬著一個玉制過濾嘴的三十多歲男子給兩名看守現場的巡警出示了證件,在招呼自己手下封鎖周圍五公里現場後,對兩名木然的巡警道:「辛苦兩位了,麻煩你們在樓下做個筆錄後就可以離開了,有事的話我的兄弟會再找你們的。」

兩名巡警點點頭,跟著男子的兩名手下下了樓,其中一個年齡較大的巡警反覆低聲念叨著那個安全廳副處長的名字,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聽過,當他在準備做筆錄前,忽然失聲道:「劉振明?對啊!哎,這不是那個幾年前在四川破了連環殺人案的英雄嗎?」

做筆錄的兩名安全廳探員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打開平板電腦的表格,淡淡地問:「姓名,警號,籍貫,原籍貫,從警時間……」

樓上屋內,探員四下搜查著,小心翼翼地拍照,邁過地上散落的東西,而裡屋中劉振明在手下仔細檢查完屍體後,等著法醫的初步結論,同時也發現了死者額頭前被利器畫出來的那個形同於槍械的傷痕。

「頸骨被擰斷而死,身體其他部位沒有明顯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死前沒有掙扎過,也沒有遭受過折磨,死亡時間估計至少有十二個小時了,額頭的傷痕應該是死後被兇手用類似匕首之類的利器刻上去的……」法醫做了初步判斷,起身來取下自己的口罩,對劉振明說,「劉處,其他的詳細報告,必須要等解剖。」

「是劉副處長。」劉振明糾正道,同時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對著死者的喉頭比劃著,「從頸脖的痕迹來看,死者應該是被人用拇指和食指直接擰斷脖子而死,而且只是一瞬間,兇手的手和力道都很大,不排除多人作案,更誇張的是額頭這個標記,從傷痕來看,是用利器一氣呵成,是個用刀的高手。」

法醫又蹲下來,戴上口罩,看著死者額頭上刻出來的痕迹,道:「這是什麼意思?是連環殺手留下的記號嗎?」

「不,不是,這個標誌原屬於日本戰國時期的僧兵組織,叫根來眾,其性質與現代僱傭兵差不多,以鐵炮為主,也就是火槍,所以其標誌是交叉的一支火槍和一支日本武士刀。二戰時期有傳聞這個組織重新復甦了,日本戰敗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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