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帳篷內,小金華還在熟睡。帳篷外,不眠的修羅在營地外守夜,蹲在一塊岩石上盯著天空中那輪巨大的月亮。不知道什麼原因,在扎曼雪山的山頂所看到的月亮彷彿觸手可及,甚至能清楚地看見月球表面的那些坑洞,修羅歪著腦袋一直盯著月亮,許久後才回頭去看著亮著微弱燈光的帳篷。
胡順唐早已將錄音帶放入錄音機之中,卻沒有按下去,他一直在等著莫欽說出過去的身世,可惜的是莫欽再也沒有張開自己的那張嘴,好像已經拉緊了嘴唇中間的拉鏈,不願意吐露半個字,目光也變得相當獃滯,似乎在回憶著過去。
「咔嚓」胡順唐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隨即傳來一陣陣雜音,還有錄音機的電流聲,緊接著聲音開始變小,聽起來像是有人按下錄音鍵之後終於抱著錄音機找到了一個背風的地方。
「1993年7月14日,呼……也許今天還是7月14日吧?我不知道,從進到這座雪山之中,我就發現時間變得很快,錶停了,攜帶來的肉食也沒有腐爛,但我算著太陽升起和落下至少有四五次,可還是有一種時間在原地踏步的感覺。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哈哈,真可笑,我應該說這一具身體活不了多久了,我原以為克隆技術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延續人的生命,可是我錯了,神創造了每一個人,只賦予了每個人一個靈魂,靈魂沒有多餘的,肉體死亡,靈魂也會死亡,除非是在這種奇怪的輪迴空間之中,才不會去另外一個世界。所以原本的我死了,離開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另外一個我,進入了現在這個我的身體,讓我回憶起了先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情。我終於明白了,記憶是跟隨著靈魂而行走,靈魂與人的意識體有著絕對的關聯。過去我們太專註於科學,忽略了從人類開始就有了靈魂崇拜,古人類很聰明,在漫長的歲月之中我們卻認為自己在進步,是進步嗎?我覺得好像是退步;了。」錄音到這裡停了下來,傳來了人的喝水聲,毫無疑問錄下這段錄音就是霍斯教授,也就是亨利·霍頓本人,「二戰結束後,我們從日本人那裡換取了那種技術,可惜的是我們的資料不完全,和攻陷納粹德國一樣,我們和蘇聯人都在搶奪敵方先進科技,同樣的是我們都只拿到了一半,不,應該說只理解了一半。我們和蘇聯都沒有那個時間深入挖掘日本人在滿洲里留下來的東西,中國人卻發現了。二戰結束,冷戰開始,三個國家開始全身心投入各自拿到的資料研究中,大家都進步神速,可惜的是私下達成的合作最終因為政治的關係而失敗,中美蘇三國的科學家都很遺憾,為什麼要敵對呢?如果不敵對,也許世界早就被改變了,我們也早就攻克了人類自身的一個個難題,該死的政客,他們就是地球上最可怕的腐蝕性生物!」
「這點我同意。」胡順唐聽到這贊同道,莫欽終於露出點笑容。
亨利·霍頓接下去又說道:「大家原本都可以攻克自身遇到的瓶頸,因為只有將三國手中的技術湊在一起,才能真正解決擺在眼前的難題。可我知道,不管是我們還是蘇聯政府,都盯著中國人的技術,以製造一個人來比喻,我們一直致力研究的是人體骨架,蘇聯人研究的是製造人體血肉,而中國人手中的技術就是關於人類靈魂的製造。天啦!他們可以創造靈魂?真可怕!回頭想想,我們到底在做什麼?我們想要超越神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日本人當年為了完成這種技術,殘殺了不少人,最終以失敗告終,我們一開始只是在類人動物身上做實驗,但最終也不得不走向利用活人做實驗的這條路。人真他媽的醜陋!總是在為自己找借口。1986年,我們終於成功了,利用一個二戰時期保留下的冰凍肉體,名叫Steve Rogers的上尉作為基礎,克隆出來了第一個人,我們叫他『美國一號』,可惜的是當時我們發現就算是克隆,也只能等待十來年的時間,等著美國一號長大,誰能等這麼久?於是我們又開始繼續研究,卻停滯不前,不過幸運女神最終還是很眷顧我們,1991年蘇聯解體,解體的同時蘇聯的一個官員將那種催長劑賣給了我們,條件是在蘇聯解體的同時美國不能趁虛而入。天啦,這種人到底是真正的愛國者還是瘋子?拿到催長劑我們立刻開始了實驗,實驗成功了,可以讓克隆人在短短三個月之內生長成為成年人。實驗室沸騰了,大家都歡呼著,認為終於攻克了最大的難題,可是軍方突然介入了……」
又沉默了一陣,錄音中傳來了亨利·霍頓的哭泣聲,哭泣了很長一段時間,聽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傷心,哭聲越來越大,還傳來了他在拍打自己腦袋的聲音。胡順唐和莫欽對視一眼,都知道亨利·霍頓痛心疾首。隨即亨利·霍頓教授冷靜下來,又說道,其實一開始所有的經費都來自於五角大樓,也就是美國國防部,實驗所需要的資金都是通過一個外貿公司洗得乾乾淨淨,投入了瑞輝基金,再從基金內撥款研究,名義上這個實驗室屬於瑞輝公司旗下,實際上受美國國防部控制。
「瑞輝公司?」胡順唐聽到這覺得很耳熟,莫欽在一旁解釋道,「美國最大的製藥公司,成立於1849年,萬艾可這種葯就是瑞輝公司研究成功的,俗稱偉哥。2009年全面收購了惠氏,在中國也是最大的外資製藥公司之一,至今為止在中國有7家工廠,上萬名員工,但瑞輝公司股份之中有一部分來自於DWS集團,也就是在尼泊爾時與你們一起的那個王小姐的家族企業。」
又有聯繫,果然是一切都有聯繫。胡順唐開始有些頭疼了,預感到自己這支隊伍未來將會面臨很大的困難,世界上最有實力的國家,最大的財團,最強的軍隊,還有另外一些不為人知的組織,同時也覺得事情不止那麼簡單,不僅僅只是為了複製技術那麼簡單。
「軍方拿回了許可權,全面控制了實驗室,但誰又知道我們的實驗室就在橡樹嶺(美國二戰時期原子彈研究基地)下方呢?我們被軟禁了,同時也知道,我們已經被政府宣告死亡,各種各樣的方式,我和妻子被設定的死亡方式是酒後駕車,真可笑,我根本就不喝酒,可憐的詹姆斯,你一定要原諒爸爸。」亨利·霍頓說到這,胡順唐也最終確定他就是化名為金·凱特的詹姆斯·霍頓的生父,凱特估計永遠都猜不到,自己的父親竟然被克隆,還死在了中國。
「實驗還是出現了問題,克隆人不受控制,並不像他的本體一樣,而且還有一件最奇怪的事情,克隆人與本體所有的東西都是相反的,如同是從鏡子中複製出來的一樣。我們又遭遇到了瓶頸,無奈之下國防部拿出了從日本人那裡拿到的絕密檔案,決定從源頭開始發覺,於是我們有了一個新的目標叫『扎曼雪山』。我們必須要去,但怎麼去?軍方選定了那個日本教授,讓我成為領隊,率領一支所謂的考古隊來到中國,尋找扎曼雪山,尋找隱藏的秘密,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們已經都被克隆了,一直到來到扎曼雪山之後,J.R才道出了實情,當時的我,不,是第一支考古隊中的我,也就是我的本體相當憤怒,可惜的是我被殺了,殺人的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好像是鬼魂,我們最終還是惹怒了控制一切的神,隨即第二支考古隊接著進入,又失敗了,我這個複製體也因為靈魂的返回回憶起了一切,我們最終還是失敗了。不過我最終發現了一個最大的秘密,如果本體死亡,那麼複製體活著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四十八小時,死亡原因是無法查明的,就像是壽終正寢一樣。這個瓶頸似乎中國人已經攻克了……」亨利·霍頓說到這呼吸變得很急促,呼吸的聲音也非常的大,「我時間已經不多了,雖然這裡的時間處於停滯狀態,但生命還是依然在流逝,我已經到了極限,可惜的是沒有辦法再將研究繼續下去,我也很後悔繼續這個研究,但是後悔有什麼用?就算沒有我,依然有其他人介入,科學家是天才也是瘋子,明知道有害的東西,但為了自己的興趣,是的,是興趣還是會繼續研究下去,哪怕是自己的研究最終會毀滅這個世界,這裡是亨利·霍頓教授最後一次錄音,錄音結束……如果有人很幸運拿到這盤錄音帶,那麼你要做的就是聽完之後忘記所有的話,然後回歸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之中,切記不要追蹤下去,錄音結束,我愛這個世界。」
錄音機隨後傳來陣陣沙沙的聲音,接著是錄音機撞到地面的「啪嗒」聲,聽得出來亨利·霍頓是坐在那個石柱前錄完這些話,最終「正常死亡」,手中的錄音機也滑落砸到了地面。
「太晚了,就算是怪物也需要休息,睡一會兒吧。」錄音結束後,莫欽也不做任何分析,翻身就鑽入了睡袋之中,似乎下了逐客令。胡順唐遲疑了一下,拿著錄音機返回了自己的帳篷,但怎麼也無法入睡,只得坐在帳篷口,看著蹲坐在岩石上的修羅發獃,一直到太陽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