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藤中馬真的後悔了,接下來他和宇都宮政次跟著腳印足足走了一天,一直走到黑夜來臨時,還沒有看見前方腳印的主人,但他已經疲憊不已,再走下去恐怕就會出事,只得張口告訴宇都宮政次應該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早晨再出發。
宇都宮政次抬頭看著天空,又拿出了指南針,許久後才說:「看樣子不會有風雪,明天早晨起來也還能看見腳印,再往前走一段,找找看有沒有山洞之類的地方。」
內藤中馬原本不想再動了,可細想一下如果在山腰中宿營,會被野獸侵襲不說,還有可能被凍死,只得跟著宇都宮政次繼續前進,又前行了十來分鐘,終於看到了一個只能容一個人出入的洞口,內藤中馬擔心宇都宮政次會說洞口太小,放下行李就率先鑽了進去,先查探查探,免得讓教授又找借口繼續前進。
「內藤君!」宇都宮政次意識到內藤中馬要做什麼的時候,內藤中馬已經鑽了進去,他立即趴在洞口對裡面喊道,「內藤君!快出來!這裡可能是野獸的洞穴!」
無比疲憊,意識都已經有些模糊的內藤中馬哪管得了那些?如今對他來說,野獸都比不上疲勞更可怕,他爬進去後,用電筒照了下洞穴中,發現裡面很寬大,至少能容下十來個人,立即興奮地朝著洞口外喊道:「教授!這裡很溫暖!也很安全!進來吧!今天晚上我們就住在這裡!」
內藤中馬加重了語氣,直接決定了晚上的住宿地點,而此時已經晚上九點時分,偏執的宇都宮政次似乎還有繼續向下走的意思。
宇都宮政次無奈,只得先將內藤中馬的行李塞進洞中,隨即自己再解下行李慢慢爬進去,可同時在洞中接應行李的內藤中馬卻有一種身邊圍滿了人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在街上因為和人發生了糾紛後動手打架,隨即周圍站滿了圍觀的人群一樣。
內藤中馬扭頭向周圍看了一圈,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洞壁和洞壁下方有一些堆積在一起的乾草而已。
也許是我多心了,內藤中馬想到,將行李拿過來,卻沒有聽見外面宇都宮政次爬行過來的動靜,立即俯身下去向外看,洞口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除了風聲沒有其他的動靜。
「教授!」內藤中馬朝洞口喊道,聲音傳出去後立刻就被風聲所吞噬,融成一體吹向遠方。
「教授!你不要……」內藤中馬下意識要說「你不要嚇我」,可還是因為面子的緣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教授不可能在這時候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
就在內藤中馬又要開口喊教授的時候,一隻手重重拍在他的肩頭,這一拍內藤中馬立即跳了起來,大叫了一聲,順勢用手電筒向後方那人砸去。
「啪」手電筒砸在那人的手臂之上,那人慘叫一聲,厲聲喝道:「內藤君!你瘋了嗎?」
癱坐在地上的內藤中馬這才看清楚那是宇都宮政次……
看到宇都宮政次的剎那,內藤中馬立即扭頭去看洞口,隨即又看向宇都宮政次,喃喃道:「教授,你怎麼……」
「什麼怎麼?你瘋了嗎?在地上趴著叫我的名字,然後轉身來砸我!」宇都宮政次怒視著內藤中馬,隨即搖頭道,「你的確應該休息了!」
「可是你明明還沒有進來!」內藤中馬依然不相信雙眼所看到的,又一次看向那狹小的洞穴入口。
宇都宮政次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內藤中馬,搖搖頭靠著洞壁坐下去,活動著自己受傷的胳膊,在一旁的內藤中馬一直盯著他,看了很久這才使勁晃了晃腦袋從行李中拿出水和乾糧來吃著。
教授也從行李中拿出水和食物,同時還喃喃道:「先進來也不想辦法生堆篝火,不知道照顧年長的人是一種尊敬嗎?」
「是的,對不起!」內藤中馬立即道歉,起身準備生火,可就在他伸進行李中拿出火柴和引火油的時候,一股涼意瞬間充斥了全身——為什麼要生火!?洞穴里明明這麼亮!
內藤中馬的身子僵硬在那,在先前兩個念頭從腦子中掠過之後,又隨即想到:先前進來的時候,裡面一片漆黑,後來在自己俯身下去看洞口的時候,感覺有人圍在身邊,那時候手電筒雖然握在手上,但還是下意識回頭環視了一圈,那時候開始洞穴就突然間變得明亮了,也是那時候教授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可……可是,教授為什麼要說生火呢?
內藤中馬腦子中一片混亂,雙手哆嗦著從裡面拿出火柴和引火油來,也不敢回頭,只是盯著那行李包低聲道:「教授,你很冷嗎?」
「內藤君!幫我一把!」宇都宮政次喊道。
內藤中馬立即回頭,剛回頭又聽到宇都宮政次的呼喊聲,而眼前哪兒有宇都宮政次的人影,那聲音明明就是從自己的身後傳來的。
內藤中馬眉頭緊皺,雙手就抬在胸口前,舉著火柴和引火油,半天都不敢轉身,洞穴下方不時吹進來的寒風讓他的雙腿發抖。
「內藤君!我卡住了!快點!」宇都宮政次的聲音又一次從身後傳來。
內藤中馬緊閉雙眼,猛然轉身也不答話,等宇都宮政次再說了一遍後這才緩緩睜眼,睜眼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漆黑,手電筒也放在洞穴入口的下方,而那個地方還有宇都宮政次的腦袋和他晃動的右手——宇都宮政次正吃力地從洞穴外爬進來!
內藤中馬雖然被嚇得差點精神崩潰,但畢竟他也算是個相對來說膽大的人,不過看到那手電筒照著宇都宮政次上半身,顯得教授的臉上一片暗黃,滿臉怒氣如今看來卻是那麼的詭異,還有那晃動的雙手——好像是一個冤死的鬼魂在那向自己索命。
「教授,你才進來嗎?」內藤中馬保持著最大的鎮定,盯著下方的宇都宮政次問道。
「內藤!趕緊拉我一把!我的雙腿還在外面,快要凍僵了!」宇都宮政次怒氣衝天。
「好!」內藤中馬扔下手中的火柴和引火油,拉住宇都宮政次的雙手向裡面拽著,但同時又擔心拽進來宇都宮政次後,卻發現他只剩下半截身子!按照先前發生的那些詭異事情,接下來不應該是這樣嗎?
當內藤中馬將宇都宮政次拉進洞穴後,用手電筒仔仔細細照了下對方的全身,發現他還很完整,這才鬆了一口氣。進來的宇都宮政次拍打著身上的雪,發現內藤中馬用手電筒上下照著自己的身體,疑惑地問:「內藤君,你怎麼了?」
內藤中馬腦子裡好像被人塞滿了雪塊和淤泥,又用棍子不斷攪和一般,覺得十分混亂,也不回答,只是俯身去找地上的火柴和引火油,在找到那兩樣東西後,又聽見宇都宮政次說了一句讓自己背脊發涼的話:「先進來也不想辦法生堆篝火,不知道照顧年長的人是一種尊敬嗎?」
內藤中馬的身體第二次僵硬住了,這次真的差點哭出來,這句話就在十分鐘前,之前那個已經「進來」的宇都宮政次已經說過了一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教授!你聽我說,不要打斷我好嗎?」內藤中馬盯著在自己一米外的宇都宮政次。
宇都宮政次很奇怪地看著他,正要開口,可想到內藤中馬的話只是點了點頭,不知道他想說什麼,為什麼表情那麼嚴肅,不,是充滿了恐懼,隨即宇都宮政次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寬大的洞穴。
「先前……」內藤中馬將之前發生過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同時也看到宇都宮政次拿出食物和水開始吃喝,吃喝的同時不斷點頭聽他說著,也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如果宇都宮政次很驚訝,內藤中馬相反還不會覺得害怕,但眼下宇都宮政次好像充耳不聞一般,讓原本就內心充滿了恐懼的內藤中馬有了拔腿向外跑的衝動。
「嗯,內藤君,你的確應該休息了,在雪山中行走,疲憊之時是很容易導致幻覺產生的,而且因為白天在陽光充足的雪地上行走,雙眼受了雪地反射陽光的刺激,晚上也有暫時性夜盲症的出現。」宇都宮政次肯定地說,將手中吃剩下的餅遞給內藤中馬道,「我吃不下去了,你吃吧,不要嫌棄,我們的食物不多,能省則省。」
內藤中馬點點頭,拿過宇都宮政次遞過來的水壺和餅,先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但因為分神的緣故,內藤中馬差點被水壺中灌滿的水給嗆到。
宇都宮政次看著連連咳嗽的內藤中馬無奈地搖搖頭道:「你真的應該休息了,這裡很暖和,我們睡吧!」說完,宇都宮政次倒地和衣就睡,不多一會兒就響起了鼾聲,看來真的是疲勞了。
內藤中馬吃完了那塊餅,又喝了一半水壺中的水,此時疲憊已經戰勝了恐懼,他眼皮都搭了下來,本想生堆火,但一想這裡空氣本就稀薄,於是倒頭也沉沉睡去……等內藤中馬睡醒之後,睜眼就看到狹小洞穴出入口透進來的陽光,在看到陽光的剎那,內藤中馬終於鬆了一口氣,轉身來看,卻發現宇都宮政次不見了!
「教授!宇都宮教授!」內藤中馬翻身爬起來,對著一眼就可以看個完全的洞穴中喊了起來。
全是迴音,沒有人回答,內藤中馬又趴下看向洞穴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