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達闡述完了多年前的那件案子後,豎起三根指頭,面朝吳軍道:「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有撒謊,可以對天發誓!」
吳軍手中的槍滑落,掉落在地面,閉上雙眼,想哭卻沒有眼淚流出來,他沒有想到過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曾達卻將吳軍掉落的槍撿起來,塞進他的手中,又舉起瞄準自己的額頭道:「來吧,開槍,替你哥哥報仇,其實我本可以救他的。」
「滾!」吳軍無力地推開曾達,原地徘徊著,雙手都不知道應該放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如今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詹天涯將那半支根本無法點燃的香煙重新放回衣兜:「你哥哥的骨灰我帶回了古科學部,放在了古科學部羅布泊的那座英烈湖下面,我認為你哥哥有資格留在那,雖然他犯了錯,但他還是個好警察,他可以給所有人,無論是軍人、警察亦或者平民做一個好榜樣。」
吳軍蹲坐在地上,用手在地面慌亂地滑動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直以來,哥哥之死的真相對他來說其實不重要,因為真相已經變成了一件事:復仇。可當真相浮現在眼前後,他崩潰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甚至還給死去的哥哥抹黑,至少那時候吳少卿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而他呢?因復仇導致了私慾的衍生。
「盧洪營少尉。」詹天涯轉頭看著盧洪營,盧洪營立即立正,隨即聽詹天涯說道,「剛才這裡發生的一切,拜託你不要向上面彙報,吳少校是個好軍人,你可以……」
「報告總指揮!」盧洪營目視前方搶白道,「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
詹天涯咧嘴笑了笑,轉向曾達道:「曾老,你現在應該回答,把我引到這裡來,到底是想幹什麼?你的那些個朋友又在外面做了什麼?」
曾達重新坐下,掏出一個小冊子,冊子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冊子上滑動著:「天涯,你知道英烈湖中放了多少個墓碑和骨灰罈嗎?」
「剛好三百六十五個。」詹天涯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曾達,彷彿明白了曾達想做什麼。
「那也是三百六十五個家庭呀,這只是古科學部,而且還是一群沒有了身份的人。」曾達閉眼道,「我記得公安部公布了一個數據,從1949年建國到2010年期間,全國共有11440名警察犧牲。2006年到2010年之間,共有2182名警察犧牲。我記得,看到這個數據的時候,我問自己,這些犧牲的警察中有多少是好警察,有多少是壞警察?也在想為什麼警察的公信力逐漸遞減,到現在每當有警察死,百姓竟然會歡呼,媽的,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人民服務的公僕變成了人民的假想敵,甚至被冠以『土匪』、『惡霸』等各種蔑稱,吳少卿這樣的警察不在少數,那些戰鬥在第一線,因為工作而沒有結婚,甚至離婚數次的警察也不在少數,但是警察這個隊伍中,無論在世界上哪一個國家總會充斥著一群敗類!他們不是來當公僕的,他們是來當官發財的!」
「怎麼?」詹天涯很冷靜地反問,「你是想當正義的使者,將那些敗類完全清除嗎?」
「詹天涯,你當我傻呀?人有私慾的,人的私慾一天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敗類就會充斥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們好歹是多年的搭檔,你還不至於傻到會認為我去殺光天下的敗類吧?」
詹天涯掏出那半支煙又含上,覺得那已經爛了發霉的過濾嘴苦得讓人想哭:「只是你沒有那個能力,如果有,你以為你不會?」
「對呀,你了解我,不過你了解眼下的中國嗎?」曾達淡淡地說,「好多人都缺鈣,腿部無力,隨時都可以向那些人為創造出來的神下跪膜拜,並且盲目樹敵,轉移矛盾,迷戀金錢,喪失道德底線,為了利益什麼都做得出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崇尚官場,無限貪戀權力!人病了,可以上醫院治療,國家病了,怎麼辦?」
「所以你打算給這個國家治病?」詹天涯蹲到曾達的身邊,周圍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
「你說了,我沒有那個能力,我只是做了兩件事,第一、將這麼多年收集來的黑警資料遞交給了當地的公檢法、反貪污以及預防腐敗局,不管這件事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但我去做了,就算這是一顆可以短暫治療頭疼的阿司匹林;第二、我動用了古科學部十年前註冊的那幾家公司的資金,送給了那些家庭有困難、殉職探員的家人手中,當然是以合理的名義和方式,這算是我挪用貪污資金,可老子沒有拿一分錢裝在口袋中。」曾達說完,舉起雙手道,「你以為我幹了什麼?像恐怖分子一樣把烙陰酒投放到市面上?笑話,老子可是個警察!」
的確,如果詹天涯在古科學部的時候,曾達要做這些事情,詹天涯肯定會去阻止,因為這件事第一件會掀起多大的波浪,無法想像;第二件事,有可能導致好事者順著那條線索調查古科學部的存在,保密條例中第一條就是不允許用任何方式透露古科學部和古科學部相關機構的存在。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扭轉的餘地了。
詹天涯給曾達戴上手銬的同時,陳金城也放下槍,將自己的雙手遞了過去,同時示意那五個人放下武器,可那五個人卻沒有放下武器,也沒有舉槍而對,只是慢慢地走到了還在熟睡的李朝年身旁,透過從未摘下的防毒面罩看著詹天涯、曾達、陳金城等人。
詹天涯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曾達和陳金城也覺得很詫異,不知道那五人為什麼會這樣?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胡順唐開口了:「曾老,我想知道,是什麼人在外面替你做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