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清給凱特戴上防毒面罩後,打開了面罩旁邊的緊急按鈕,那是兩側壓縮管中裝著的可以足夠讓人呼吸十五分鐘的純氧,純氧從兩側灌入凱特的防毒面罩後,凱特腦子中陣陣暈眩,暈眩後緊接著而來的就是一陣劇烈的抽搐,許久他安靜了下來,喘著氣低頭去看自己掌心——哪兒有什麼鮮血?全是幻覺!
凱特再看左右,也都是石壁,根本沒有什麼鏡面,下意識閉上眼向王婉清道:「謝謝!」
戴上防毒面罩的魏大勛通過對話器問王婉清:「婉清,你是怎麼發現的?」
「崖墓,你忘了?」王婉清拍了拍凱特的肩頭又道,「走吧!看看前面的人怎麼樣了!」
郪江崖墓內第一個墓室中,黎明曾因為悶熱差點摘下防毒面罩,但王婉清拿著空氣測量儀檢測到空氣中帶著微量的乙醚,這次也是暖風,先前王婉清感覺到悶熱,加之心煩意亂,在狠狠發泄之後,猛然想起了在崖墓中的經歷,於是嘗試著戴上防毒面罩,果不其然真的是那股暖風的問題。
王婉清的話提醒了夜叉王,夜叉王立即拍了拍劉振明的肩膀,劉振明向後靠了靠表示自己明白了,但眼下已經中毒了,無論如何都只有快速離開這裡才能想辦法解毒。劉振明一狠心,抬手將堵在前面的賈鞠給一掌劈暈,賈鞠身子軟下的同時,劉振明從後方將其抱住,接著抱著他向前艱難地挪動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向一線天出口走去。
正前方,胡順唐、胡淼和葬青衣三人已經來到了一線天峽谷出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穿著篷衣的怪人站在出口不遠處,而在他身旁擺放著數口架在土灶上面的大蒸鍋,蒸鍋內騰起陣陣煙霧,當煙霧騰起在空中盤旋後,又順著風向飄進一線天峽谷之內——這就是那股暖風的來源!
胡順唐此時還未意識到暖風有毒,拉著胡淼奔到出口後,當眼睛逐漸適應周圍刺眼的光線,才看清楚一線天峽谷外的情境——單從站立的位置就可以看到外面三面環山,三座山靠在一起,只留出了空中一片類似三角形的區域,透過那三角形的區域可以清楚地看到上端的天空,而下方除了幾十口土灶和上面的大鍋之外,還有散落在四周的巨石。
但這些並不是讓胡順唐驚訝的地方,最驚訝的是在那篷衣怪人的身後,是一片帶有高低層次,類似梯田的石林,石林中的石頭形狀十分怪異,站在最下方完全無法數清楚,從下到上一共有多少層。
「呼……」篷衣人吐出一口氣來,如同嘴裡含了一口煙一般,吐出來後形成一條直線出現在他嘴部下方,隨即又慢慢消散。
「咔嚓——」的上膛聲後,從胡順唐等三人的身後出現四個手持老式步槍,身著破爛蓑衣,頭綁黑色布帶的男人——四人一直隱藏在一線天峽谷出口左右的亂石之中,靜靜地等著胡順唐等人的出現。
當他們的槍口對準胡順唐三人後,葬青衣正準備有所行動,胡順唐卻沉聲道:「不要動!」因為就在胡順唐察覺到事情不對後,身體一蓄力,卻發現身體發軟,力量好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一般,這和在觀霧山優撫監獄罪孽堂中的遭遇一模一樣,雖說先前胡順唐並未在峽谷中聞到暖風帶著刺鼻的酒味,但無疑中毒後產生的反應是一樣的。
四人走出後,那篷衣人斗篷下的右手一抖,探出斗篷後變魔術般拿出了一支短型弩弓,弩弓的大小比葬青衣所用的稍大一號,在那弩弓出現在篷衣人手中後,身後錯層梯田石林中立即鑽出二十來名手持老式步槍的男子,他們的穿著和持槍對著胡順唐那四個男子一模一樣——黑色的頭帶,破爛的蓑衣,還有腳上用麻繩和布帶組成的綁腿。
葬青衣也意識到已經中毒,可和前方的胡順唐一樣強撐著不要倒下,身旁的胡淼卻「噗通」一聲倒地,意識雖還清醒,可身體內的骨頭好像化了一般。
蒸鍋內的煙霧依然在向峽谷內吹去,篷衣人舉起弩弓卻沒有發動,終於篷衣人勾了勾自己的手指頭,這個小動作後,在其身後石林中的蓑衣人立即抬槍對著胡順唐三人的腳下扣動了扳機……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槍聲從峽谷外傳入一線天內,抱著賈鞠正在吃力前進的劉振明猛然抬起頭來,其身後的夜叉王也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前方。
槍聲!?哪兒來的槍聲!這怎麼可能!劉振明和夜叉王同時想道,隨即劉振明用儘力氣抱著賈鞠就向外衝去,夜叉王緊隨其後,在兩人衝出峽谷那一瞬間,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式,在還沒有任何動作前,就被藏在旁邊的兩個蓑衣人的槍托給砸翻在地。
剛才那陣槍聲只是篷衣人等的不耐煩了,讓其手下開槍吸引夜叉王和劉振明兩人趕緊出現。
夜叉王奔出峽谷那瞬間,身體就開始發軟,也立即明白暖風的第二層毒性發作了,第一層毒性是在峽谷中,估計是峽谷環境導致會讓人產生短時間的幻覺,而奔出峽谷後,脫離那個環境,毒性就會從頭部立即傳遍全身,導致如同骨頭被瞬間熔化的感覺。
「到齊了。」篷衣人舉著弩弓慢慢走近夜叉王,在離夜叉王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用弩弓上的箭頭勾開了夜叉王的衣服,盯著裡面的符咒紋身,隨即道,「果然,和我一模一樣!」
果然!夜叉王在聽到篷衣人的話後,也認定了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這個傢伙和自己一樣!都是靠符咒而活著的傢伙,換言之,他們都算是活死人,正確的說法,算是不甘心死亡的趕屍人。
從判官的記憶中,夜叉王知道判官在薛甲宏那裡所學的是一套並不完整的趕屍術,而這套並不完整的趕屍術,最精妙的地方就在於——趕屍人已死,但留了一部分生魂在體內,而正是利用這部分生魂,重新利用滿身的符咒控制了原本已經沒有了生命力的身體。
最準確的形容便是:趕屍人用趕屍術驅趕著自己已死的身體!
這是趕屍術中最可怕,也是趕屍人最大的禁忌,正常的趕屍人都不會這樣做,不想成為這種人不是人、怪不是怪、鬼不是鬼的東西。薛甲宏之所以教會了判官這一點,完全是出於判官還有心愿未了,必須得驅動身體去進行,而眼前這個人是誰?又為了什麼?
「李——世——坤!」胡順唐扭頭來看著篷衣人,慢慢地說出了這三個字組成的名字來。
篷衣人解開頭上的罩帽,露出那張怪異的臉來,夜叉王瞪眼看著,暗想道:這傢伙竟然臉上都是符咒!?
「看來你們都知道我和烙陰酒的故事,對吧?」李世坤的聲音如千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他用手勾起夜叉王的下巴,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這張臉,慢慢地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大概不明白,符咒紋身是有規律的,只要遵從規律就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說擁有一支只屬於自己的軍隊。」
夜叉王盯著李世坤臉上的紋身,目光又跳動到旁邊按住自己的那個蓑衣人手腕處的紋身,蓑衣人手部的紋身看起來要比他面部紋身小上幾圈,他是這個意思嗎?利用符咒紋身,來控制其他的行屍?
等等!其他的也不僅僅是行屍,他們能開槍,能有表情,能自如行動,也就是說——這是一支趕著自己屍體的行屍軍隊?
站在那無法動彈的胡順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暗想糟糕了,這次的麻煩比從前的都要大,這是一群會使用武器的行屍,能思考,而且單從行屍方面來考慮,根本不會擔心什麼刀砍斧劈子彈,除非是炸碎了,或者是徹底毀了符咒紋身。
劉振明伸手要去拿槍,卻被旁邊的蓑衣行屍幾槍托砸翻在地,一直砸到劉振明倒地,滿頭是血,夜叉王用儘力氣把準備將劉振明活活砸死的蓑衣行屍給撞開,那蓑衣行屍調轉槍托正欲向夜叉王砸去時,槍托卻被李世坤伸手握住。
李世坤揮揮手道:「別傷害了我的……同類!」
同類!夜叉王冷笑道:「誰他媽和你是同類,你這個慫包怪物,等老子把毒化了,把你腦袋割下來,給大家當球踢……這個場地很適合踢足球!」
李世坤抬手給了夜叉王一耳光,臉上帶著笑容,那詭異的笑容混合著臉上那黑色的符咒紋身顯得更加詭異,一耳光抽下來後,夜叉王扭頭來繼續瞪著他,李世坤又抬手給了第二巴掌,但明顯比第一次的還輕,隨後而來的第三下完全是在撫摸夜叉王的臉,讓夜叉王感覺到陣陣噁心,掙扎著要起來,渾身卻根本沒有力氣,勉強能說話都算不錯了。
李世坤拍完後,頭也不回地用弩弓對準了胡順唐,注視著夜叉王的雙眼問:「我有兩個要求,第一希望你能加入我們,或者說我,答應嗎?」
「滾你媽的!」夜叉王咬牙罵道,在看到李世坤臉部笑容消失後,自己就笑了起來,在李世坤還未說下面一句話的時候,夜叉王向後一仰,做出一副要嘔吐的模樣,道,「喂!你他媽幾十年都沒有洗澡吧?滿口大糞味!」
李世坤笑了笑,手指扣動弩弓的機栝,那支弩箭立即射出,刺進了胡順唐的後背中,胡順唐中箭後雙膝跪地,身子向前一傾,又趕緊伸出手來撐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