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烙陰酒 第四十章 染血斷袖

「殺了他。」

「除非……」

葬青衣半天才吐出這前後顛倒,而且根本不連貫的五個字,話音拖得半長,好像還有其他的話沒有說完。可在場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那就是除非殺了胡順唐,否則她不會如夜叉王所想的一樣保護隊伍全速前進。

「說真的,我喜歡威脅其他人,但不喜歡其他人威脅我。」夜叉王抬手按住了葬青衣的腦袋,用力揉了揉,咧嘴笑道,「但我很喜歡你這種人,不笨,雖然不怎麼會說話,但也懂得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對自己有利,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胡順唐看著夜叉王手掌下按著的葬青衣,臉色都變得發青了,雙拳握緊,緩緩地抬起來,知道事情不對勁,正要阻止夜叉王現在做的「傻事」,卻未想到夜叉王突然放下自己那雙手,抓住葬青衣的一隻手,把那隻手放在了自己的匕首握柄處,湊近很有禮貌地說:「我可以代替半桶水答應你,沿途除了你要注意那個跟蹤我們的之外,其他時候如果有機會,你可以隨時殺了他!怎麼樣?這個條件很誘人吧?」

葬青衣鬆開夜叉王的匕首握柄,轉身鑽入叢林之中消失不見。

夜叉王看著葬青衣離去的方向,轉而對胡順唐一笑道:「這就算答應了,你害怕了?」

「很好玩嗎?」胡順唐有些不快地看著夜叉王。

夜叉王揮手讓發愣的劉振明和賈鞠兩人趕緊離開,自己則抬手把住胡順唐的肩膀道:「半桶水,我以前認識個朋友,很瘦很矮,小時候整天被其他的孩子欺負,哇,每天被打得渾身是傷,沒有人幫他,也沒有人為他主持過公道,知道為什麼嗎?」

胡順唐撥開夜叉王的手繼續向前走,搖頭道:「不知道。」

夜叉王跟在胡順唐身後,看著四周:「因為……」

說到這,夜叉王猛然衝到胡順唐身後,貼著他後腦說:「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麼公道可言,他瘦他矮都是天生的,註定的,但被人欺負是註定的嗎?不是,有些人很強壯,也不是註定要一輩子欺負人的……那孩子還有個綽號叫雜種!這個雜種每天過的都是刀光劍影的日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每天都有人要揍他,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有一天雜種終於忍不住還手了,一拳把一個比他高大強壯的孩子給揍翻了,飛出去一米多,他盯著自己的拳頭呆住了。」

胡順唐隱隱約約明白了夜叉王的意思,一邊聽著一邊向前走。

夜叉王抓過一片樹葉,在嘴裡嚼著:「那時候雜種才發現,其實自己很能打,可為什麼以前他不知道呢?原因很簡單,就因為他太瘦太矮,以為自己打不過,而且在一直被打的過程中,首先學會了挨打,然後學會了躲,又在挨打和躲避的過程中,知道了如何在別人揮拳、踹腳的時候找准對方的要害,然後一擊……」

夜叉王說到這,突然拔出匕首向胡順唐耳邊刺去,同時胡順唐也感覺到了異樣,正要躲藏卻被夜叉王給拽住,接著就聽到「咣當」一聲,一枚丁字鏢與匕首碰撞了一起,反彈刺入了旁邊的樹中——那是葬青衣刺來的!

胡順唐盯著那枚丁字鏢,皺眉繼續向前走,夜叉王臉上有了笑容,繼續說:「然後一擊就可以將對方打翻在地!你也一樣,你以前什麼都不會,是個傻子,斗陰拳學了一半,詹天涯教會了你挨打和躲避,又教了點太極拳皮毛,所以你半桶水,可這個世界上半桶水很多,放眼看去遍地都是,你至少可以當半桶水中的強者,對吧?」

「切!」胡順唐哼了一聲,沒有搭理夜叉王。

夜叉王又急追了兩步,與胡順唐並行,舔了舔嘴唇道:「可你要記住,即便你是半桶水中的強者,那還是半桶水!」

夜叉王的話差點把胡順唐給逗笑了,他忍了忍,開口道:「行了,鹹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果然不愧為鹹蛋的稱號,真是閑的蛋疼!我懂你的意思,謝謝,真心的。」

「謝謝?為什麼?」夜叉王奇怪地看著胡順唐。

胡順唐看了眼剛才丁字鏢飛來的地方,道:「你讓葬青衣隨時可以殺我,其實也是幫我,幫我……進步?」

「幫你進步?你沒吃錯藥吧!我讓人來殺你,僅僅是因為我自己覺得好玩!」夜叉王搖了搖頭走開,卻在走過胡順唐身前的剎那,臉上露出了笑容,「我真的是覺得好玩,覺得那個女孩兒很好玩……」

也許是夜叉王安排的辦法真的起到了作用,一直到他們走出深山,傍晚時分終於在半山腰看到片口鎮的時候,那個跟蹤他們的神秘人也沒有任何行動。在這期間,葬青衣對胡順唐用了八次暗器,五次陷阱,三次袖箭,兩次弩弓,還有一次近身搏殺。

雖然胡順唐略感有些吃力,但也算是平安無事,怕就怕在葬青衣這個「同伴」每次都下了狠手,根本沒有像夜叉王說的那麼好玩,每次都有「死定了」的感覺。他也想不明白,葬青衣的父親包舉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對她「洗腦」,讓這個孩子從小腦子裡就種下了「殺死開棺人」的種子,而賈鞠所說的車部的刺客要追殺開棺人,恐怕理由不僅僅是要追回東西,也許還隱藏著其他的目的。

賈鞠對葬青衣和夜叉王兩人的遊戲,沒有任何興趣,沿途也僅僅是開始訓斥過葬青衣,但到後來也只是埋頭趕路,根本不再搭理身後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的胡順唐。

看到山腳下的片口鎮後,賈鞠鬆了一口氣,指著已經有了燈光的小鎮,對眾人說:「到了,等再黑一點就去鎮口的修理廠,那裡的老闆是我的朋友,車在他手中。」

「你在這裡還有朋友?」胡順唐有些懷疑。

「呃……」賈鞠有些語塞,半晌才道,「錢的朋友,我在某些人眼中和錢長得很像。」

劉振明爬在樹上,用望遠鏡看著鎮子中,隨即沖站在下面的夜叉王打了個手勢。夜叉王點頭會意,對胡順唐道:「劉警官說下面一切平安,暫時沒有發現有軍方和警察的人,與其再黑一點走,不如現在就下去,大搖大擺向修理廠走去,也免得入夜了惹人懷疑。」

胡順唐表示同意,正要動身下山,卻沒有看到葬青衣,夜叉王立即說自己留下來等他們,而胡順唐、劉振明和賈鞠先行下山,先去修理廠查看下車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那麼連夜就開車直奔綿陽,不用再休息了。

胡順唐等人正要動手,卻聽到身後灌木叢中傳來一陣踩斷樹枝的聲音,趕緊回身,就看到葬青衣出現在灌木叢口,呼吸急促,手中還拽著半截斷袖,斷袖上染著鮮血。

眾人都扭頭看著葬青衣,葬青衣站在那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目光一直注視著賈鞠,站立了好幾秒才舉起斷袖走向賈鞠,輕聲道:「受傷了。」

「你受傷了?」賈鞠趕緊去查看葬青衣。

葬青衣搖頭,又遞了遞斷袖說:「他。」

賈鞠看清楚葬青衣手中的斷袖後,甚至止不住一哆嗦,抓過那斷袖道:「是曾達!是他們來追我們了!追我們的人被你打傷了,那人呢?」

「跑了,有三個。」葬青衣簡單地說,說完又看了夜叉王一眼。

有三個人?不是一個人?胡順唐揉著額頭,順手又抓住正要轉身返回樹林中的夜叉王道:「沒有意義,敵不動我不動,都到片口鎮了,不能出意外,都老實呆著。」

劉振明將突擊步槍往肩頭上一抗,問葬青衣:「那三個人都是什麼模樣?身高,還有明顯特徵,用的什麼武器?確定是犯人嗎?」

葬青衣對劉振明所有的問題,都只有一個答案:「不知道。」

劉振明本想再問,胡順唐卻遞了個眼色,知道劉振明的問法太警察了,況且葬青衣在這支隊伍里最相信的人是賈鞠,其次也許是夜叉王,總之絕對不可能相信自己與劉振明。至於為什麼會相信夜叉王,僅僅是胡順唐的感覺,也許是他們有相似處——孤獨。

骨子裡都透出來的那股子孤獨感。

夜叉王走上前,拿過賈鞠手中的斷袖,端詳了半天,又聞了聞,搖頭道:「有監獄的味,是犯人,喂,小女孩兒,他們三個人是一起出現,還是分別出現?」

「小女孩兒?」葬青衣皺眉,怒視著夜叉王,「不是!閉嘴!」

夜叉王輕笑道:「你本來就是小女孩兒,問你話呢,別生氣,你一路上殺不了半桶水是你自己沒本事,不要怨天尤人,回答我的問題,就算是幫你的監護人。」

葬青衣思考了一陣,眼睛盯著下面的鎮子半天才開口說:「一起。」

「嗯,那就對了。」夜叉王捏著那半截斷袖,又聞了聞,「用的消聲武器,斷袖上還有火藥殘留物,可以肯定了。」

夜叉王說完就往山下走,胡順唐招呼劉振明和葬青衣帶著賈鞠下山,自己則趕了上去,知道夜叉王還有話沒有說完,低聲詢問:「你肯定什麼了?」

「軍人!」夜叉王邊走邊說,臉色有些難看。

軍人?葬青衣對付的那三個追蹤者是軍人?而且還是犯人?從那斷袖的顏色上來看,屬於觀霧山優撫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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