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下方的樹林中,樹林周圍有一片小小的空地,上面掛著各種獵人用的工具,看起來像是故意做出的掩飾,讓不慎闖入的人誤以為這是獵人小屋,門口四處都堆放著劈好的木柴。
四人來到門口,胡順唐卻沒有見到聲稱還要檢查一遍的夜叉王,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葬青衣攙扶著賈鞠站在門口,拿出鑰匙去開門,卻發現夜叉王已經站在了屋內,手中還抓著一個小弩弓在那把玩著,見到葬青衣時,笑道:「蠻精緻的,手工不錯,就不知道殺人怎麼樣?」
葬青衣看到夜叉王拿著的弩弓,臉色微微有些變化,繼續攙扶著賈鞠進屋,讓那個老頭兒在木屋唯一一把搖椅上坐定後,自己則轉身離開屋子,順手將門給關上。胡順唐和劉振明進屋後,環視著這間不大的屋子,屋子兩側都能看到用來固定屋身的巨大樹榦,還能看到從木屋縫隙中鑽進來的枝葉。
兩張小木床放在木屋兩側,屋子中間有個特製的火坑,用來取暖做飯用,屋檐上方掛著干肉、臘腸等食物,還有幾顆大白菜。
劉振明四下看看,沒有多餘的凳子、椅子,盤腿就坐在了門口的一側,將突擊步槍靠在肩頭,側頭問賈鞠:「賈老爺子,有水嗎?」
劉振明雙眼發紅,聲音還有些嘶啞,胡順唐正準備出門給他找水,卻看到坐在搖椅上的賈鞠伸手指著外面道:「青衣在準備飲食,你們稍等一下。」
「這個葬青衣準備的飲食我們可不敢吃,至少半桶水不能吃。」夜叉王將手中的弩弓拋給胡順唐,「她先行下來就是為了安裝這個小機關。」
胡順唐看著夜叉王扔來的弩弓,製作得很精良,隨便擺放在什麼地方當工藝品都可以,但聽說是機關,也知道八九不離十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只得苦笑著搖搖頭。
劉振明看了一眼胡順唐手中的弩弓,側頭向門外看著,正巧看到葬青衣提著兩個水桶向叢林中走去,大概是去打水。賈鞠聽聞夜叉王說葬青衣是先行下來安裝機關,也明白怎麼回事,氣鼓鼓地離開搖椅,衝到門口,對著葬青衣在叢林中隱約可見的背影大聲訓斥起來。
劉振明看了一眼賈鞠,轉身來靠著木牆閉上雙眼,準備小睡一會兒。
夜叉王手拿著從弩弓上取下來的那支短箭,舉起來將尾端放在先前固定弩弓的木牆上,那裡原掛著幾張詭異的面具,另外一隻手則上下比划了一下說:「弩弓放置的位置比半桶水你的身高略高兩公分,但弩弓前端卻故意朝下一公分。半桶水你比葬青衣和賈鞠都高出一個頭來,當葬青衣攙扶著賈鞠進屋來,觸動機關的時候,她只需要自己略微低頭,同時按下賈鞠的腦袋,就能避過短箭,而短箭則會直接刺向在身後的半桶水……」
夜叉王故意拿著短箭,做出短箭在飛行的模樣,慢慢走到胡順唐跟前,隨後將箭頭倒轉,換成手指,指著胡順唐的額頭道:「你要是躲避不及時,眉心就會中箭。」
說完,夜叉王的手指又指著胡順唐的鼻子道:「要是你下意識蹲下躲避,時間來不及,你沒有那麼快的速度,那麼短箭不是刺中你的口部就是咽喉,如果說你想向門口兩側躲避,也不可能,你自己看看門口。」
胡順唐不用看,剛才進門時就注意到門口兩側都堆滿了高高的木柴堆,左右躲避不可能,後退的話劉振明又在其身後,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夜叉王及時進屋來把這個機關給取下來,就在剛才進門的剎那,自己就被那短箭刺中了。
夜叉王又舉起短箭,注視著箭頭道:「箭頭有個小孔,一旦進入人的體內,因為撞擊的關係,小孔裡面的液體會流入體內,就算刺中的不是致命的部位,你也死定了……好像裡面裝的是水銀吧?最容易找到的東西。」
胡順唐拿過夜叉王手中的短箭,來到門口站在賈鞠身後,冷冷地問:「賈老爺子,這位從人才市場招募來的刺客葬青衣小姐,到底是做什麼的?」
劉振明雖然閉眼靠著木牆,卻也在仔細聽著,夜叉王則雙手抓著門框上方開始做引體向上,沒有胡順唐那樣憤怒,反倒是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賈鞠止住了對葬青衣的訓斥,倒覺得他那模樣像是做給其他人看的,轉身向屋內走去,重新躺回了搖椅上,順手還從搖椅下方拿出一瓶子白酒來,擰開瓶口,聞了聞,臉上立即浮現出一副陶醉的模樣,正要對著瓶口喝的時候,卻被胡順唐一把奪走,高高舉過頭頂,作勢就要砸下去。
「沒用的,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要殺了你,你不知道?」賈鞠看著胡順唐,反倒覺得胡順唐這個反應很奇怪。
胡順唐皺眉,放低手中的酒瓶,重複了一遍賈鞠的話:「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要殺了我?」
「車(ju)部的刺客,你身為開棺人不知道?」賈鞠繼續反問,還是不相信胡順唐真的不知道。
「車部的刺客?」胡順唐輕輕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吧!」夜叉王鬆開門框,腳尖墊地,轉身來揉著自己的手臂,「車部的刺客不是在民國時期就滅亡了嗎?聽說可是一個不剩,被殺光了。」
胡順唐又轉頭看著夜叉王,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什麼「車部」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賈鞠拿過胡順唐手中的酒瓶,將打開的蓋子小心翼翼放在腳跟前,對著瓶子大喝了兩口,一抹嘴道:「對,是死光了,最後在四川活著的就只有三個人,呂通鷹、洪振華還有包利辛,但是他們在追殺開棺人的途中,又被其他人算計,呂通鷹與洪振華當場斃命,就活下來一個包利辛,也就是葬青衣的先人,最後的刺客。」
胡順唐向旁邊那樹榦靠去,靜靜地聽賈鞠說,夜叉王則轉身躺在小床上,睜大眼睛盯著小屋的頂端。
「包利辛單獨去追殺那個逃走的開棺人,追到了,卻發現從前本一直在追殺,卻聽說死在川北的另外一個開棺人還活著,可惜的是包利辛的刺殺沒有成功。」賈鞠搖晃著酒瓶子,獃獃地看著地面,好像自己親身經歷了那個時代一樣。
「死在川北的開棺人?」胡順唐腦子裡面立即蹦出了那個人的名字,「穆英傑!?」
賈鞠猛地抬頭,很是詫異地看著胡順唐問:「你知道?」
胡順唐默默地點頭,心中雖然吃驚,但同時也感到自己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從在崖墓中看見那具所謂的穆英傑骸骨,就感覺到他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死了。因為自己算是個菜鳥,而穆英傑如此身手,算是資深的開棺人竟然死了?連崖墓的中心都沒有進去,這可能嗎?明顯不可能。穆英傑把開棺人當年帶出來的東西所藏覓的地點,散播出去,告訴各種人,各方勢力,不可能為了好玩,一定是藏有其他什麼秘密,更何況他還有個孿生弟弟穆英豪。
穆英傑和穆英豪,在當年無論是跟政府,還是跟民間幫會組織都有密切的聯繫,到底想做什麼?
胡順唐想到這又問:「然後呢?刺殺沒有成功,包利辛也死了?」
「不。」賈鞠搖頭道,「他沒死,活著,那兩個開棺人也沒有為難他,只是與他交談了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後包利辛離開了,放棄了刺殺開棺人的念頭,只因為他知道當時沒有辦法殺得了這兩個開棺人,但他卻告誡自己的後人,如果遇到開棺人,一定要試著殺了他們。」
「等等!」胡順唐抬手道,「你剛才說的是包利辛的原話?如果遇到開棺人,一定要試著殺了他們?試著?為什麼要說試著?而且穆英傑和穆英豪兩人,在那幾個小時內跟包利辛說了什麼?」
賈鞠點頭又喝了一口酒:「對,是原話,青衣的父親告訴我的,那幾個小時內那兩個開棺人對包利辛說了什麼,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而包利辛也沒有開口告訴過其他人,就連對自己的後人都守口如瓶,只是說這些事情是天機,就算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的,因為他離開那兩個開棺人之後所經歷的事情,都證明那兩個開棺人說的事情是真的。」
「包利辛經歷了什麼?」胡順唐又問,這很奇怪,一個目的就是要刺殺開棺人的刺客,卻在和開棺人對話了幾個小時後放棄了刺殺的念頭,轉而去證明兩人所說的真實性,證明是真的之後,卻又告誡自己的後代在遇到開棺人的時候,要試著殺了開棺人,而且是用「試著」,而不是「一定」。
賈鞠突然變得很暴躁:「我不知道!青衣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我只知道我現在的烙陰酒的酒方也是開棺人給的!」
「什麼!?」胡順唐雙眼睜大,「真的是開棺人給的?但曾達說過,烙陰酒的酒方是一個叫李朝年的人找出來的!」
賈鞠腦袋低垂下去,使勁點了點頭:「我是說最早烙陰酒現世,就是開棺人拿出來的,當做酬勞付給了保護他的一個趕屍人,而白骨……」
白骨?胡順唐看著賈鞠的表情,還有握著酒瓶微微發抖的雙手,知道賈鞠百分之百認識李朝年,否則怎麼可能知道李朝年的綽號?而且如蜂巢中的人一樣不敢叫李朝年的大名,卻是稱呼白骨,算是尊稱。